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他刚才没用多大力气啊,为什么这人突然就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 季松亭眼中流露出复杂,想去拉他的手臂查看,对方却像受惊的小兔子般一脸害怕,捂着血流不止的伤口往旁边缩了缩,躲避他的触碰,嘴唇紧颤着说道: “别、别……你别过来……” 那人担惊受怕的样子像被虐待得有多惨,季松亭气不打一处来,转过身抬脚重重踢了下沙发,朝外面喊了一声: “陈妈,把医药箱拿过来!” “少爷等等,我这就去拿!” 没一会,陈妈就气喘吁吁地抱着医药箱小步跑进来。 在看到满地的玻璃碎片和红色液体时,面带惊讶,吓得她双手都有些抖了,赶忙放下东西,眼睛第一时间注意到季松亭鲜血干涸的手掌,心疼地絮絮叨叨: “少爷,你的手怎么回事?怎么突然间流这么多血啊?刚刚明明还好好的,不行,我们直接去医院消消毒吧!” 季松亭下意识避开了她那只布满老茧的手,轻轻咳了咳,原先暴戾的声音又恢复了深沉冷漠,淡淡道: “我没事,血不是我的。” 听到这话,陈妈缓缓松了一口气,旁光扫过身后才发现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简桉,刚才的惊讶转而变成更大的震惊: “简先生……你?血是你的?!” 季松亭脸上透着几分烦躁,揉了揉眉心,驱赶道:“陈妈,你先出去吧。” “是,少爷。” 陈妈明显也听出了他语气里的不耐烦,只能被迫点了点头,临走之前还是控制不住瞥了一眼简桉。 她那双略微浑浊的眼睛里隐约流露出一丝不忍,暗自叹了叹,也不好多说什么,匆匆忙忙离开了客厅。 季松亭顺势坐到后面的沙发上,眉梢微蹙,漫不经心地将医疗箱打开,取出止血的药水和绷带,一一摆放在茶几上。 他余光睨了一眼疼得快要晕倒的人,难得放缓了声音,但语气却一贯的冷淡: “过来。” 他这是在叫自己吗……? 简桉犹豫不决地站在原地,眼睛悄无声息地看向坐在沙发上的男人,一时之间捉摸不透对方到底是什么心思和想法。 明明自己变成现在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都是那人造成的,为什么还要做一些多此一举,甚至是毫不相干的事情? 手腕那里的绷带已经彻底被鲜血染红,剧烈的刺痛让他迷迷糊糊的脑子清醒了不少,而嘴唇却因失血愈来愈浅白。 “滚过来,我不喜欢说第二遍。” 季松亭拿着药瓶的手微微发力,有几滴液体溅到了桌上,掌心被玻璃割到的伤口经药水一泡,顿时火辣辣得疼了起来。 他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一样,眼神冷漠如冰,声音低沉中透着寒气和命令。 这突如其来的怒让简桉吓得不轻,整个人在那里定格了几秒,随后刻在骨子里的反应让他控制不住地往前走过去。 “坐下去。” 季松亭背靠着沙发,双腿习惯性地交叠,修长白皙的手指搭在药瓶上,轻轻地拧开,但微颦的眉还是透出几分不耐烦。 他难得不发脾气地安静着,却透露出与生俱来的贵族气质,让人不敢直视。 简桉潋滟的眸光微微闪了闪,里面翻涌着无数复杂难辨的情绪,有哀愁、隐忍,但最多的,还是那份压制不住的爱意。 如果时间暂停在这一刻,让他就这么一直看着那人,看到老,该多好啊…… 想到这,简桉赶忙晃了晃脑袋,将脑海里这些不切实际的想法甩掉,有那么一刻居然觉得自己到了不可救药的地步。 都说过要放弃了,他还犯什么贱? 简桉咬了咬薄唇,只能无奈妥协,随后颤颤巍巍地坐在沙发的边缘,特意离男人最远,而那颗早就死绝的心竟莫名跳得很快很快,快到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这还是两人第一次心平气和地坐在同一张椅子上,却是以这种方式。 季松亭脸色阴沉下来,眼睛里充满了怒气和不耐烦,语气忽而又冷了起来: “坐那么远干什么?难道要我亲自过去?你最好别死在我面前。” “我最后一次听你话了……” 简桉低低地说着,说的轻描淡写,接着往旁边挪过去,黯淡无光的眼眸忽而明澈了些,带着释然,也带着解脱。 措不及防听到这句话,季松亭心莫名其妙咯噔了一下,第一感觉竟然不是平日里容易被简桉激起的怒意,而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似乎夹杂着哀伤。 他佯装没听见那句话,脸上失落的情绪只转眼间又消失不见,随即又恢复成冷冰冰的样子,像是根本就不在意那句话。 接着他粗暴地拽过青年瘦骨嶙峋的手,毫不顾忌对方伤口处的疼痛,用力扯掉上面被血染成红布的绷带,将那几道被车祸创伤、狰狞可怖的伤疤裸露出来。 简桉疼得倒抽一口凉气,眉宇却一皱不皱,径直撇过头,不愿去看见那些血肉模糊的东西,被拉着的手臂一动不敢动,但男人手上传来冰冷刺骨的温度异常真实。 如果换作没出车祸之前,被对方这样紧紧地拉着,他或许会激动到坐立不安,彻夜难眠,但是现在,他却难泛波澜了。 这到底算不算死心了? 算不算已经放下了呢…… 他真的很累很累了,原来拼尽全力爱一个人却得不到结果会这么疲惫。 