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晓又开始不住地发抖,从事检查工作这么多年,她头一次感觉有些手足无措。 这不仅是因为天眼帮的负责人正是十年前杀害她母亲的凶手,更是因为天眼帮绑架了楚孑,这是她一直合作的对象。 甚至是她觉得为数不多可以算作“朋友”这个范畴的人。 天眼帮是算好了,楚孑一定会在被送回茶研所之后出门,因此一直在蹲守。 同时,他也算好了,陆晓一定会在意。 而且,网民也会在意。 绑架楚孑这个“名人”是他成名最快的途径,相信如果不是楚孑的名字,很多人不会点进这条热搜。 内疚的情绪时隔十年,再次在陆晓心中蔓延。 她有一种无力感。明明她最应该保护好的就是自己身边的人,可偏偏每次要失去的,似乎也是她身边的人。 陆晓走到这个小小的储存间,趁着大家不注意,蹲了下来。 她要调整好情绪。 这不仅是天眼帮负责人向她的宣战,同样也是他对于整个公检法系统的宣战。 一个消失了十年的人,到底还是想要翻搅出一些风云。 陆晓长叹一口气,屏蔽掉了周遭一切的讯息。 “他不在这个小房子里。” 天眼帮的负责人,那位“XX”只在互联网上留下那么一句话。 前面像是是挑衅,而后面这句则像是提示。 陆晓几乎敢肯定,这是一条提示。 她现在唯一能抓住的,就是眼前这个小小的储藏间,一切的线索,这个为她设计的游戏的解密方式,就在其中。 她起身,恢复了神色,开始认真看了起来。 …… 楚孑从昏迷中醒来。 他只隐约记得自己急匆匆出了门,正要去开车,却遭到了当头一棒,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现在后脑勺还隐隐作痛,他扭动身体,忽然发现自己旁边还有一团热乎乎的物体。 “楚哥,是你吗?” 他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这才彻底从迷糊的状态中脱离出来,睁开了眼。 而他对上的,是一双湿漉漉的眼睛。 鲁可。 楚孑回了回神,鲁可又问:“你还好吗?” “嗯,”楚孑靠着后面的墙壁,坐直身体,“你呢?” “还好,”鲁可答道,“楚哥,你是怎么到这来的?” 楚孑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道:“这是哪?” 鲁可答道:“我也不知道,我在厕所里就晕了,醒来就是一个小屋子,然后没待多久就又晕了,再醒来就是这儿了。” 楚孑开始观察起四周。 统共不过是四、五平米的大小,只有一个昏暗的小灯泡照耀着,整个室内什么都没有。 “楚哥,”鲁可带着点哭泣,“我错了,我不应该回来的,如果我不回来,你也不会被牵连。” 楚孑看着他:“你为什么突然回来了?” 鲁可眼泪都掉下来了:“我看新闻,火炬App被查封了,我以为天眼帮没了,我就回来了。” 楚孑看鲁可的状态立马觉得不太对劲,问他:“不是你给那个摊主塞的国际象棋棋谱?” “国际象棋棋谱?”鲁可哭丧着脸,“我不知道什么国际象棋啊。没干过这种事。” 楚孑脸色一沉。 从棋谱确定坐标,再到现在,可以说都是那个XX策划的。 事情比他们想的还要棘手一点。 鲁可看楚孑沉默了,眼泪大朵大朵地往下掉:“楚哥,我们是不是死定了?你说会有人来救我们吗,我们到底在哪啊?” “你先安静,”楚孑喝止鲁可,“不管有没有,当然,我相信警方和检察官们一定会来就我们的,但我们也得自救,既然只是绑架我们又没有直接把我们弄死,就说明他们还不想我们死,我们还有机会,得好好把握,你明白吗?” 鲁可被楚孑的一大通话说的有点懵,只是傻傻地点头,但一想,又觉得不对:“楚哥,我们都这样了,还怎么自救啊!” “冷静。” 楚孑对鲁可说,也是对自己说。 可房间里什么都没有。 楚孑往后一靠,忽然感觉有一点不对劲。 是土墙。 而且不是简单的土墙,外壳似乎格外坚硬一些。 楚孑凑近,喃喃道:“淋溶层、淀基层和母质层的混合……” 鲁可慌了,以为楚孑疯了:“楚哥,你在说什么啊?” “你看这里的土,”楚孑说,“你看上面颜色比较深呈黑色和灰色,而且土壤颗粒非常小,而下面这里的颜色较浅,而最下面则是红褐色,说明我们现在是在地下10-15米左右的深度,正好可以看到土壤的三个分层。” “而从母质来看,土壤的颗粒比较小,有灰白色,说明含钙量比较高,这是淡棕钙土,我们现在应该还在省内,但是离边境应该不远了。” 鲁可回过神:“地下十到十五米……我们现在岂不是在地窖里?还是很深的地窖。” “嗯,”楚孑凝神,又朝四周看了片刻,“也许不是,通常农村地窖也就是三四米,深一点的可能会住人的大概在六到八米,为什么偏偏这里建了十到十五米?是温度吗?” 