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衣无缝的谎言被揭穿,剩下的将是怎样不堪的真相。 他唇瓣抿得紧紧的,眼底像是染上了血色一样,变得通红,眉眼之间,有戾气也有着沉痛,声音极沉地问: “为什么他从来不说真相?” “说了你会信吗?根本不会!你只会相信你看见的,相信那些沈初言编出来的谎话,从来不会听小桉多解释一句。” 沈云珩字字句句一针见血,不给对方喘息的机会,一想到简桉坚持了那么久最后还是遗憾死去,他就难受到不能呼吸。 “你现在来问又有什么意义?他听不见了!小桉已经死了!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你那么恨他,现在终于替你母亲报仇了,你不应该表现出高兴的样子吗?愧疚什么?虚情假意装够了没有?!” 他声嘶力竭地质问着,此刻的情绪已经临近崩溃,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失态,他比季松亭更加难以接受简桉的死亡。 而面前那个男人呢?居然还有脸在这里表现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甚至还能在眼里看出强烈的愧疚和不可置信。 沈云珩知道,对方不过是一时接受不了被人欺骗整整四年的事实,这个姚城心高气傲的季少永远都不会认错。 就连那点愧疚,都是因为知道简桉才是真正救过自己命的人,表现出仅剩的一点良知,抵不上简桉付出的一切。 活着的时候百般怀疑,身心折磨,现在人死了,什么都没有了,季松亭才幡然醒悟,来忏悔,又有什么用呢? 小王生怕沈云珩骂着骂着气不过会扑上来揍自家领导,所以连忙挡在前面,出声劝道:“沈少爷,你别太激动,有什么话好好说,别骂我们季总。” 沈云珩毫不客气地说:“呵,你们季总真是娇贵,连实话都听不了了。” “没事,让他骂。” 季松亭挥了下手示意司机退后,面对沈云珩那些痛斥自己的话,他虽然心有不甘,但最终还是没有反驳,而且对于简桉的死,心里也始终半信半疑。 他微微敛眸,深吸口气,把手链放入口袋里,抬头看着面前那人,表情没有一丝波澜,显得很平静、隐忍,但目光里却带着淡淡的落寞,语气坚决道: “他尸体呢?我要带走。” 听到这话,沈云珩原本嘲讽他的脸色瞬间阴冷,死死盯着他,一双眼眸更像是刀子般锋利,声音低沉而愤怒: “尸体已经烧成骨灰了,按照小桉生前的遗言,他想要死后自由,骨灰全部撒大海里了,你什么也带不走。” “骨灰?撒海里?” 季松亭眼神有些恍惚,似乎没能从这句话里反应过来,但随即立刻上前,双手紧紧揪住他的领子,所有前面极力克制的情绪终于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沈云珩,你不过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我才是他的法定丈夫,你有什么资格随随便便把他的尸体烧成灰?!” 我去,沈少没动手,上司先暴走,小王一个头两个大,痛苦面具直接焊在了脸上,急忙走上去把人劝住: “季总冷静!这里是桥,不能动手,掉下去就麻烦了!” 经过一番累死累活的努力和苦口婆心的劝说,小王才把两人成功分开。 当初怎么没人告诉他,应聘司机不仅要当保镖,还要当和事佬啊! “他快死了的时候你在哪里?你在电视台上忙着挽回自己那点颜面!现在你是怎么好意思说这种话的?!” 沈云珩被气得浑身颤抖,嫌恶地拍了拍布满褶皱的衣领,他揉了一把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声音有气无力道: “小桉已经不在了,求求你滚远点吧,让他走的安心,他活着时你囚禁他的人,他死了你连他的尸体都不放过,小桉这辈子遇见你是最大的耻辱。” “我……” 季松亭的脸色变了又变,他张嘴想辩解什么,却发现根本没有任何可以辩驳的地方,只剩下眼中浮起一抹痛苦。 这些年是他对不起简桉,是他不分青红皂白误会了那人这么久,自己从来都没有信任过那人一次,还屡次三番让简桉失望,让他受伤,他欠他太多太多…… 他知道,简桉的去世也跟他脱不了干系,可现在再说这些又能怎样呢? 一切似乎都已经太晚太晚了。 日上头顶,刺眼的阳光折射在男人脖颈附近,白衬衫的领口仿佛被镀了一层薄金,男人的目光陡然间凌厉了起来,眼底盛满了浓烈到化不开的愤怒: “不,见不到他的尸体,我不信他死了,就算火化,殡仪馆也会存在记录,我要去查,如果你敢骗我,把简桉藏起来,那沈氏公司就会和简氏一样的下场!” 闻言,沈云珩身体僵硬了下,眼里布满了痛恨,却偏偏毫无办法。 他的手指不自觉地紧紧捏成拳头,青筋凸显,仿佛随时都会爆发。 昨天的时候沈父给他来过电话,说是这次的媒体发布会给公司带来了很大的麻烦,而且沈氏集团最近的股票也在急剧下跌中,他跟沈母一边要应付记者和股东,分身乏力,要自己回去主持局面。 以他这些年的资历和股份,只要他活着,季松亭想要收购沈氏公司没那么简单,沈氏也绝对不会成为第二个简氏! 沈云珩死死盯着他,手心掐得嘎吱作响,但并没有冲动,所有怨愤的情绪在一瞬间平息下来,毫不畏惧道:“那你就去查吧,最好是把这里翻个地朝天。” 