“你再想什么呢?笑得那么开心。”我哥擦着头发,推门进来了,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沐浴露的清香。 他穿着软软的拖鞋,走路都没了声音,我扯着他的衣角把他往我怀里拽了拽。我哥低着头看着我,眼里是一圈波光,他刚洗完澡身上还有湿气,发梢上挂着欲坠的水珠。我伸出手,把我哥的毛巾挂在了他的脖子上,然后微微用力一拉。 沈言身子俯低了几分,我顺利地亲到了他的嘴,他现在的嘴唇湿湿的格外的软绵,非常好亲,像棉花糖一样。 如果,我是说如果,要是时光可以为了我倒流,我绝对不会在那个时候亲我哥。 “你们在干嘛!” 明亮的房间里,不远处的门口,传来了一个人的声音,这个人的声音我再熟悉不过…… 沈言浑身一僵,我能感受到我哥的体温瞬间降低了几个度,接着沈言用力推开了我,往后退了一步,脸上的血色骤然褪去,他连转身的力气都没有了,他看着我,眼里的绝望几乎无法阻挡地涌了出来。 “你们两个他妈的在干嘛!” 沈君泽穿着笔挺的西装,一拳砸在身边的门上,脸上是我从未见过的表情,撕裂般的暴怒,像是一头野兽,目光一寸一寸地撕咬着我们。 沈君泽不是去开会了吗?为什么会回来? 黑夜像是一块巨大的黑色幕布,寂静的冬日如同一场葬礼,这让我产生一种错觉,我觉得我就要被钉死在棺材里了。 我和我哥都没有回话,沈君泽无法平复他的情绪,他紧紧握着拳,嘎吱作响。 我看着沈君泽目光森然地向我走来,他的每一步,都让沈言的脸苍白一分。我想伸手去抱抱他,可对上我哥几乎崩溃的眼神时,我僵硬地收了回去。 沈君泽一把捏住了沈言的手腕,沈言整个人一抖,如同木偶般机械地转过身,泛白的嘴唇,颤抖地,哑声地,恐惧地说道:“……爸……” 沈君泽的力气大得恐怖,好像要把沈言的手腕给生生捏碎,我哥的手立刻红了一圈,我见状朝着沈君泽扑了过去:“你放开他。” 沈君泽连多余的眼神都不给我,只是拉着沈言往外走:“好啊,好啊,两兄弟!乱伦!你们两兄弟居然!他妈的给我乱伦!” 沈言像没了骨头一样,被扯着,被拉着,他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了,整个人几乎是被拖着出去的,他用自己赤红的双目望向我,有什么东西在他的眼里慢慢消散了。 我看着我哥这副模样,心疼得厉害,理智像是要绷断了,烧坏了,我抬了抬眼,看着沈君泽说道:“我就是喜欢我哥!怎么了!我就是喜欢他!沈君泽你他妈放开他!你弄痛他了!”我拉着沈君泽的手,想把他的手掰开来,我甚至挥拳向他打去。 沈君泽冷漠的目光瞟了过来,一手挡住了我的拳头,接着毫不犹豫地一巴掌扇了过来。我整个人向后倒去,耳朵嗡嗡作响,眼前的景象剧烈的晃动。 “秋寒!爸……爸,别打他,你别打他。我错了,我错了,你别打他。” 我的思绪有些涣散,这一巴掌让我头晕目眩,耳鸣不止,听着我哥的道歉,像是一根刺一样深深地扎到了我的血肉里,我固执地撑起身子,吐了一口血水出来,裂开嘴巴笑了笑:“我就是喜欢沈言,沈君泽,我告诉你,你尽管动手,只要你打不死我,我会一直喜欢他!我就是乱伦了,你能怎么样?” 沈君泽看着我的样子,吼道:“你疯了!你他妈就是疯子!”说完毫不怜惜地朝我又是一脚。 我以为之前沈君泽打我已经用全力了,但从今天看来,以前居然还留了力,原来这就是成年人的力量……我在他面前简直就像一只扑腾的白兔, 我不知道沈君泽在我身上踹了几脚,我不妥协地反复说着,我喜欢沈言。意志逐渐地不清晰起来,我哥崩溃地阻挡着,我好像还听到他撕心裂肺哭声。 在意识快消失的时候,我用最后一丝念想朝着我哥说道:“哥……你别走……你别害怕……你如果喜欢我,就别走。”一切都开始浑浑噩噩,眼前的光慢慢暗了,我看着我哥被沈君泽拎着出了门,他张着嘴在喊我的名字,我看见他白纸似的脸上,流下来一串又一串的眼泪。 不知过了多久,我才从地板上缓缓醒来,起来的时候依旧一片眩晕,差点没站稳,耳朵还在持续性的耳鸣。卧室里空无一人,我跌跌撞撞出了门,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找。 直到书房里传来了巨响,我才匆匆忙忙地跑到书房门口,立刻伸手转一下门把,里面上锁了,我打不开,我用力地砸了砸门。 “沈君泽!你给我开门!”沈君泽没有回答我的话,声音却从门内传来,像是特地说给我听的。 “疯子!你们都是个疯子!你知不知道你们是兄弟!同父异母的兄弟!” 我朝着门踹去:“沈君泽,你给我开门!” 门被我踢得框框作响。 沈君泽不咸不淡地继续说着:“我刚刚说的话,你好好考虑。” “沈君泽,你给我开门,你再不开门,我就杀了你,我说到做到,我一定会杀了你!” 我用尽全力,又是一脚,门上的木屑落了下来,墙灰也簌簌地掉下。门终于松动了,紧接着又是一脚,门锁在我暴戾地踹了几脚后,终于掉了下来,门缓缓地打开。 沈言坐在沙发上,没有一点动静,听到开门声后,缓缓朝我望了过来。