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手背挡住脸颊,尽可能减轻风雪对眼睛的伤害,这个高度虽然不算太远,但从上面摔下来,也不知道会怎么样。 在快要接近地面时,简桉伸出脚试探了一下,随后松开绳子,在冰冷的地上滚了几圈之后,才缓缓停下。 他跌坐在草地上,脑袋磕到了冰凉的石头,一阵晕眩感袭来,但却顾不得这点疼痛,立刻站了起来。 凭着后院的路灯光亮,简桉一瘸一拐地朝着后门快步跑过去,极度的紧张让双手和双脚都在控制不住地颤抖着。 但内心对自由的渴望远远胜过身体的伤害,他拼了命地往前跑,快一点,只要再快一点,他就能彻底离开这里了。 明明白天已经计算过的距离,不过才短短十分钟的时间,他却感觉跑了一个小时,越紧张越觉得好远。 终于跑到了后门,简桉此刻已经气喘吁吁了,呼出的气体在寒冷的空气中形成白雾,他一只手捂着胸口剧烈地喘息着,用尽全力把另外一只手伸向大铁门。 就手指即将碰触到大门的时候,忽然“啪嗒”一声轻响,后门被打开了! 不好,有人来了! 怎么会这样?后门除了栽树种花的需要,平常的时候是根本不会有人过来的,更别说现在已经是凌晨一点了! 简桉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儿,一脸惊慌,不敢再继续往前走了。 他来不及多想,踉跄地朝后退去,转过身想要往回跑,才刚迈出去没两步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随之而来的是一个熟悉到让他恐惧的男音: “你要跑去哪里?” 听到这话,简桉一愣,莫大的惊恐瞬间席卷了他全身上下的每一寸神经。 他下意识想跑起来,本就受伤的脚忽然关键一崴,整个人都朝前扑倒下去,重重地摔在冰冷潮湿的雪地上。 简桉闷哼了一声,手撑着地面直起身子,颤巍巍地回头看过去。 只见浓重如墨的黑暗中隐隐约约走过来一个身影,一张熟悉的脸带着几分愠怒和冷凝出现在灯光的范围里。 男人穿着黑色风衣,身材高挑修长,他双手插着衣兜,一步步走过来,随后居高临下地站在那里,如同雕塑一样,没有动,但却透露出一种强势和压迫感。 逃跑被发现,简桉死死咬着嘴唇不敢开口,手搭在地上艰难地挪动着身体,害怕和绝望如同潮水般涌遍全身。 季松亭忽而蹲在他面前,而后缓缓抬起一只手,冰凉的指腹轻轻抹掉他脸颊上因为磕伤流出来的鲜血,手指明显察觉到了青年剧烈地瑟缩了一下。 他垂眸摩挲着指尖沾染的一抹血红,眸底闪过一丝诡谲之色,声音又哑又沉,带着难以掩饰的疑惑和暴戾: “既然害怕,为什么还要背着我逃跑?不是让你好好待着吗?又不听话。” 简桉拼命摇着头,双眸充.血,“不……我不想回去,我要离开!” 话音刚落,他被男人直接从地上拉起来,连拖带拽地走向房子里。 季松亭抓紧了简桉的手腕,无视他疼痛不已的样子,拽着他一个劲往别墅负层的楼梯下面走,声音冷若寒铁: “看你昨晚要死要活的样子,我才允许你不被锁着,那既然你在房间里待不下去,就好好被关在地下室里吧。” 一想到昨晚自言自语的那些话,和今天公司损伤的三十个亿,季松亭就烦躁无比,果然心软只会被人狠狠践踏。 触碰到他利益的,都是敌人,更何况简桉居然潜伏在他身边当内鬼这么久,这种失望的滋味他一刻也不能忍受。 可不知道为什么,除去愤怒和烦躁,他竟然还有种莫名的心酸,心里笼上了一层愁云,袭过一阵揪心的疼痛。 这种感觉,除了母亲逝去的那天,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感受过了。 听到“地下室”这三个字,简桉第一时间就联想到了黑暗和封闭,此时连呼吸都感觉到痛苦和恐惧,哀求道: “不行,我不想去那里,我怕黑,你不要带我去地下室!不要……你把我锁起来吧,我不跑了,你不要带我去!” 男人接下来的话却说的不明不白: “看着季氏落魄你和简逾风是不是特别开心?你真行,背着我做了那么多勾当,你害死我妈还不够,现在想把狗爪伸向我,伸向整个季氏集团了吗?!” 简桉的大脑里瞬间一片空白,思绪停滞不前,整个人停留在惶惑的状态。
第87章 回忆(一) 季松亭侧过头看着他,眸色阴冷,一字一句地怒斥道:“怎么?沉默了?被我说对了吗?你为什么要把我电脑里的机密透露给简逾风?!说啊!” 闻言,简桉这才后知后觉地听懂话里的大概意思,立马用力地扯动起被抓住的手,面色痛苦,大声反驳道: “你在说什么?什么机密,我连你电脑密码都不知道,我要怎么透露给别人?你又看见了什么才把锅甩到我身上!” 怎料对方压根就不信,眼里满是隐忍的恨意,有些咬牙切齿地说: “你知道你透密给简逾风造成我公司多少经济损失吗?三十亿!看我赔账,你现在开心了?简桉,你真让我失望。” 耳边听到“三十亿”这个天文数字,简桉的脸上露出了震惊之色,苍白无血的嘴唇嗫嚅了一下,有几秒是沉默的。 