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雨止想了想:“你想说伟大的事业总是会被人诋毁,经历挫折?” 吴历微微笑了:“我想说你也可以把我当做朋友。” “我有很多朋友。”连雨止转移了话题:“你也被老万罚出来了吗?” 吴历说:“我自己走的。课上你在想什么?” 连雨止说:“学校告示栏非要搞什么各系的校园之星评选。” “你落选了?” “我当然被投上去了。不过大家都认为那是因为女孩们喜欢我,陆轩新落选得不公平。你当场逃课,老万以后真的不会找麻烦吗?” “你呢?” “万老师爱我。”连雨止一本正经地说。 吴历笑了:“那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我们去把告示栏上的东西撕掉吧。” 连雨止惊了:“这不好吧?” 吴历反问:“为什么不好?你同意这个评选了吗?既然没有,你为什么要为此受诘难?” 连雨止被他说服了。 可见吴历的确有推销的天分,推销界从此又少了一个销售冠军。 他们顶着夏日炎炎烈日,去撕掉告示栏上那些写满匿名攻讦人选的纸,还有校园之星评选的公告。 白白的一层黏在胶水上,很不美观。 连雨止灵机一动,和吴历在上面画了简陋的招商,表示导演系和隔壁系合作招商,拍MV和写歌加q2637○。 多年以后他们分手的时候,连雨止重新登陆那个企鹅,才发现原来加的同学还不少,他和吴历竟错失了一大笔商机。 那天下午没有往常那么热了,凉爽微风中,不少同样被贴上大头照的同学也走过来,和他们一起边撕边涂黑边上那些校外混进来的小gg。 导演系曾有不少天才,万导再惜才,也不能个个照拂,有些受不了攻击转系,也有人曲高和寡愤而离开。 在万导看来,那些都是还没来得及长大的孩子,还没彻底地学会坚韧,就跌跌撞撞扑出象牙塔,然后被刮出一身伤痕也磨灭了天真。 可是连雨止有一个小礼堂,在那里他听着乐队在上面敲架子鼓,他在下面写导演系的论文,各不相干,泾渭分明,又如此和谐。 当寒冬凛冽,当风雨不歇,当他栖上枝头,却成为猎人目标撞上枪口,有人拉他一次次站起来,绝不后退,抗争到底,一次次重新拾起勇气。 当鲜花着锦,当众口交赞,当人人想要靠近他,与他称兄道弟一醉方休,有人将他挡在后面,不被纸醉金迷侵蚀,不被短暂的荣誉冲昏头脑,从此丧失斗志江郎才尽。 他就这样按时长大。
第38章 番外2:傅黎 傅黎第一次见到连雨止的时候,是父母安排。南京的天热得很,将街道晒得热气腾腾,他替对方提着行李箱搬家,百无聊赖等着对方下楼。 朋友电话来,说他是上赶着献殷勤,究竟是什么样的好人家,让傅公子也肯舍了朋友聚会,来见红颜。 傅黎哂然,其实只不过父母在学生时有些故交罢了。 对方冷冷淡淡,显然并无他意,傅黎也并不想要自讨没趣。只是既然来了,以傅公子绅士风度,自然不会甩下人就走。 天太热,傅黎撩了撩头发,不经意往上看,却看到楼上面,连雨止双臂撑着栏杆,在和一个人说话。 那人站在后面,看不清楚脸。 傅黎是听说过连雨止的,他在A大的恩师总提起这个名字,可惜毕业后就没了声响。 曾经少年风姿,离开校园后或许就江郎才尽的事,并不罕有。傅黎也没有闲心为谁可惜,他是个忙人,要是人人都要得他关心,他怕是一天也歇不下来。 傅黎并不是故意去偷听他们讲话,只是楼上楼下隔音太差。就那么略略一瞥,就望见连雨止日光下微微笑起来,漂亮的脸一时白得晃眼,他眯着眼正在看空中那只被惊飞进云层的鸟,一边说。 “我们已经分手了。再说一万遍,也不会有改变。” 他开口的神情那样冷漠薄情,一时间令傅黎觉得离他很远,不是楼上楼下的距离,而是他也成了那只鸟,躲在云层后面,怎么都抓不到。 傅黎是个打猎好手,每次出国去猎场,还从未有过空手而归。这感觉令他很不舒服。 就是那一刻,傅黎改变了主意。 傅黎载他去环山赛道,和朋友们赛车。那天日头大,他特意叫连雨止就坐在远远的遮阳板下,不必出来看。 话是这么说,傅黎心里还期盼着他能出来,看到这赛道上他怎么为他甩开所有人,赢下魁首的一千支朱丽叶玫瑰。 可当一整个险象环生的赛道驶尽,连雨止却果然安安静静坐得远远的,甚至没抬一下目光,咬着支笔,正专心地在笔记本计算机上面搜索着什么,另一边放着记录的本子。 和周围的人简直格格不入清新脱俗。姑娘们男士们都为这激情的比赛而热情沸腾,他却毫不关心毫不在意,甚至不知道这场比赛的主旨是“向恋人表白”。 当主办方为他搬来一千支玫瑰,连雨止也只是看了一眼,就说:“抱歉。” 傅黎无名火冒,扬长而去。可不过十几分钟,傅黎又开回去,下了车,却发现环山赛道外已找不见连雨止身影。 不等傅黎着急担心,已经有认识他的人笑嘻嘻说:“人家打车走了,不用你送。傅公子这么大费周章,可惜流水无情啊。” 