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主持人再次提出一个极其隐私的问题后,林恩已经没办法再回答下去。 他摘下别在衣领上的收音麦,低声对主持人说,“抱歉,我休息一下。” 说完,他站起身,导播那头立刻插入一段广告。 主持人跟着走过来,看样子是还想从林恩身上挖掘新闻。林恩几乎是像逃跑一样,顺着台阶往下走,下边是兰司和朴衡在等他。 台阶一共六级,林恩走下第一步和第二步时还有较为清醒的意识,等到他再迈一步,忽然眼前一黑,脚下也踩空了,整个人直接跌下台阶。 - 姚洲一离开宴会的场地,就乘车直奔医院。 林恩受访的新闻他在车上粗略看了一遍。由于采访时间太长,直到车停在私人病院门口,视频的进度条还剩二十分钟。 姚洲一向是喜怒不形于色的那种人,但他走进医院的通道时脸色很难看,有种要杀人的表情。 朴衡早就在入口处等着了,又战战兢兢地陪同姚洲搭乘电梯,去往林恩所住病房的楼层。 姚洲预订这里原本是为林恩术后恢复而准备的,没想到提前一个月用上了。 私人病房的走廊上很安静,兰司和高泽站在病房门口,但不见白越之的身影。 见到姚洲走近,兰司说了句,“林恩醒了一会儿了。” 姚洲一只手已经搭在门把上,推门前他问兰司,“医生说为什么会晕倒?” 兰司应得很快,说得也详尽,“服用多巴酚丁胺的副作用,精神高度紧张后身体没有撑住,还有,”兰司停顿了下,才说,“低血糖的症状,护士刚进去给他挂了一瓶生理盐水。” 服药有副作用,这个姚洲没听林恩提过,再加上低血糖,姚洲更意外了。英嫂每天在家变着花样做菜,林恩怎么会低血糖。 姚洲拧着眉,推门走进去。林恩坐在床上,手上插着输液的针。 见到姚洲进门,他没有说话,样子看着有些憔悴。姚洲拉了一把椅子坐在床边,问他,“现在什么感觉?” 林恩没有回答,而是看着姚洲的眼睛,缓慢地说,“我没有听你提过,要对付我父亲的事。” 姚洲皱了皱眉,也看着林恩。 “现在你知道了。”姚洲说,声音冷了些。 一连数日,姚洲都是在深夜回家搂着林恩睡一觉,隔天清晨又早早离开,几乎没在白天见到林恩。 现在坐在病床上的这个人,让姚洲有一瞬间觉得自己的决定是错的。 他在乎的不是林恩身为Beta还是Omega,他在乎的只是林恩这个人。 他也没有要把林恩置于这样的处境。 但很多事就是发生了,横亘在他们之间,不久前那种看似完美的和平假象已经被撕碎。 病房里使用的是一种让人心神安宁的柔光,但林恩的脸色是冷白的,说出来的话也让姚洲感到心里一阵阵发紧。 “主持人问了我几次,我母亲当初为什么会和我父亲在一起,就算做情人也在所不惜。我那时候突然想起一句话,爱情是会让人盲目的。” 林恩的视线从姚洲脸上移开了,落在米白色的病床被子上。 他没有再看姚洲,继续说,“然后我想到了我自己。其实在你带我去东区处理那些绑匪时,我就该知道的,比起你身边的其他人,我始终是后知后觉的那一个。被推着走,做身不由己的决定,而且,我对你也产生了很大的错觉......” 林恩没再说下去,姚洲其实已经知道答案了。 林恩表面上看着安静寡言,还有些懵懂的一个人,底色却是沉静通透的。若假以时日,待他成长起来,也会有独当一面的能力,不可能像个顺从的宠物一样跟着自己身边。 “什么错觉?”姚洲唇角勾起来,眼底却没有笑意。 然而林恩摇了摇头,显然不愿意开口承认他对姚洲的感情已经积攒得很深。深到像是一个不可挽回的错误。 他努力让自己摆脱那种盲目的状态,尝试把心里的想法都说出来,“刚结婚时你就说过,没有价值的人不能留下,我一直想为自己增加价值,甚至不惜听从你的安排变成Omega,以为被标记了就能解决问题。” 说到这里,林恩又抬眸看向姚洲,他的语气听着坚决,眼神却泄露了情绪。 他应该还是很喜欢姚洲的,甚至是爱的,否则不该这么单纯地告诉姚洲他所做过的努力。 “今晚的采访我尽力了,再往后,我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再有可用的地方。” 林恩试图撇掉所有感情的因素,像谈交易一样和姚洲谈,“我想保持这个没有多大用处的自己,也会纠正之前产生的错觉。如果你以为把我留下来,可以作为要挟林家的筹码,你可能也想错了。” 林恩在心里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如果姚洲不满于一个不能标记的Beta伴侣,最终他们的婚姻走到尽头。他可以接受这一切。 但那些建立在一些虚妄的条件上的感情,林恩也不想要了。 姚洲对此的反应很冷静,从他脸上甚至看不出他对林恩的这番剖白是什么想法。 输液的袋子接近空了,姚洲站起身,转了一下连接药瓶和输液袋的调节器,让瓶子里的生理盐水更快地落入袋中。 他没再坐回椅子里,就在床边站在,伸手捏住林恩的下颌,推着林恩抬起头。 “小少爷。”姚洲叫他,似乎和平常一样,又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姚洲停顿了下,垂眼看着林恩。眼前的人看着像是毫无反抗之力,姚洲稍微使点劲,就能把他捏碎了,但当他说出要纠正对姚洲的错觉时,又有种决绝的样子。 “这间病房我付了两个月的费用,最好的医疗团队全程服务。”姚洲说完了最后一句话,“从今晚开始你住在这里,直到手术结束。” Alpha的身影挡住了顶上的光源,林恩每听他说出一个字,心里就冷却一点。 直到听到“手术结束”几个字时,林恩不明显地挣扎了一下,被姚洲迅速制住了。 姚洲逆着光站,表情本不是那么清晰,但不知为何林恩却从他眼里读出了一种掠夺者的神情。 而林恩是他的猎物,一旦落入彀中,再没可能全身而退。
