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想过,倘若有一天唐诏知道全部的真相,会不会觉得此前的所作所为,是多么幼稚可笑? 世事无常。 言笑从来只设想最糟糕的情况。 但这一次他却错的离谱。 在很久很久以后,即使唐诏被迫得知一切,这个吃货脑袋里闪过的第一念头竟然是:就因为这事儿言笑才不让我吃鱼?! …… 晚饭后的消食运动显然过于猛烈。 第二日,唐诏和言笑双双睡过了头。 前者还好,后者全身青紫遍布,浑身宛如被车碾过,酸痛难忍。 “额,就,那个……” “不怪你。”言笑哑声开口,几乎用的气音,“昨晚很舒服,谢谢。” 唐诏满脸通红,小声嗔怪道:“这种事就别说谢谢了,听起来很不对劲……” “抱歉……”言笑垂下头。 唐诏问:“又是规矩?” 言笑意会,小幅度点点头。 “和我不要讲那一套,”唐诏揉着他的头安抚道,“有话直说就行。” 说的痛快,他却忘了言笑是真敢开口: “嗯,不是很痛,你很顾及我的感受。就是太大太粗太长,每次进出的时候会很撑……” 唐诏急忙捂住他的嘴—— 快别说了,一会儿该和谐了!!!
第四十章 你背后的人到底是谁? 唐诏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加上刚开荤,在床上又与言笑磨蹭好些时候,才依依不舍地起来穿衣。 许是之前留下心理阴影,就算明知道言笑身上早已解除掉人鱼基因,唐诏还是故意多带了两大桶水,放在轮椅的两侧。 “我不用这个。”言笑又无奈又想笑,他故意蹦跶一圈,示意自己的腿真的好了。 唐诏吓得径直抱起他,不由分说地将人按在椅子上,佯装板起脸轻训道:“在我身边,不许不在意自己。” 言笑就笑:“哪有那么娇气。” “我只是觉得该如此。”唐诏摇头,边说着,“有些时候,你可以不那么坚强。” 言笑脸上笑意一僵,旋即迅速重新挂起笑,道:“你不也说过没有什么是‘本该如此’么?” “那你就是唯一的例外。”唐诏语气全无,音量低不可闻。 有些话,他不能说明。 正如当年他保护林希那般,他用同样的沉默,保护着言笑。 他全然丢失半年的记忆,然而‘焰火’的所有人都对此毫无怀疑,半年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言笑,又在其中扮演何等角色? “走,你来列清单,一会儿我们迅速换过。”唐诏推着人,将话题扯回来,道,“时间不多,希望那些商人们没走。” …… 供给站互物街和安娜医生的私人诊所相距不远,唐诏换好商品,想着顺便拜访了一下,关于那天的留言,似乎还有些问题。 可惜安娜医生并未营业。 望着那块“有事离开”的木牌,唐诏若有所思。 “怎么了?”言笑身下的轮椅有收纳功能,他刚整理好资源,见人杵在门前一动不动,唤道,“你有事要找她吗?” 唐诏沉默一瞬,静静道:“不找她。安娜和‘焰火’关系不清不楚,若非小安需求,我不太喜欢来这里。” 他停住,吸了口气,把剩下的话补完:“更何况,她这里种了很多云杉,我,不喜欢木质香。” 午后烈日当空,下垫面差异导致空气对流,清风拂过,掀带起某人的长发,和说不清道不明的悲伤。 卡莱薇拉资源短缺,环境恶劣,自然土壤无法养育任何生物,供给站周围从来没种过花草树木,合成的绿植同样不会有任何味道。 言笑看向唐诏,后者小幅度扯出一个浅笑,补充道:“以前种的,我看不下去,趁她不注意都给烧了哈哈哈哈……” “安娜医生没揍你吗?” “怎么可能!她到现在还不知道是谁把她院子霍霍了,后来气不过,琢磨养鱼,结果鱼苗无法适应跃迁,路上就死光了,那边只给她寄过来个大鱼缸,啊对,之前你还泡过那个。” “是么,”言笑道,“安娜医生人很不错。” “可惜……就怪凌风那只狗,一脚全给我踹烂了!”时隔多时,唐诏提起来还是愤愤不平,“他倒是够帅够潇洒,幸好你后来用不上,不然高低我砸了丫的第九军团!” “因为菠萝派嘛?” “有一半的原因!”唐诏嘴硬一秒,怂了,“好吧我承认,有一大半的原因是因为菠萝派……” “我再给你做。” “那说好,可不许耍赖!” 言笑拿他没办法:“不会的,说到做到。” 希望如此。 ——在他转身的那刻,唐诏用嘴型做出这四个字。 同为‘焰火’出身,他们之间太明白彼此的意思;而恰恰因为太过明白,谁都不敢开口详说。 唐诏连试探都做得小心翼翼: “你背后的人到底是谁?” “为什么救了小安,又要杀掉她?” “安娜医生也在你的算计之内么?” “红玛瑙号上,凌风究竟与你交易了什么?” 言笑的回答只有三缄其口,半点没有透露:“抱歉,我不能说。” 他的沉默或许会割裂他与唐诏的情谊,但此时此刻,唯有沉默,才能确保唐诏的安全。 …… 紫微星,总部大厦六楼。 由于常年不通自然风,六楼大厅挥之不去冲撞力极强的紫夜檀香。稍微在中间站一会儿,香气便会钻进衣服的每一处角落,随身携带出门;偶尔混上先生身上换过的香薰,还是一股子木质香,多多少少会掩盖变味。 内室传出无法忽视的破碎呻|吟。 像是床上予夺,但十分惨烈。 言笑回来述职的时候,撞上的就是这一场。 里面是熟人声音,多少还是连累了人,言笑站在大厅,思绪万千。 许久,叫喊声逐渐沙哑,这期间多少道具轮过一遭不能细数,许是先生累了倦了厌了,那股子玩心散干净,才终于肯放过人。 然后是稀稀缕缕的水声,和少许闷哼。言笑心头松口气,基本上到了可以洗澡的环节,基本上代表先生不会再折腾什么了。 同样,这环节下先生亦相当温柔,与刚才施虐的恶魔判若两人,高超的心里技巧轻而易举能安抚脆弱的心理屏障,令人极度依赖和感激。 先生比老板更擅长人心把控。 “唰——” 木质香更盛。 黑棋简单穿着宽松的T恤和休闲裤,外披件薄外套——是先生衣柜里的那款,挡风效果很好,适合夜里行走。 清洗过后最忌着凉,先生十分细节,将黑棋的短发吹得极干,甚至有些毛草;还为其准备了双毛茸茸的保暖拖鞋,除了走路不太自然之外,还真会令人以为黑棋只是来述职。 毫无落魄可言。 先生从不叫卫兵在他人面前难堪,许许多多作践手段仅保留在那扇屏风之后。 ——以身作则,这几乎算是‘焰火’通用的……美德吧,也许。包括教官教导卫兵的时候也不许他们轻贱伴侣、甚至是沦为教具的弃子, 好比今天,即使他没有来,先生也会将黑棋照顾好再送回。 就是玩的范围可能会扩展到一整个大厅。 “黑棋的耐受性很高,你大可不必担心他。”温温和和的语气回响,转神,先生已经坐在沙发上,满身水汽,半敞开的衣衫间,露出隐隐约约、十分精壮的身躯。 当然,与语气相应的,是同样饱含慈爱的眼神,在那种目光里,总会让他产生有一种错觉:无论他做下多么大的错事,都会被轻松原谅。 “先生。” “我记得你并无任务需要述职。” “是,”言笑低下头,道,“卡莱薇拉实验体出错是我心软一时,与棋子无关。” “你不必替他们求情顶罪。”先生懒懒地靠在沙发上,语调无波无澜,“我理解你的人之常情,况且也没有影响到后续实验的进行,我没怪你。” “惩罚黑棋是另有原因,他自己罪有应得。”见人疑惑,先生解释道,“惩罚过了,也算是过去了,你若有时间可以去探望。短时间内,别给他们安排外出任务。” “是。” 静了会儿,先生又开口问道:“荒星上可有或缺?” “……并无。”言笑心思转了八百个圈儿,拿不准先生想法,顺着话道。 先生笑道:“我听少慈说,那孩子磨了封琉许久,要求人家开跃迁通道给他寄许多主星系的甜品,还有很多小零食。啧,基本都是吃的。” 言笑点头:“唐诏对麦麦乐的菠萝派情有独钟。” “也是封琉惯着他。” 言笑没应话。 先生阖眼,半响,轻飘飘地说了句:“去领罚吧。” 言笑等的就是这句,闻言心安不少。虽然这么说好像不太地道,但确实可能因为先生亲手罚了黑棋,今晚没兴趣再折腾他,叫他也能好过些。 教官们翻来覆去无非那几个罚人的手段,与先生可比不了。 因祸得福。 …… 卡莱薇拉,深夜。 唐诏难得失眠,没任何原因。 言笑离开将近一个月,半点回音都没有。这期间他去过供给站,安娜医生的诊所仍挂着“有事离开”的木牌,周围丝毫不见活动痕迹。 换过一罐蜂蜜,唐诏直接闭门不出。 冰箱里的便当还有许许多多,他作息异常不规律,仅消耗一小部分。 索性如何生不出困意,唐诏又爬上天台,捧着杯热水,沐浴夜色凝视。 护卫四历经战火,外观上遭到破坏,不太容易捕捉和反射恒星的光亮;罗拉星倒是光彩熠熠,衬在紫微星右下角,宛如忠诚的骑士。 唐诏叹口气,摸取项链的手又紧下几分。 三天前,封琉传给过他一张图片。背景极暗,像是A区的地下室,墙体暗红氤氲,像极了当年绞木机之刑的画面。 正中央的刑架上挂着位长发少年,体无完肤,悬吊着的双脚下滴答不停,粗长的管子从锁骨之下大片焰火纹样的图案下插入,源源不断地供给维系生命体征的药液。 直白的威胁:老板在试探他的软肋。 夜风凉凉,视线之内皆是荒凉,心境斗转变迁,如此情此景。 “叮咚。” 通讯端骤闪。 【过影虚舟】:事成 唐诏无奈笑笑。 【我有一贝壳】:你怎么又换名字?这次取自何意? 【过影虚舟】:今古兴亡真过影,乾坤俯仰一虚舟。 唐诏兀自琢磨半天,终于从记忆深处翻出陈旧的诗篇,摇摇头。 【我有一贝壳】:封琉不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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