傅黎从此便知道,这个看起来客气的金发少年,骨子里没那么好相与,绝不会原地等谁,必然要先走一步。 傅黎算是吃了败仗,只能日日去连雨止片场接他。 片场的人注意到傅黎的车高调昂贵,私下都议论是哪个投资来了。连雨止一出来,看到是他,本来想绕开。 可后面竟然追出个人,纠缠不放,说着什么愿意献身连导,什么条件也不要。 众目睽睽,连雨止大窘,匆忙就上了傅黎的车,仓促一句:“快走。” 傅黎见那人还在车边,就端上温柔贵公子的架子,向连雨止一笑:“你没有告诉他们,我们的关系?” 连雨止真不敢相信他这样厚颜无耻。 他却已十分畅快,鸣笛开车灯,不客气将那人赶开,发动车子驶走。 路上,傅黎说:“我这算不算救人一命?不求以身相许,不要你做牛做马,只有一个要求。” 连雨止心里的确感谢他来救场,虽然傅黎自作主张多余发挥,可也算让那些狂蜂浪蝶从此对他死透了心:“你要什么?” 傅黎只是载他去超市,买了些蔬菜肉类和面,然后去了傅黎在南京的家。 连雨止刚要制止,傅黎说:“今天是我生日,只有我一个,陪我吃碗面吧。” 连雨止还太年轻,没到后来那么情场多历,听了这话,觉得傅黎可怜:“好吧。” ——好吧。傅黎听他那仿佛阁楼里的莴苣姑娘终于被大盗骗得放下长发的语气,不自觉要笑。 怎么他傅黎也有今天,要依靠别人一时的心软,才能得到一时的首肯。 到了家,傅黎将钥匙丢给连雨止,自己去车库停车。 等傅黎走上去,却看到连雨止和他的表弟傅麒坐在沙发上。 连雨止凉凉看他,那目光意思是质问他:生日,一个人? 傅黎背手关门,问傅麒:“什么时候来的?”又无辜地看向连雨止,意思是他也不知情。 高中生傅麒吃着零食:“表哥,我打游戏被我妈赶出家门了,看在嫂子面子上,收留我一夜吧。” 连雨止刚要否认,傅黎已经开口:“那就要看他答不答应了。” 傅麒连忙放下零食,看向连雨止:“嫂子也不想看我流落街头吧?我还在长身体,以后是祖国栋梁啊!” “你可以叫我连雨止,我和傅黎是朋友,无权替他决定你留不留宿。” 傅麒惊奇地看向傅黎:“还没搞定啊?” 傅黎原本要收拾出客房的脚步一顿,指指沙发:“你就睡这儿。” 傅麒倒是不挑,高高兴兴地谢谢表哥谢谢嫂子。 傅黎做了两碗长寿面,没有傅麒的份。还是连雨止没挨住高中生的哀求,去把剩下的面条下了,凑合凑合就关了火。 傅麒饿得前胸贴后背,一口气全吃完了,还不忘说点好话:“还是嫂子心疼我。” 连雨止一瞬间很想让他吐出来。 连雨止高中时是寄宿,常常因为废寝忘食错过早饭,后来胃病才发觉不好。他这一时推己及人的善意,让傅麒又冒出许多感激不尽大哥大嫂百年好合的胡说八道。 傅黎这次也训了傅麒,但笑看看他,说:“这就是好心的下场,你可要长长记性。” 连雨止还以为现在是在学校的大礼堂,眼前是一人坐在架子鼓前,笑着和他说,不要狠不下心来拒绝告白,那才是伤人伤己自找麻烦。 你可要长长记性,连雨止。 连雨止沉默地吃完了面,就要走。 傅黎也站起身,拿住钥匙:“我送你。” 车子风驰电掣地开出去,傅黎单手夹着烟,一言不发地点着,车里气氛缄默。 连雨止坐在副驾,开了车窗,夜风一下子全跑进来,把他头发吹得蒙住脸,他懊恼地去抓头发,想着一定要剪了,却抓到了傅黎的手。 傅黎毫无反应,见他触电似的松手,才说:“我想帮你抓开头发的,挡脸。” 连雨止不知道该不该谢他,半天才憋出一句:“好的。” 傅黎大笑:“听说连导在片场气势逼人,怎么到了我这样的无赖面前,倒一点也不牙尖嘴利了?” 连雨止也笑:“你又不拿钱办事,我为什么要对你严苛?” 傅黎说:“也不是一定要受雇于你,才能严苛对我吧。” 不等连雨止问,傅黎已经笑着说:“有时候对恋人严苛些,也是可爱的情趣。” 连雨止说:“下次若有合适的人,我一定试试。” 傅黎瞧了他一眼,见他脸上笑意淡淡,竟没有生气,才更明白他是真的对自己毫无兴趣:“我究竟哪里不够好?” 连雨止笑着问:“你有哪里好?” 傅黎立刻蹦出几个词:“有钱,体贴,温柔,不管你,说不定还不回家,酒精伤身,说不定还死得早。” 他被惹笑了,漂亮的眉睫都上扬,露出神采熠熠的眼睛来:“既然你这么好,为什么还要问我哪里不好?” 傅黎顿了一顿,才半开玩笑地说:“既然我这么好,不如你就答应我。反正我们父母也愿意。” 连雨止半惊半疑地看他,傅黎立刻说:“开个玩笑。” 可送他到家,傅黎却没开车门。 到连雨止不安时,傅黎倏地凑过去要吻他,他一仰头,傅黎就只亲到了下巴,他仰脸侧靠着车窗,淡淡地说:“你只是觉得追不到我,才这么难死心。我要是答应了你,你以后又觉得我和别人也没有不同。既然如此,你现在又何必要一厢情愿自讨苦吃。”
44 首页 上一页 39 40 41 42 43 4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