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收藏 | 设为首页
耽美小说网
站内搜索: 如有淫秽信息或侵犯了您的版权请联系邮箱举报
您当前的位置:首页 > 现代都市

月全食

时间:2024-01-24 00:00:09  状态:完结  作者:荒诞诗鸟

  俞朔只能露出一个苦笑。他回到教室,趴在桌上。手机震动起来,他拿出来一看,是裴旸发来的消息:【别担心,好好上课。】

  ——他知道了。他当然知道了。裴旸在学校这么有名,而且那天是他的生日,他受到的影响一定是俞朔的好几倍。

  俞朔觉得自己再也没有脸见他了。

  一整天下来,俞朔只是坐在自己位置上,要么趴着,要么低着头。课间江琪树来找他说话,他推说自己身体不舒服。

  江琪树忧心忡忡地提醒道:“你这么虚弱,以后还是别乱喝酒了。我听说很多艺术家都酒精成瘾,你可别堕落了啊。”

  俞朔不知道这是不是他的冷幽默,只好说:“你放心吧,我没钱买酒的。”

  他连晚自习也没上,直接回了家,把书包往桌子底下一丢,抽出素描本,没头没绪地乱画一气。

  半夜,苏瑶回来了,在家里翻箱倒柜,动静很大。俞朔走出来问:“你在找什么?”

  苏瑶蹲在地上,把电视柜附近的抽屉一个个地拉出来,手伸进去摸索着。她嘴里叽里咕噜地说着:“钱呢?我之前放了两万现金在家里,怎么没了……”

  俞朔问:“妈妈,你是不是喝醉了?”

  苏瑶回过头来,直直地瞪着他。她以前很少化浓妆,总是薄施脂粉,今天却把眼圈画得乌黑,口红搽得红艳艳,灯光从头顶打下来,把她脸上的媚态和憔悴刻画得过分清晰了。

  “是不是被你拿走了?”苏瑶站了起来,不由分说地推开他,走进他的房间,“一定是被你藏起来了!一定是!”

  她拉开俞朔的抽屉,将东西一样样抛到地上,又打开衣柜,翻搅着里面叠得方正的衣服裤子,将它们全部拖了出来踩在地上,接着如法炮制地把俞朔的床和书架也都横扫了遍,仍是一无所获。

  俞朔站在门口,看着他的母亲抓取砸打,状若疯狂。不过三五分钟,房间里仿佛被强盗劫掠之后又碰上大地震,变得混乱不堪了。

  苏瑶喘着气,质问俞朔:“你都花光了是吗?”

  俞朔呆望着她。他和苏瑶,分明只隔了两米远,他却觉得她的声音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的。这时候他应该悲伤?应该生气?似乎所有的情绪都被堵塞在了某个地方,不能及时抵达他的心脏。

  苏瑶还在歇斯底里,她从废墟一样的地上捡起俞朔的素描本,刷拉刷拉,一页页撕得粉碎,嚷嚷了起来,从没听过她用这样尖细的嗓音说话:“就你有梦想是吗?你年轻,你花着我的钱享受校园生活,日子过得真是轻松快活啊!凭什么?”

  也许人在直面撞上太过荒谬的现实时,总会有种近于木讷的冷静。俞朔听着自己的嘴巴做出了琐碎的解释和安抚,他的腿带着身躯走到客厅,手倒了杯温水,想送到嘴边,但顿了顿,又要递去给苏瑶。

  苏瑶接了杯子,只把水泼向他的脸,再将杯子向旁砸去,碎瓷飞溅,动作流畅得好像她早经过预演。

  但若经预演,接下来她的缠斗想必也不会这般吃力了。她抓住俞朔的手臂死命摇撼,被俞朔推开时就用指甲抓他的脸,用巴掌甩他的脑袋,嘴里一味地发出尖锐的诘问。

  俞朔躲闪推阻,试图让她冷静下来,耳朵里听到的大致是:“钱在哪里?孽种!把钱拿出来,你都花光了吗!”