他的眼睛一片血红,那双璀璨如星的眸子,如今灰沉沉的一片,像是把天上沉甸甸的黑云,揉碎了塞进了眼里,死气沉沉的,呆滞得像是一片没有生命的死湖。 “哥……” 沈君泽怒气似乎消了下去,没有方才那样的激烈,他见我进来,冷冷地站了起来,掸了掸有些褶皱的袖口,然后面无表情地拿起桌上的文件,走过我身边时,漆黑的眸子淡淡地落在我身上,那双眼里满是嘲讽。好像在对我说。 你也是同性恋,下地狱吧。 沈君泽走后,屋子里一片平静,恢复如初,仿佛什么也没发生。我异常艰难地朝着沈言走去,蹲下身子,用指腹替他擦了擦眼泪,又温柔地吻了吻他。 “没事了,没事了。”我小心翼翼地把他拢到了怀里,抚摸着他僵硬的脊背。 沈言久久地没有说话,静静地靠在我身上。过了好久,他才哑着声音对我说道:“秋寒,我们被发现了。”
第三十七章 【里面空荡荡的一片,只有一枚我曾送他的戒指。】 这晚谁都没睡好,没有节奏的呼吸声,静静地回荡在这破碎的夜里,小声地,一下一下敲击着我们彼此的心。我抱着我哥,接近疯狂地想把他塞到自己的骨血里。现在的沈言脆弱的好像一团虚无缥缈的云,风一吹,要么散了,要么跑远了。 “哥,我们之前的话,还作数吗?” 沈言轻微地颤了一下,随后才开口道:“算数的。” 我亲了亲他的额头,安心地说道:“那就好。” 第二日,沈言整理了一下自己考试的东西,一起上了学。 走进教室的时候,气氛莫名的有点低沉,基本所有人在我跨进教室的那一刻,都看了我一眼。我不明所以,可能是因为脸上有伤吧,但是不知为何,心脏莫名其妙地跳得非常快,正当我要走回到位置上时,班长有些紧张地拦住了我。 “沈秋寒。”他说道,“你不要太难过了。” “什么?”我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他推了推自己的眼镜,声音有些哽咽:“赵辛赫的事你别太难过了。” 我一怔,没能明白班长的话,下意识地问道:“赵辛赫?他怎么了?” 班长微红的眼睛诧异地看着我,他的嘴唇哆嗦了一下:“你……你不知道?” 看着班长的神情,我有种不好的预感:“他,怎么了?” 班长看了我一眼,然后缓缓地把手机递给了我,我本能地接下,低头看去,博微上跳出了最新头条,几个鲜红的大字在我眼前缓慢地展开,像一张血淋淋的嘴巴,它望着我,我看着它。 赵某在戒同所,跳楼自杀。 新闻内容的上方,标题之下,还配着一张照片,只打码了眼睛部分,可以清清楚楚看到他笑着的样子,熟悉他的人一眼就可以认出来, 这条新闻是昨天才出来的,到今天依旧挂在最上面,点击量已经破亿。 我认认真真地看完了那篇报道,手脚有发麻,艰难的咽了咽有些干涩的喉咙,然后镇定地把手机还给了他。 班长接过手机担心地看着我:“沈秋寒,你没事吧。” 我摆了摆手,回到了座位,像往常一样,擦干净桌子,把书本一本一本拿出来,整整齐齐地放在了右上角,然后坐了下来,拿出笔,开始做题。 密密麻麻的字印在白纸上,像一条长长的枷锁。我的笔尖一直停在纸上,直到晕开一摊大大的黑墨,我才写下了一个“解”字,这个字写得歪歪扭扭,每一笔都不平整,我长吸了一口气,直到把胸膛鼓得满满的,才缓缓吐出来。 “沈秋寒,你真的没事吗?”同桌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呆滞地看了他一眼:“我没事。” “可你抖……抖得好厉害。” 我刚想反驳,刺耳的上课响了起来,像是有人在沙哑的嘶吼。脑海中的一根弦“啪”的一声断了开来。眼前的景物像怪物一般开始扭曲,手里的笔怪异的扭动起来,弯曲的扭捏的。我猛地站起了身,椅子砸在了地上,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沈秋寒,你干什么?”数学老师刚进教室,看着我严厉地问道。 我没有理会,跌跌撞撞地走出了教室 “沈秋寒,现在是上课时间,你是要做什么?” 耳朵里老师的声音变得很远,如同山谷里飘荡而来的声音。我机械般地走下了楼,掏出手机,用无法停止抖动的手给沈言发了一条信息。然后不顾门卫的阻拦强行翻出了门外。 赵辛赫,戒同所,自杀,跳楼,抢救无效死亡。这几个字在我脑海中无限循环,再放大,再缩小,一遍一遍,无止境地重复着。 我用残存的理智买了帽子和口罩,到关东戒同所时,那里围满了人,媒体们一个个拿着长枪短炮,对着其中一个身穿白大褂的人。 “请问钟医生,对待赵某自杀你有什么要说的?” “听有关人士透露,你们用了非法手段对患者进行了电击等一系列的身体伤害,请问这是真实的吗?” “早在好几年前同性恋已经移出了精神疾病这一行列,对于你所建立的戒同所是否存在违背人伦的行为?” “……” 我站在不远处,手指用力地掐进了干瘪的树枝里,冷漠地看着他们问了一个又一个的问题,被挤在中间的人面色镇定,面无表情地听完一个又一个的提问。
50 首页 上一页 29 30 31 32 33 3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