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在咫尺。遥不可及。 “……对吧?”裴旸转脸问他。 俞朔根本没有在听他说了什么,只不管不顾地“嗯”了一声,答应着。 “小朔,你最近怎么了,老是呆呆的。”裴旸摸了摸他的脑袋,带着一贯的温柔。 “大概是考试太累了吧。”俞朔讷讷地说。 “好,那中午就不自己开火了,点外卖吧,给我们的神厨减减压。”裴旸说。 这天他们讨论了可以邀请的同学。 赵明喆不消说,早就“不请自来”,自作主张推掉了海外夏令营,说一定要去裴旸老家看看。 另一个男生人选裴旸留给俞朔决定。俞朔第一个想到的是彭琰,但彭琰已经几个月联系不上。于是他想到一个他们都认识的人—— “江琪树!”裴旸和他异口同声。 “哈哈哈,我看到你们在排练时关系挺好的。”裴旸随意地说,“对了,黎姝也会去,带我们的班长一起。你在学校有要好的女生吗?” 俞朔从他提出要带同学开始,就预感黎姝也会来了。或许,她才是裴旸真正想邀请的人。就像一场舞会的男女主,身边总要有些起烘托作用的配角。 他重复了那句话:“你来决定就好。” 到了回乡下的那天,众人一早在动车站集结。 江琪树坐在一旁打瞌睡。赵明喆则活力四射地穿着新AJ,墨镜抬到额头,脖子上还挂着一台富士单反,对裴旸说:“旸啊,我还是第一次去乡下呢,好紧张!我又一个第一次给了你,你要好好珍惜呀!” 裴旸抬了抬下巴:“多说点,听众来了。” 俞朔看去,黎姝和一个白胖的女生拖着行李箱一起走来。 黎姝穿着黑色无袖衬衫,白色阔腿裤,嘴上涂着巧克力棕调口红,走路似乎都带风。明明长相不变,也没怎么化妆,但和学校里是彻底判若两人了。 另一个胖女生则很低调,穿着样式普通的短袖和背带裤。俞朔从她那双漂亮的大眼睛认出来,她是社团巡礼那天敲鼓并和裴旸合唱的女生。 两个女孩一来,赵明喆就把墨镜端端正正地戴好了,站姿也笔直,不再跟个软骨动物一样,不是靠着裴旸,就是抱着俞朔。 “看来有人迟到了。”黎姝说。 “还有人要来吗?”俞朔问裴旸。 此时,有人在他耳边打了个响指。他应声回头。 一个乌发如瀑、明眸流盼的大美女向他飞了个媚眼:“哈喽,爱妃,想我没有?” 原本赖在椅子上困生困死的江琪树抖擞地站了起来,大腿上放着的吃到一半的奶黄包飞了出去,在地上滚动。 他磕磕巴巴地说:“谯、谯雩,早上好!” 谯雩冁然一笑:“小同志,你也好。”
第37章 | Episode 37 【真心话。】 是否乡野的时间流逝得比城市要慢呢?云影在青青的稻田上分出明暗,风游走而过,底下的水光倏忽闪烁。村里的房舍一如从前,峥嵘的榕树也一如从前,只有生活在这里的人们日渐老去。 裴旸和俞朔领着几人往外婆家走,沿途收获不少村民的瞩目,碰上相熟的便寒暄几句,到外婆家门口时,他们手里多了些丝瓜莲藕和黄皮。 外婆家的院墙外还是开着长疯了的蓝雪花,另一面墙下又种了风车茉莉。风和日暄,前院攀着一壁蓝雪,一壁白雪,犹如童话里的场景。 外婆和外公专门给远道而来的同学少年做了一大桌子分量十足的午饭,有葱油鸡,蒜泥白肉,豇豆茄子,凉拌酸萝卜丝等等。大概是怕发育期的孩子吃不饱,主食不仅有绿豆粥,还蒸了好几根苞米。 