  俞朔向着餐桌那边避让,苏瑶穷追不舍。她头发乱了,越打越激动,越骂越伤心,脸上早已爬满了泪痕,把妆给冲花了,黑黑红红乱了界限,面貌说不出的可怖。俞朔一瞬间怀疑她是疯了,可就连她发疯的理由他也完全不知道。他突然不认识她了。

  “妈妈!你冷静一点!”俞朔大喊着,试图抓住她的手腕。但苏瑶挣扎开了,挥动间,长指甲在俞朔脸上挖出又深又长的一道血渠,重叠在上次还未消退的痕迹上,她也没有察觉。

  疼痛把情绪划开了一道出口,俞朔终于感觉到了满心的悲愤。他用力搡了苏瑶一把,冲动中还向着她举起了握紧的拳头。

  苏瑶没有想过俞朔会真的反抗,踉跄着撞到桌沿。

  在这短暂的一秒种,俞朔和她都睁大了眼睛,陌生地望着彼此。

  俞朔清楚地从她眼中看到了恐惧,那是对即将成年的儿子,对一个力量比她更强大的男性的恐惧。他的怒火熄灭了,只有燃烧过的灰烬戚戚然堆在心头,像冷冷的积雪,像沉重的荒山。

  俞朔松开攥紧的拳头,手臂无力地垂了下来。

  “你想打我?反了,反了……”苏瑶哆嗦的手从桌上扫过去,摸到了个细长冰凉的玻璃瓶,她也没看,对准俞朔的头就砸了下去。

  “咣!”玻璃碎了。

  一道血线从俞朔额上蜿蜒地淌下来,很快涔涔染红了一片。他晃了晃,想站稳来,但眼前的事物还是不受控制地向着未知的方向颠覆了——他倒在了地上。

  苏瑶好像骤然从噩梦中醒来,发现所见竟比噩梦还要怪诞。她看了看手中的破裂的醒酒器,又顺着地上的血滴看向不省人事的俞朔,终于忍不住瘫坐在地,爆发出一声尖叫!


第45章 | Episode 45

  【纸鸢。】

  周美清接到苏瑶的电话时几乎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听。听筒里苏瑶语无伦次,不断啜泣,周美清一边平复她的心情,一边订好机票和出租车,直往楼下赶。

  苏瑶按她的嘱咐叫了救护车。中途俞朔醒了,但一句话也没说。到医院后,医生给他头上缝针,做了CT,建议留院观察几天。苏瑶办好住院手续回到病房,俞朔正躺在靠里的一张床上挂点滴。她不敢过去,远远站着,接到周美清的电话后六神无主地坐车回家了。

  周美清坐在客厅等苏瑶,顺便和助理沟通,更改工作行程。苏瑶进门来,周美清看到她的脸就愣了一下。苏瑶几时以这样不堪的模样示人过?

  周美清拉着她坐下,给她盛了碗莲子百合汤,说:“你别担心,我让旸旸去医院照顾小朔了。”

  苏瑶神志飘忽,看见她,簌簌地流下眼泪来,泣不成声道:“对不起,我不知道还能找谁,我,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好像真的疯了一样……”

  她哭累了,周美清扶着她躺下,端着莲子百合汤喂她,只说些不相干的话题闲谈。直到苏瑶朦胧欲睡,她又拿来卸妆水一点点清理去她脸上的残妆,再用热毛巾擦拭。

  “美清,你记不记得……”苏瑶忽然说,话到一半止住了。

  “我记得。拿到高中毕业证那天,我们出去聚餐,第一次喝酒,你喝多了,我也是这么照顾你。”周美清说着,握住她的手。

  苏瑶的手冰凉,有一只美甲断裂了,斑斑血迹凝固在甲缝里。周美清看见,又取来碘伏和纱布替她消毒包扎。手指连心,按理她是极怕痛的,可当下也没有什么感觉,很快睡了过去。这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

  医院那边。病房里有四个床位,用蓝布帘子相隔。裴旸走进去,略微刺鼻的消毒水味里还混杂着股不明的异味,最外面床位上的中年男人打着呼噜,忽高忽低,时尖时粗。他一路走到最里的床位,轻轻掀开帘子。