第39章 求求你姚洲,放我走 姚洲想到过林恩的觉醒。从林恩翻身一跃,走向会议桌对面的叛乱头目的那一刻起,姚洲就想过。只是他没想过会来得这么快。 姚洲也曾有过众多爱慕者,听过各式动听的告白,他从来都是听过就忘,但当林恩在地下室对好友承认喜欢姚洲时,那一瞬间姚洲是当真的。 现在林恩却说,对他的感情只是错觉。 姚洲看着被自己捏住的一张脸,心往下沉,手里却没有加力。 林恩还插着输液针的那只手抬起来,去推姚洲的手,姚洲看了眼林恩手背上依稀可见的青色血管,最后还是松手了。 林恩似乎是笑了下,牵扯嘴角的弧度很淡,他问姚洲,“你要什么样的Omega没有?为什么一定要逼我做手术......” 顿了顿,林恩的声音更低了,他的疲倦显而易见,提问却有些咄咄逼人,“现在你要对付林崇基,我又算是哪一边的?是你手里的人质?或者还有什么别的价值?” 姚洲一时间无法作答,他从来不会和谁多余解释。 他也压着一股无名的火,又不能对林恩发作。林恩一表明退意,姚洲想让他做手术的想法就变得愈发强烈。 最后姚洲冷着声音对林恩说了句,“你的’错误’没机会纠正了,何妨一直错下去。” 林恩一下子没明白话里的意思,眼睛睁大,定定地看着姚洲。 他被折腾了一晚上,就连质问姚洲的时候也带着少许恍惚,可是凝神看向姚洲的这一刻,那双眸子里闪动的光还是让姚洲感到一丝刺痛。 姚洲推开身后的椅子,没再看林恩,出了病房。 白越之这时候已经到了,带着一个保镖一个助手,站在走廊上等姚洲。 姚洲一见他,什么也没说,走上前去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把他撞到墙上。 白越之的两名手下立刻冲上来,还不等他们靠近姚洲,就被高泽强行拦下了。 “我怎么说的。”姚洲脸上没有表情,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处在暴怒的临界点。 “不要打林恩的主意。”姚洲帮白越之回忆他们之间的协议。 白越之还算镇定地回应他,“今晚这种情况我没得选。林恩帮到你了,你看看网络上这次采访的热度,我们还大有文章可做。” 私生子指认生父这种家族秘辛,比起贪污竞选资金更为普通民众所喜闻乐道。 林恩在受访时的一些回答很给人想象的空间,远比白越之期待的结果更好。 “白越之。”姚洲一改叫他“白总”的习惯,揪着他的衣领说,“新闻热度可以不要,以后别再背着我利用林恩。” 白越之听后耸耸肩膀,哂笑了声,又针锋相对地说,“你没利用过他?这时候发什么善心。如果林恩足够信任你,为什么瞒着他对付整个林家,还让他不明不白地做手术?” 白越之敛了笑,仍是叫姚洲“姚老板”,语气沉了些,“我这个人锱铢必较,现在要帮你是真的,但我们之间的账也要算一算。” 他靠着墙,也伸手揪住姚洲,慢慢地说,“以后再别用白蓁威胁我。这次我利用林恩,算是扯平了。” 高泽的两手压制着白越之的人,以眼神示意一旁的兰司:去劝劝。 兰司叹了口气,走向两个寸步不让的Alpha,摸出手机,作势要把摄像头对准他们,“要不我拍张照,发给林恩和白蓁瞧瞧?” 姚洲和白越之同时皱眉,继而同时撒了手。 白越之的视线越过姚洲的肩膀,看了一眼走廊对面紧闭着门的那间病房,而后他收回视线,语气没刚才那么尖锐了,带了点劝慰的意味,“你瞒不住林恩的......姚老板,你心里该比我敞亮,不是我怂恿你选了林崇基,是你早有打算。就算没人推波助澜,你也照样会对林家下手。” “一旦你把林家搞倒了,林恩迟早要记恨你。”白越之说着,抬起手,隔空点了点自己的颈后,“如果我是你,你猜我会怎么做?” 姚洲不用猜。 他会和白越之联手,因为他们本质上是同类。能从彼此身上嗅到那种洗不掉的血腥味。 林恩给过姚洲一些温情的细节,和林恩在一起时,姚洲也的确想过,只和林恩走下去。 可惜他们挑的时间就是错的。姚洲不可能一边对付林家,一边安抚住林恩。以林恩的性子,他也是会较这个真的人。 姚洲听见白越之用口型和气声说,“别跟一个Beta浪费时间,标记了他,你们都好过。”
84 首页 上一页 33 34 35 36 37 3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