季松亭被他那只深可见骨的手臂狠狠刺痛了下眼球,冷酷无情的脸居然也会无缘无故泛起一丝微乎其乎的心疼。 那结了痂的伤口被他刚才连着绷带猛地撕开,露出了血淋淋的肉,殷红色的血顺着白皙的手臂滑落在沙发上,看起来触目惊心,就像是一条条蜿蜒而过的蚯蚓。 明明看起来很疼,但对方却连吭都不吭一声,这让季松亭感到十分意外。 简桉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坚强了? 和他以为的那个磕着碰着就掉眼泪哭鼻子的简桉大相径庭,甚至判若两人。 那人眼下这样不卑不亢、不哭不闹的态度,季松亭看着有些不习惯,心里竟然很难怀疑对方的伤口是伪装的。 而且在他的印象里,简桉热衷于绘画,一直将拿画笔的手保养在最佳状态,生怕弄伤,连做家务都带着手套,现在却被撞成这副样子,那人心情是怎么样的? 季松亭揣摩不到,但本应该因为简桉无法再拿起画笔去触碰美术的事实感到痛快和开心,可此刻的心却格外的难受和焦躁,一点也腾不出别的空余去嘲讽。 从这人出车祸在手术室里开刀的时候,他就已经有这种连自己都不明所以的情绪,所以他到底是怎么了? “会留疤吗?” 简桉恍惚之余竟突然听见身旁的男人这样云淡风轻地问着,手臂不经意间轻轻瑟缩了一下,内心却一点也没有喜悦,反而觉得这个问题问得太过异乎寻常。 对方这是在关心他吗? 还是说,只有这样丑陋的伤疤,才能让自己看起来更加可笑可悲呢? 他更倾向于第二种想法。 毕竟季松亭这么恨他,和他仇深似海,恨不得自己残废半辈子,或者应该死在那场车祸里才能解恨。 现在又为什么要问出这种问题…… 简桉绞尽脑汁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目光只是黯然而轻嘲地一笑,警惕道: “你到底想干什么?如果我告诉你没留疤的话,你是不是会觉得很可惜?” 听到他这句话,季松亭愣然,眼里凶光毕露,手一松开,那条沾满鲜血的绷带忽而轻轻飘落到了地板上。
第59章 少爷竟给简桉包扎伤口? “确实可惜。” 季松亭原本沉静的脸庞忽而闪过一丝凉薄冷傲,宛如冰水一般,意味不明。 他随意将特效的止疼药粉尽数洒在简桉的伤口上,像是带着报复性,用棉签不轻不重地碾磨着,往绽开的皮肉里挤压。 这无疑是在伤口上撒盐,而凶狠的大灰狼正津津有味地享受猎物的痛苦,不断用尖锐的牙齿撕咬着鲜美诱人的小白兔。 他的眼里没有半点怜悯与同情,那一双阴冷的眸子里闪烁着残忍和狡诈,甚至连一个表情都吝啬给予。 药粉与肌肤接触的瞬间,那刺骨的感觉疼得简桉浑身颤抖,疼得眼泪都快掉了出来,却还死咬着牙,不肯喊叫一声。 可拼命控制的泪水还是不停地在眼眶里打转,却没有任何人为他擦拭掉。 他想抽回手臂,下一刻被对方强制性地抓着,因为剧烈挣扎牵扯到了背部的伤口,他只能另一只手紧握成拳头,用力掐进掌心里,才勉强抑制住那种疼痛。 季松亭见他这样倔强,心中恼火,手劲更大,疼得简桉几乎要昏死过去。 “嘶……” 简桉终于不由得低吟一声,脸色变了又变,死死咬着自己的嘴唇,用拳头抵着嘴巴避免再一次疼得发出声音来。 他极力忍耐着,心中明明愤恨,但更多的是委屈至极,却又无可奈何。 可眼前这个铁石心肠的人终究还是没有半点怜惜,像要置他于死地。 他不想再哭了,一点也不想继续在季松亭面前落泪,这样的屈辱,他受够了! 季松亭拿过绷带,第一次替别人包扎伤口,却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皱眉思索,一直强压着不耐烦的情绪,轻呼了口气。 “最好别动,忍住点疼,死不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拿过桌子上的白纱布,蘸了些酒精,胡乱地将绷带搭在青年的手臂上,随后三两下缠绕好。 但伤口的位置不对,并没有全部覆盖到手腕,药粉也跟着接二连三漏了出来。 季松亭头疼地轻舔了下薄唇,重新将白纱布撕扯出来,换了一条干净的,继续手笨地包扎着他那已经不成样子的伤口。 简桉疼得倒吸气,有好几次想开口纠正对方的错误,却又都忍住了,怕自己的多此一举会更容易引来男人的不愉悦。 毕竟,那人最讨厌被指指点点了,他也不愿意再给自己找没必要的麻烦。 客厅门外,陈妈目瞪口呆地看着沙发上难得和谐的一幕,不由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使劲用手揉了揉眼睛,才确保自己此刻并没有产生幻觉,导致看错东西。 她家少爷怎么回事?! 她这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总裁少爷居然有一天会替简桉包扎伤口……?! 况且包扎的这个人还是他最厌恶的! 陈妈怎么也想不明白,明明自己刚才离开的时候,季松亭还是一副对简桉极其厌烦凶狠的样子,怎么不过才过去十分钟左右,两人的转变会突然这么大吗? 如果现在换作是沈初言受伤的话,她或许会信,但她怎么也不可能相信季松亭能亲自动手给简桉涂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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