  俞朔躺在病床上,脸几乎和纸白的枕套一个颜色,额上包得严严实实,套了个医用网兜。

  裴旸蹙眉,站在床边,借着床头小灯微弱的光线仔细地看他。俞朔左脸上也有一道长长的抓伤,虽然周美清没有告诉他事情缘由,让他什么也别问,但他心里还是有了几分猜测。

  “哥。”俞朔没睁眼,但声音很沉稳。

  “嗯?”裴旸坐在床沿,替他理了理被角。

  之后他们许久没有对话,久到裴旸以为俞朔已经睡着了,却看见他的眼角划过微弱的亮光,那是眼泪折射了灯光,掉进枕头里。

  “是不是很痛?”裴旸低声问道。

  “不……”俞朔停顿着,须臾又说,“哥,你回去吧。我没事的。”

  “才来就赶我走,是真的讨厌我了?”

  俞朔不答,只是哭了起来,哭声憋在胸膛,一抽一抽的,眼泪大颗大颗地从扇状的长睫毛底下渗透出来,往下滚。裴旸哄他,却使他哭得更加伤心。他拿了包纸巾放在俞朔手里,起身离开了。

  俞朔听着裴旸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他猛地睁开眼睛,咬住嘴唇,唯恐自己脱口大喊让他回来,留下,哪里都别去。病房里又只剩下他自己短促的呼吸和那高低错落、袅袅不绝的呼噜声。

  过了不到半个小时,裴旸又回来了。俞朔像惊弓之鸟,忙抬手挡住脸。

  裴旸手里提着个袋子,自管自地将俞朔的床位稍微调高来,支起小桌子,将保温杯、一盒洗过的草莓和打包的蒸蛋摆好来,拧开保温杯盖子,倒出桂圆红枣茶。

  裴旸扯开俞朔的手,抽了张湿巾给他擦脸,说:“这一晚上了不得,头破血流,现在还大出水,赶紧补补。”

  俞朔没动,裴旸故意说:“哦,要我给你吹凉是不是?”

  他对着保温杯自带的小杯子吹了吹,送到俞朔嘴边喂他。俞朔喝了,他又拿蒸蛋和草莓喂他。俞朔吃了几口,突然干呕起来,撇开脸紧紧捂住嘴。

  “不舒服就先别吃了。等有胃口我再去给你买点别的。”裴旸收拾了东西,摸了摸俞朔的额头,“我回家一趟,给你带些衣服和解闷的东西来。”

  “别……”俞朔抓住了他的手,惊慌地说。

  裴旸笑了笑,复又坐下:“这才乖嘛,想要什么就直接说。行,我坐这,等你睡着了再走。”

  折腾了一番,俞朔的脸色总算好了些。他一直看着裴旸,想问他今天去学校是什么情形,那张照片是不是给他带来了大麻烦,但他终究还是没有问出口。

  裴旸说:“你一直睁着眼睛怎么睡得着?莫非想让我唱摇篮曲哄你?”

  俞朔于是闭上了眼睛,裴旸伸出一只手在他身上有节奏地拍着,像哄小婴儿。

  又过了很久,走廊外已经有人员活动的声音了,他感觉到裴旸站了起来,心里顿时升起幼稚的不舍,但还是假装熟睡。裴旸没有马上走掉,而是俯身,轻声在他耳边说:“我很快就回来,醒了别哭鼻子啊。”

  裴旸回到小区,快步上楼,路过三楼时,隐约听到门内有争吵声。他停住脚步侧耳细辨,是周美清和苏瑶在吵架:

  “你怎么敢把全副身家都交给周亦淳来打理的!你那攀高枝的前夫最后还有点良心,你手里有了积蓄,安安心心过日子不行吗?为什么非要把希望寄托在男人身上?你以为他是个省油的灯?”

  “他告诉我他会负责的!他和我再三保证一定会娶我!他还带我去看过投资项目……”

  “苏瑶!你真的昏了头了!”

  “不要你管,你走吧!你回北京吧!以后再也不要管我了,反正我命苦,注定做什么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这声音到最后已经不是嘶吼,而是愀怆的痛哭。

来顶一下
返回首页
返回首页
推荐资讯
栏目更新
栏目热门
自愿赞赏网站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您的支持和鼓励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赞赏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