紧接着,他的眼睛因为悲痛而变得红肿,直愣愣瞪着男人,说话的声音因为极大的愤怒和委屈变得尖锐嘶哑: “我根本就没有这样做!你为什么一定觉得是我?证据呢?能碰到你电脑的,难道沈初言不也是其中一个吗?” 季松亭被他的话说得愣怔了一瞬,连手机里的截图都变得有些可疑起来,而且记忆中沈初言确实经常来季家过夜。 所以靠近书房和电脑,好像也不是什么难事……但沈初言为什么要帮着简逾风对付自己?根本没有任何理由! 反倒是简桉作为简逾风同父异母的弟弟,会盗取机密这种事合情合理。 “要证据是吗?” 季松亭拿出手机,随后将那张收到的截图呈现在他面前,质问道:“上面的聊天记录难道不是你和简逾风?” 看着屏幕上的图片,简桉不敢置信地睁大了双眸,一瞬间各种复杂情绪像潮水一样像他涌来,委屈的、难过的、无可奈何的,全都交织在一起。 他咬紧了牙关,艰难地呼出一口压抑在胸口的怒气,坚决地否认道: “这不是我!我的手机都已经在游泳池里坏掉了,我怎么联系简逾风?自从三年前和你结婚后,我就已经和简家的人断掉来往了,你为什么就是不信我?” 季松亭一听,微微挑眉,觉得荒唐,随后冷呵一声道:“如果截图是伪造的,那你是简氏私生子的身份依旧摆脱不了嫌疑!我很难相信你,也不可能。” 说完,他打开地下室的门,将青年强行拖拽地推入里面,在双手双脚都拷上了铁链,随即砰地关上门,落锁。 简桉被这一推摔在地上,好半天没能反应过来,等到脑子清醒了一点,才发现自己的手脚已经被紧紧束缚住了。 他用力扯动着冰冷的铁链,却无济于事,反而把自己的胳膊弄出几道血痕。 最后只听见门外的男人响起的一句话:“等我收购了简氏,再来放你出去,你就好好看着背叛我是什么下场。” “季松亭!你别走!你凭什么关着我?你回来!我不想在这里……” 简桉的声音越说越低,最后完全被淹没在一阵又一阵的哭喊声中,泪水从眼角溢出,沾湿了脸颊和睫毛。 随着大门紧闭,地下室周围的环境顿时变得阴森诡异起来,一阵刺骨的冷风从缝隙里吹进来,带起了墙上蜘蛛网般的灰尘,空气中弥漫着腐臭的气味。 目之所及一点光线都没有,空间有些窄,连一盏灯光,那人都吝啬给予。 这种令人窒息的感觉,简桉感到浑身冰凉,他紧握着双手以此来获得一丝安全感和温暖,整个人一点点朝着靠近大门的地方爬过去,随后躲在角落里。 他恐惧地畏缩着,周围的一切仿佛都要把他吞噬掉,迎面是无尽的黑暗。 那种无法摆脱的紧张与恐惧仍然占据了整个脑海,简桉双腿紧紧弯曲着,不敢绷直,一绷直就会不停地发抖。 整个身体就像泄了气的皮球,没有任何力气来支撑,他只能头靠着墙壁,大口大口的喘息,脑袋也昏昏沉沉。 每次只要待在黑暗且封闭的狭小空间里,他的幽闭恐惧症就会发作。 这种感觉生不如死。 以前小的时候,只要他不听话,做错了事情,或者没能及时完成任务,周曼香都会狠心将他关在储物间里,饿个三天三夜,直到惩罚完,才会放他出来。 从那以后,他对黑暗和封闭的恐惧越来越大,越来越敏感,甚至占满了整个童年,成为他一辈子挥之不去的阴影。 没想到过去这么多年,他原以为自己已经从恐惧里走出来了,再也不会被关在窒息的空间里, 但是现在,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让人感觉到压抑的地方。 渐渐地,简桉开始感到晕眩和呼吸困难,冰凉的额头上不断有冷汗沁出,整个身子都变得虚弱不堪,濒临死亡。 他嘴里不停的喘着粗气,想要呼吸,就像是溺水者一样拼命挣扎。 “救命……救命……救救我……” 简桉的双手死死抓住自己的衣服,脸色苍白如纸,他努力想要睁眼看清眼前的大门,可是眼皮却好沉重。 他很快就陷入了昏迷,但是,即使是在昏迷中,他的眉头还是紧锁着,仿佛是在梦魇中承受着什么痛苦。 “快!都给爷抓住那个臭娘们的儿子,他妈赌钱输了欠债,就把儿子抵押给我们,绝不能让她儿子跑了!” 一阵骂骂咧咧的中年男性声音在耳边回荡着,伴随着“啪嗒啪嗒”追赶的脚步声,让人听了不禁心里发慌。 他开始出现幻觉了吗……? 为什么他居然看见了自己十四岁那年被一群催债的人追赶的场景? 简桉趴在冰冷的地板上,身子瑟缩成一团,嘴里还在无意识地念叨着: “快跑……别被抓到……” …… 十年前。 “呼呼呼……” 那个看上去不过才十四岁的男孩,穿着一件白色小t恤和牛仔短裤,五官清秀,睫毛纤密,看起来却比同龄人更瘦。 他气喘吁吁地逃跑在城中村的老巷子里,头时不时地往后面看,眼睛死死盯着某个方向,一张漂亮的脸上满是惊慌。 而在身后的巷口,好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拿着木棍,正在寻找什么。 只要那些人拐进来,他就彻底暴露无遗,然后被抓走做抵债,遭受非人的虐待,关在黑漆漆的小屋子里,不见天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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