说完,他也不等对方回应,头也不回地转过身,往桥下走去。 季松亭站在原地,双眸因阳光的照射微微眯起,他的脸上带着淡漠与厌恶的表情,就像在看什么肮脏的东西。 接着头顶忽而出现了一把黑伞,挡住了刺眼的阳光,小王的声音随后从耳边响起:“季总,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简先生……他真的死了吗?” “你信他死了吗?” 季松亭不答反问,眼睛始终一眨不眨地盯着沈云珩已经走远的身影。 他双手垂在身侧,忽而一只手伸入口袋里,拿出那条手链,轻轻抚摸着。 听沈云珩说,这是林秋婉送给简桉的手链,而自己溺水时抓住的,也是这条东西,但最后却被沈初言占为己有,一切似乎都那么巧,他一步步掉入别人精心设计的圈套里,反过来伤害深爱自己的人。 小王思考了一下,顺着领导的视线看向桥头,“我不怎么信,但看沈少爷的样子……应该不像是假的。” 季松亭的脸色一瞬间沉了下来。 “去附近的所有殡仪馆查,务必要把火化记录和死亡证明给我找出来。” 他望着桥对岸的阁楼,眼神冰冷如寒霜,接着又吩咐道:“顺便打个电话让杨瑞去我当年溺水住的医院里查简桉有没有住过院,我要确认一件事。” “好,我这就去办。” 小王点了点头,南方的冬日有些燥热感,他转头环顾了一眼附近,却没能找到落脚且舒适的地方,提议道: “季总,我们先出古镇吧,您回车上等着,殡仪馆应该在外面郊区地带。” “我跟你一起去。” 小王面露惊讶,轻轻“啊”了一声,却不敢多问,回道:“好的。” 车子跑遍了古城附近好几家殡仪馆,都没有找到简桉被送来火化的记录。 就在季松亭以为自己被沈云珩欺骗,准备原路折返时,小王却在导航上找到了这个地方的最后一家殡仪馆。 “季总,再往前二十里还有一个殡仪馆,已经出了古城范围了,看样子是在远郊,我们要开过去吗?” “开。” 上司一声令下,小王也不敢怠慢,一脚踩下油门飞快向前行驶着。 越往前开,路越荒凉,到处都是坟墓树干,空气中充斥着腐朽的味道,不时还有虫鸣响起,让人听了心里直发毛。 就算简先生死了,沈少爷也不能随意把人送来这种破地方火化吧?太寒酸了点,小王心里疑惑地想着。 渐渐地,一张“平安殡仪服务中心”的招牌出现在视野里,小王缓慢地将车停在门口,下车替老板打开车门: “季总,我们到了。” “嗯。” 季松亭抬头看了一眼面前那栋破旧的楼房,眉头拧成一个“川”字。 连郊区里正式的殡仪馆都没有查到火化记录,这里肯定更不会有了。 除非沈云珩穷酸到了这种地步。 他冷哼一声,随后走入大门里。 工作人员看见有人进来,连忙问道:“您好,请问两位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死者火化还是办灵堂?” 小王:“麻烦帮我们查一下叫简桉的火化记录和死亡证明。” 对方却摇了摇头,“抱歉,你们两位是死者的什么人?我们殡仪馆有规定,不能随意透露死者信息。” 听到死者两个字,季松亭心剧烈一颤,说话都有些不稳了:“我是他法定丈夫,叫你们馆长出来。”
第104章 死亡证明 工作人员被他那双血红的眼睛吓到,不明白这个眼前的男人刚刚还很平静,怎么突然之间情绪变化这么大。 他立马转身往里面走去:“好……两位稍等一下,我现在去叫我们馆长。” 没多久,殡仪馆馆长匆匆走了出来,他微眯着眼上下打量着季松亭,张开一口黄牙问道:“你就是死者的丈夫?为什么他火化的时候没看见你在场?” 季松亭却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紧盯着他,说:“简桉真的在你们这里火化了?你亲眼看见他被送进火化炉?” 馆长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但还是如实说道:“这殡仪馆里就我跟小蔡两个人,前两天确实是我们给简先生整理遗容,然后推入火化炉里的。” 季松亭闻言顿时脸色煞白,嘴唇微微颤抖着,他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双手撑住冰冷的墙壁,身体才勉强稳住。 一阵悲痛和茫然的情绪刹那间席卷了全身,像喝了中药一样,满嘴苦涩。 他深呼吸一口气,缓缓抬起头,避开小王的手,看向馆长,沉声道:“监控呢?我要看简桉是不是真的死了。” “我们这破地方在荒郊野岭的,哪有什么监控啊,而且干这一行的,多少有点忌讳,监控是不敢装的。” 馆长叹了一声,嘴上虽然说的有条不紊,但眼神还是有意无意地避开他,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随后补充道: “还有我骗你有什么好处啊,这个叫简桉的人真死了,我亲手把骨灰盒拿给他家属的,那个家属好像叫什么来着……” 他挠着后脑勺,两只眼珠子向四周看了看,立马一拍脑袋,恍然道: “哦哦!叫沈云珩!” 小王疑惑地皱起眉,“沈云珩?他怎么会是简先生的家属?你们有没有弄错了?没有家属签字同意,你们不能随意给人火化,要被追究法律责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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