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救员:“好,你稍等。” 简桉没有继续往前了,他忐忑地站在原地,看着搜救员的背影,内心慌乱。 没一会,搜救员就将链子拿在他面前,轻声问道:“是这个吗?” “对,就是它,谢谢你……” 简桉双手捧着那条四叶草手链,小心翼翼地抬起手指,抹去上面覆盖的灰尘。 没错,这就是当初还回去的手链…… 那颗残缺的爱心似乎染了一点血,看着看着,他眼眶渐渐红了,鼻子也酸了,但始终没有一点泪水掉下来。 见他一张清丽的脸上满是悲伤,搜救员瞬间有些心疼,忍不住安慰道:“逝者安息,生者奋发,还请节哀。” 江野实在想不明白哥哥为什么要替一个该死的人难过,不满地埋怨道: “哥哥,你干嘛要为了他伤心,死了就死了呗,好好的医院不住,非得去坐飞机,能怪谁?只能怪他运气不好!” “够了,别说了……” 直到此刻,简桉才终于相信,季松亭真的死了,死无全尸,再也找不到了。 他抬头看着远方,仿佛要逃避内心的悲伤。但那种失落和无助,像一把钝刀,一遍遍地刺痛着他的内心。 人总是喜欢在某些东西永远失去后,才来一遍遍回想起它的重要性。 那人到底还是不是在心里占据地位,简桉不知道了,也不敢去确认。 他将手链擦拭干净后,放入口袋里,转身朝着山下走:“我们回去吧。” 江野有点意外,但连忙跟上,庆幸哥哥没有继续要找那个死渣男尸体。 …… 在此后很多天里,简桉一直在关注ca154号航班的最新消息,可还是没有在陆陆续续寻到的死者里找到季松亭。 也许真如那个搜救员所说的,对方已经沉海,或者灰飞烟灭了…… 他有点小难过,但这点难过并不会影响他的生活,却总会在梦里被痛苦吞没。 一个月后。 经过上次戴尔艺术荣获金奖,简桉名声大噪,异于常人的天赋很快被艺术研究院院长认可,并发出了学员邀请。 简桉正式成为了艺术学院最年轻的新晋成员,终于实现了曾经的画师梦,成为了一名有名气、有实力的艺术家。 他的前途步入了一个更新、更高的阶层,在艺术界的声望也水涨船高。 那些收藏家和粉丝更是愿意花大价钱买下他的作品,生活可谓一片光明。 每有记者采访问起他的启蒙教授,简桉都会毫不犹豫地说出林秋婉。 即使对方已经离世,但在他的心里永远有着无法替代的重要位置。 他很想很想告诉林秋婉,自己做到了,做到了成为大名鼎鼎的艺术家。 …… 从姚城大学开完讲座回来,简桉恰好经过季家别墅,明明想低头直接走过去的,可脚步还是控制不住停了下来。 他站在大门前,默默往里望去,那栋豪华的欧式风格建筑,仿佛就像个无底洞,黑暗而又幽深,令人看不见尽头。 只是里面承载的,全是那三年痛苦。 这时,从车库出来的李叔刚好看见了愣在门口的青年,不免有些震惊,疾步走了过去,讶然道:“简、简先生?” 简桉这才回过神,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管家,还是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声: “李叔。” 李叔看着他如今巨大的蜕变,也是欣喜不已,立即脱掉手套,朝他伸出了手: “简大画家,你好。” 简桉对于这个称呼还是有些拘束,握上他的手:“李叔还是叫我小桉吧,谢谢您那天从地下室里放我出来。” “举手之劳。” 李叔笑了笑,忽地敛住了情绪,试探性地看向他:“你还记恨少爷吗?” 闻言,简桉的表情顿时一沉,眼睫轻颤,唇角划过一点笑:“说不恨是假的,但要说有多恨……数不清了。” 对方神情低落:“少爷这些年对你做过的事,确实难以原谅,可如今他人也死了,再怎么恨,也没法做什么了。” 简桉眉头紧蹙,内心隐隐作痛,立马转移了话题:“我听说季氏被晏修礼接手了?那季骁知道他儿子死了吗?” 李叔摇了摇头:“自从晏修礼接手公司,我们就联系不到董事长了。” 简桉对于季氏公司的内斗并没有多大兴趣,只是抬头望向六楼那个别致的小阳台,问道:“我……能进去看看吗?” 李叔连忙应声:“可以。”
第156章 为什么不能对得起 简桉迈入房子里,抬眸扫视了一眼周围并没有多大变化的摆设,往事历历在目,心里忽而裹上了一层淡淡的忧伤。 从那天逃出去之后,他就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踏入季家一步。 但现在,一切似乎都变了,再进来这里,也没有在门口想象的那般会产生恐惧了,反而更多的,是平静。 陈妈正在客厅擦拭花瓶,转头的瞬间突然看见迎面走来的青年,顿感震惊。 她揉了好几下眼睛才发现自己没有看错,结结巴巴道:“简、简先生?!” 简桉走过去,礼貌性地朝她点了点头,微笑道:“陈妈,好久不见。” “好……好久不见。” 陈妈微微张大了嘴巴,不知所措地看向了一脸从容的管家,讶然道:“这、这怎么回事?简先生怎么会进来?” 李叔咳了咳,双手背后,解释道:“是简先生想进来看看的。” 察觉到陈妈不自然的神色,简桉有些犹豫,以为是对方不欢迎自己,毕竟自己现在只是一个毫无关系的外人了。 “方便吗?如果不方便的话,我就不打扰了。”他忍不住出声问道。 怎料陈妈却立即反驳道:“方便方便!不打扰!简先生随便看都行。” 这样出乎意料的话,简桉有些惊讶,他侧眸一瞥,这才发现,从刚刚进门之后,以前那些对自己冷言冷语的佣人也变得恭恭敬敬起来,就像对待主人一样。 他心里不禁苦笑一声,原来一个人有钱有势有地位,才能被人看得起。 陈妈见他沉默,以为自己说错了话,问道:“简先生?您是没时间吗?” 毕竟眼前这个青年此时已然是姚城大有名气的艺术家了,而且还是沈氏集团的少爷,确实不是从前那般无用了。 陈妈看着他今日的变化,不禁从心里感到开心,开心对方终于苦尽甘来。 简桉低头看了一眼手表,眉目温和,询问道:“没事,现在有空,我可以去楼上我以前的……房间看看吗?” “当然可以!” 陈妈回答得十分爽快,脸上难得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喋喋不休道: “虽然你跟少爷离婚了,但是那个房间少爷一直留着,里面的摆设也没有搬走,就是希望你有一天能回来……” 不过说到最后一句,她的声音忽然变低了,时不时还观察着简桉的脸色。 她知道的,眼前的人不会回来了。 被伤得遍体鳞伤的人,怎么会原谅那件曾经将他千刀万剐的凶器。 但简桉只是愣了几秒,并没有表现出一丝不悦,神色依旧柔和,轻声道:“陈妈,你带我上去看看吧。” “好,好。”陈妈连忙答应。 那个封锁许久的房间门被轻轻推开,简桉轻手轻脚走进去时,却发现一点灰尘都没有,空气中荡漾着淡淡的香味。 看得出来有经常打扫。 房间里的所有摆设和东西一如当初他离开前那般,没有丝毫变化。 倒是阳台那里,多了几盆向日葵。 金灿灿的葵花在微风中轻轻摇曳,阳光洒落在花瓣上,泛起一片金色斑点。 简桉不自觉地走过去,看着那几株向日葵,伸出手指轻柔拨弄着花瓣。 他唇角缓缓勾勒出一点弧度,但只持续短短几秒,脸上的情绪瞬间变得复杂。 陈妈从身后走过来,看着面前生机勃勃的花朵,微乎其微地叹了口气,说: “这几盆向日葵是少爷种的,听说简先生喜欢葵花,少爷就从一月份的冬天种到现在的秋天,才勉强活了几盆。” 简桉忽然想起那天在病房里,季松亭抱着他,说过在他房间里摆上向日葵的话,原来都是真的,没有骗人。 只是现在的自己,没有了当初的抑郁,已经不需要这种慰藉和救赎了。 简桉眸中透露出一丝沉重的苦涩,低喃道:“挺有耐心,替我谢谢他。” 但话刚说出口,他就猛地反应过来,自己好像说了不该说的,抚摸花瓣的手指也跟着顿住了,一时有些无措。 对啊,那人都已经死了…… 听着那话,陈妈顿觉锥心刺骨,眼里似有泪水,“少爷……听不到感谢了。” 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少爷突然死于非命,她无论如何也难以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每天夜里都是以泪洗面。 简桉转过身来,脸色黯然,“季松亭……还是没有任何消息吗?” “没有……这都整整一个月过去了,如果人还活着早就回来了……” 陈妈哽咽着落泪,一边擦脸,绝望道:“想想就没可能,那可是在飞机上,万米高空,怎么会有生还的机会……” 简桉自然懂她的心痛,陈妈年轻时就丧夫丧子,估计在她的心里,已经把季松亭当做自己孩子了吧…… 他不知道该安慰什么,只能取出一张纸巾,递过去:“陈妈,节哀顺变吧。” 陈妈也反应过来自己失态了,连忙擦干眼角的泪水,强扯出一丝笑容: “简先生,我还得去忙,就不陪你了,你要是有什么事情尽管叫我们。” “好。” 简桉点点头,看着对方从从房间里出去后,他才四处走动了一会。 抽屉没有上锁,他轻易就拉了出来,但目光在看到里面滚出来的几瓶糖罐时,不禁怔住,情绪或多或少也被牵扯了。 糖罐里装的,都是他曾经的抑郁药,没想到竟然还在这里,没有被丢掉。 简桉微颤着手,拿出来一瓶,忽地发现里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替换上了真的糖果,不再是苦涩的药片。 是季松亭做的吗…… 他拧开盖子,在手心里倒出来一颗,缓缓放到嘴边,吃了进去。 甜而不腻,是他最爱的味道。 嚼着嚼着,简桉控制不住哽咽了一声,口中浓郁的奶味竟有几分苦涩。 他难过地呼出一口气,将糖罐放了回去,眼角余光忽而瞥见那本静静躺着的日记,心中一颤,伸手拿了出来。 他差点都快遗忘这本日记了。 这本记载着三年阴暗和痛苦的日记。 简桉不由自主地咬紧了唇瓣,打开日记本,一页一页地翻了起来。 或许季松亭是看见了这东西,才会知道他想在卧室里栽种向日葵的心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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