赵明喆一进门就不怕生地去讨好两位老人:“外公外婆好,我是赵明喆,裴旸的死党。来这儿打扰你们了。外婆好漂亮呀,气质真好,果然是腹有诗书气自华!外公您好,我说裴旸怎么能长得帅头脑还聪明,原来是遗传了您!”一通输出不带喘气,把老人家哄得眉开眼笑。 其他几个于是也纷纷效仿,走到厅堂放行李,就对着墙上外公的画拍手称奇。上了餐桌吃饭,就不停地夸外婆手艺好。好像一群从没见过世面又八百年吃不上饭的土包子。 裴旸最先受不了,制止了他们浮夸的作态:“行了,彩虹屁请适可而止。” 外婆看看用力啃苞米的江琪树,又看看慢条斯理喝粥的谯雩:“我以为旸旸个子算是很突出的,没想到现在的小孩子长得都这么好。” 外公听了,默默地往俞朔碗里夹了一块肉。 俞朔脸上泛红,嘟囔道:“他们打篮球和跳舞,身体素质比较好嘛……” 饭后老人就准备出发了,离开前专门嘱咐裴旸要照顾好他们庭院里的茉莉花,夏天暴晒,须多浇水。 下午分配房间,裴旸和俞朔仍睡裴旸的卧室。其余的,江琪树和赵明喆一间,黎姝和被叫做班长的林瑄仪一间。谯雩说自己睡相不好,单独要了一个小房间。 俞朔直到这个时候才知道,黎姝和谯雩是一对堂姐妹,只是黎姝随母姓。姐妹性格都外向,但又毫无共同点。黎姝机敏冷静,谯雩则行事随心所欲,不拘一格。 暑气熏人,这天大家准备先宅在家里玩,里里外外参观摸索裴旸的这个老家。 赵明喆赞叹:“这里也太舒坦了,有没有村里人要卖地,我跟你当邻居吧,裴旸!” 裴旸无情地击碎了他的幻想:“是我外公外婆的邻居。像你这种城市长大的公子哥,来这里不到一个月,只怕身上会长出蘑菇。” “切!” 乡下没什么娱乐,裴旸找出一副扑克牌,拉上黎姝和赵明喆玩桥牌。学校没有专门的桥牌社团,但模联里不少人会,因而裴旸常去串门,和黎姝是老搭档。 林瑄仪只懂一些规则,帮忙发牌和算牌。裴旸坐庄,完全没玩过的俞朔当明手。赵明喆和黎姝一队,出了首攻黑桃S。 裴旸手持17点,4225的牌型,叫牌2草花。黎姝叫了2方片,开场二带一逼局。 俞朔作为明手基本不用有什么操作,他得空观察桌上的其余三人。 赵明喆不知为何格外正经,一句骚话也不说,只正色盯着牌局。 裴旸气定神闲。黎姝不看牌时,目光总是落在他身上,嘴角带着浅笑。哪怕不在同一队里,他们身上也流动着对彼此无比熟悉的默契。这种默契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俞朔所没有的。 忽然,黎姝在桌子底下踩了下裴旸的脚。裴旸挑眉看她,她便对他吐了下舌头,古灵精怪。 俞朔看不下去了,叫来江琪树替他,说自己要去洗手间。 裴旸让他快点回来。俞朔只是点点头。 洗手间的镜子擦得很干净,倒映出一张落寞的脸。俞朔看着自己,感到无比陌生。他掬起一捧水泼到自己脸上,试图洗去所有情绪,还有这些不应存在的烦恼。 走回牌桌时,胜负已分。裴旸用黑桃清将,飞红心,拿了大满贯。 赵明喆不甘心地念着:“刚才不该拿方块K垫的!” 黎姝说:“行了,你这菜鸟新手打不过裴旸很正常。我们别玩这个了,玩点大家都觉得有意思的吧。” 在牌桌边玩手机的江琪树立马举手赞成:“我们队里玩最多的也就是红十和钓鱼,桥牌规则这么复杂,裴哥太不管学渣死活了!将心比心,难道你们愿意我拉着你们所有人陪我打球吗?” 