楚孑感受片刻,摇头否定了自己的答案:“不是。我去过小营村的八米地窖,和这里温度差不多,那么刻意建这么深……”楚孑目光锁定在门框旁边,微微笑了一下:“是了,说起来你别害怕,这里应该是停尸专门用的。” 虽然不让鲁可害怕,但鲁可还是肉眼可见地紧张了起来。 “啊?楚哥,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门边上有装饰的痕迹,”楚孑说道,“我之前查过,在我国边境地区,有些地方还保持着土葬的风俗,但因为冬季地面比较硬,有些地方就有停尸到开春再埋葬的传统,就会有这样的停尸地窖出现。” 楚孑在脑海中检索信息:“我们边境这个方向有这种习俗的,无非就是阿华村和苏华村,都是多民族混居的村庄,民风比较淳朴也有些原始。但是阿华村在山坳里,温度会稍微高一些,我才我们现在应该在苏华村。” “喔,”鲁可的恐惧已经被敬佩取代了,“就凭这些,你就推断出来我们在哪了?楚哥,你好厉害。” 楚孑:“还行吧。” 主要是之前学过殡葬和考古,现在又学了农学,实在是专业对口,而且他的研究生课题还刚好是“云省古茶树的保护工作”,对于云省大大小小的村庄,尤其是有独特风俗的都有些了解。 鲁可兴奋:“那我们知道自己在哪了,不就可以跑出去了?” “小心点吧,”楚孑提醒道,“你感受一下绑住你手的那个结,那是个双环水手结,绑架咱们的人很可能当过海员,恐怕身强体健……” 说道海员,楚孑瞬间明白了。 怪不得一个人能销声匿迹十几年…… 鲁可灰心:“那我们怎么办?” 楚孑阖目凝神:“我们等吧。” …… 仓库内。 陆晓在这里面看了几个小时了,能看到有一些茶叶残留,还能看到有蜜蜂、苍蝇、蟑螂的尸体,还能看到很多青苔和霉菌,但她就是不知道这里到底有什么线索。 十个小时的倒计时并不算久,陆晓在这里待的越久就越着急。 但就在这时,门突然开了。 陆晓回头,只见是温嘉朗走了进来。 温嘉朗递给陆晓一杯咖啡:“有什么收获吗?” 陆晓摇头:“我不知道。” 这次她是真的不知道。 “哦,没事,”温嘉朗让开一个身位,“那让他们帮忙看看?” 瞬间,数十个带着头套鞋套和手套的中年男女走了进来。 陆晓诧异:“他们是?” “听说楚孑失踪了,他们都很着急,想看看自己能不能尽一份力,”温嘉朗说道,“他们是璞兰大学和云省大学很多专业的教授,被我市刑侦支队请来提供意见的。”
第210章 陆晓就这样看着一众专家学者走了进来。 温嘉朗这时在她耳边说道:“这不是你一个人的战斗。” 陆晓听到这话, 莫名地有些感动。 她一直以为,这就是她和天眼帮XX的对峙的。 但并不是。 除了警方和检方,民众、学界, 都在关注着这起案件。 温嘉朗轻轻拍了拍陆晓的肩膀:“傻啦?给他们指指有哪些奇怪的现象啊。” “好,”陆晓收敛了神色, 向前走去, 又忽然停下脚步, 回头道, “谢谢你啊。” “不客气, ”温嘉朗笑着, “为人民服务,为司法服务。” 陆晓点头:“为人民服务。” 这绝不是一句空话。 而是每一个公检法人员都铭记在心的信条。 只是陆晓偶尔会忘记前半句而已。 陆晓走到前方,指着地面上标号为1的地点:“这里发现了一些茶叶的碎屑,但看上去不是泡出来的。” 明教授立即凑了过来,毫不顾忌形象地蹲在地上, 细细查看片刻,回答道:“这不是我们国产的茶, 而是越国的茶, 你看它是一芽四叶, 专门为了这种纤维感,所以它也不是冲泡的,他们那边喜欢口嚼这种茶叶,也可以提神醒脑……” 明教授说完,看向陆晓:“对了,我是明自得, 茶研所楚孑的导师,茶叶方面的问题你可以交给我。” “好, ”陆晓又问,“咱们国家有卖这种茶的吗?” 明教授点头:“在边境附近有些卖的,可以说离国境线越远越少。”然后他又看了一会儿,分析道:“这是今年的新茶,九月刚刚过了一个小的采茶期,我猜是刚被采摘不久的,大概率是直接从境外买回来的。” 陆晓点头:“多谢您。” 她在心里判断,看来天眼帮的成员很可能在边境附近活跃。 “检察官,我发现这个蜂也不太对劲。” 陆晓正想着,忽然听到一个教授开口。 “怎么呢?”陆晓忙问。 “啊,你好啊,我是云省大学蜂学教授,姓李,”李教授指了指自己的姓名条,“是这样,这里不是有两只蜂的尸体吗?但我看这两只蜂不是本地蜂。昆虫其实也是一种有领域性的动物,这种蜂习惯湿度更小、风力更小的环境,而且领域性较强,领域较小。” 李教授想了想:“这种蜂通常不是人工养殖的,大概率是野蜂,出现在这里恐怕是个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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