裴旸投降道:“是我的错。那玩什么?你们来决定吧。” 洗了澡的谯雩从楼上走下来,高声道:“这么多人,当然是玩真心话大冒险啦!” 几人围成圈,盘坐在客厅的大地毯上,制定了规则:摇骰子,点数最小的人可以选择真心话,或者遵从点数最大的人的命令做一件事,类似于国王游戏。 第一轮,点数最大的是裴旸,点数最小的是林瑄仪。林瑄仪选了真心话。 裴旸客客气气地问:“林瑄仪同学,请问你入学以来一直保持年段第一的秘诀是什么?” 高一的三人愕然望向她。俞朔最是吃惊。 裴旸入学时是全校第一的新生代表,后来退出物竞队,考回段二,而第一的宝座竟然就是这个一路上都沉默寡言的女孩所占据着。 林瑄仪面无波澜,平直地说:“推掉你参加的那一大堆活动,像我一样悬梁刺股,每天读到凌晨一点,就可以了。” 裴旸笑着作揖:“受教了,我做不到。” 第二轮,点数最大的是谯雩,点数最小的是俞朔。俞朔选了大冒险。 谯雩细白的手指点了点下巴,稍作思忖,说:“那,爱妃亲一下在场里你最喜欢的人。”她狡黠地微笑补充,“亲哪都行。” 黎姝说:“还是小乔聪明,这个要求里还包含了真心话的成分呀!” 俞朔抿紧了嘴唇,在众人的凝视中,硬着头皮靠近裴旸。裴旸笑着张开双臂,闭上眼睛,做出任君采撷的样子。俞朔捧住他的脸,在他眉心落下极轻极浅的一吻。 赵明喆不满地说:“唉,没悬念。看两个男的卿卿我我有什么意思。” 谯雩问:“哦?你对我的命令有意见?” 赵明喆缩了下脖子:“不敢不敢。” 第三轮,点数最大的是江琪树,最小的是赵明喆。 赵明喆说:“呃,真心话吧。真怕哪吒你乱整我。” 谯雩不解:“哪吒?” 赵明喆拿两个拳头放在头顶两边:“就是那个啊,我们读初中那会儿很火的那个,金刚芭比。” 谯雩看向江琪树。此人面若好女,但薄T下的肌肉壁垒分明,个头又大,坐着都比别人更占空间。她明白了这个梗,噗嗤一笑。 江琪树挥舞着拳头,龇牙咧嘴:“学长,你该庆幸自己选了真心话!好吧,那我就来问问你,长这么大,你做过最缺德、最没品、最丢脸的事是什么?不能撒谎哈。” 赵明喆原本还乐呵呵的,听到问题后,表情却逐渐淡了,背也不自觉地挺直来,整个人显得有些僵硬。 江琪树无知无觉地催道:“怂了?快说呀。” 赵明喆说:“这个问题,我大概不能撒谎。我长这么大,缺德事干过不少。只有一件,让我到现在都后悔。” 他语气认真,其余人都收敛了笑,安静地听他说。 “读小学的时候,五年级那会儿,我在班里有一个关系很好的女生。她学习优异,性格也非常认真,但就因为……因为一些无聊的理由,总被班上的男生开垃圾玩笑。有一天,其他人不在,我和班上几个捣蛋鬼在教室里,他们缠着问我,是不是喜欢那个女生,为什么总和她一起玩,我……” “阿喆,你不用勉强的。”裴旸打断了他。 “我还是说完吧,以后未必有机会说了。”赵明喆说了下去,“当时我也很傻,他们嘲笑我,我觉得丢脸,就讲了很多那个女生的坏话来反驳他们。后来我才发现,当时她就站在门口,听着我那样侮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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