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好一会儿,苏聿容才回他消息,语音只有一秒,因此不用点开,田恬已经猜到内容——“好。” 心情忽悠悠落到谷底。明明是自己说的,也是意料之中的,但还是忍不住失望——本来今天还有机会再见他一次的。 只有暗恋过的人才懂,当暗恋对象说“那一会儿见”时,会在心中产生璀璨的希望和暧昧的未来。尽管那希望和未来极有可能是虚假的。 田恬盯着前面越发杂乱不讲理的路况,一言不发地开车。 王思梦在一旁玩手机,玩了一会儿他抱怨:“头好晕。”车子在不停地起步、刹车,低头玩手机不晕才怪,他在旁边长吁短叹,仿佛这工作干得很遭罪。 田恬没心情搭理他。 王思梦又说:“田哥,我刚刚看了下地图,我有一个发现,我发现我们回去的路居然要从我家挨边插过去。” 田恬说:“哦,那到时候我剎一脚你直接回家吧,时间也差不多了。” 王思梦得逞,挺得意,自己嘿嘿笑了几声,过会儿他说:“田哥,下个口子下高架。” 田恬:? “去我家要走高架下面,下个口子下去,然后右转稍微绕一下。” 田恬:“……”他妈的,这会儿是晚高峰,好不容易挤上高架,还得下去绕一圈……这叫挨边插过去?你挺会挨边的。 他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学着李姐的语气说:“那我家比你家先到。这样,我直接开回我家,然后你把车开回单位。” 王思梦显然没想到他会这么安排,又开始支支吾吾东拉西扯。田恬说完觉得解气了好多,到下个口子的时候,打方向盘右拐下去了。 他对王思梦说:“开个你家的导航。别太离谱,这是公车。” 绕完这一圈回到单位,已经将近八点了。 田恬把公务车停了,打算随便在单位门口吃点什么对付晚饭,再坐地铁回家。路上走着,他随手点开苏聿容的语音。 “等你。” 田恬以为自己听错了……他说的居然是“等你”。 田恬抖着手给他发:“苏总,抱歉,有点晚了。你还在公司吗?” 这次苏聿容消息回得很快:“在。加班。” 顾不上吃晚饭了,田恬冲到路边打了辆车,司机听他报地址,愣了一下:“就是前面点哟,茂业CBD旁边那个,没错嘛?” 田恬:“没错没错,快点,着急。” 司机师傅听了觉得好笑:“小伙子,这点路一个油门就到了,快也快不了、慢也慢不了,别急!” 到了承安建工楼下,他才想起并不知道苏聿容的办公室在哪一间,正在这时,消息来了。 苏XH:“410。” 田恬:“马上上来。” 找到410,门虚掩着,里头亮着明亮的灯光,田恬轻轻敲了敲门。 “请进。” 苏聿容的办公室很有设计感,和田恬他们单位八百年不变的陈旧面貌不同,很时髦很大气也很混搭。一看就是专业室内设计师装扮出来的。 即便没有接触过建筑学,田恬也能从这里感受到,建筑是一门精准的科学,也是有温度的艺术。 他匆匆掠过一眼,看到许多设计手稿和建筑照片,他以为还会有一面墙的奖杯奖牌,但是没有。苏总是个很有格调的人。 “苏总,不好意思,久等了。” 苏聿容从身旁的架子上取下保温杯递给田恬,说:“没事,今天加班。” 他已经把下午去过工地的那身衣服换掉了,这会儿穿得比较休闲,配了一副细黑框、木质腿的眼镜,看起来像个酷酷的科学家。 田恬接过保温杯双手抱着,和他面对面站在办公桌内外,想找个话题聊两句,想问问他吃过晚饭没。如果苏聿容有谈兴,那么田恬还能找出许多话题,关于墙上的手稿,关于漂亮建筑的照片儿,关于他的奖杯都摆哪儿了,关于“苏XH”的含义…… 不过他通通没能说出口,到嘴边的只有一句:“谢谢,那我走了。” 苏聿容扶了下眼镜,说:“田恬……”正在这时,门口传来脚步声,半掩的办公室门被推开了,田恬闻声回头去看,见走进一个长相斯文身材瘦高的男人。 他似乎没想到这么晚了办公室还有别人,有些歉疚地问苏聿容:“聿容,还在谈工作?我方便进来吗?” 苏聿容也有点诧异:“不是加班吗,怎么过来了?方便,请进。” 这就是程季彦。看到他田恬心想。和想象中一样。 他走了进来,很随意地绕到苏聿容办公桌后面的落地窗前,指了指底下不远处一条街道,“我下班从那里路过,好像看到你办公室还亮着灯,所以上来碰碰运气。” “你下班会路过那里?” 程季彦带着调笑,挨着苏聿容低声说:“对啊,蓄谋路过。” 两人靠得很近,气质相似,看起来是漂亮又般配的一对璧人。 田恬看了一眼,然后慌忙地垂下头,假装欣赏久别重逢的不锈钢保温杯。 啊,它真不锈。 啊,它真保温。 啊,是个杯具。 在这种难受又尴尬的氛围中,田恬再也呆不住了,他再次说:“苏总,那我走了,再见。” 苏聿容:“好,再见。” 田恬走出办公室,帮他们带上一点门——但这点礼貌是虚伪的,因为他假意发出一些走远的脚步声,其实人还停在门附近。 他不是故意想听到什么,只是很好奇,像他们这样“优质”的人类,谈起恋爱来是什么样的?苏聿容那样清冷出尘的人,会说出怎样的情话?程季彦是怎么把他拉入情欲尘俗的? 田恬想,他只听几句,听几句就走,不该听的不会听。 “聿容,晚饭吃了吗?”程季彦的语气很亲昵,带点儿撒娇的味道。 “没有。回去吃三明治。”苏聿容也把声音放低了一些。 “一起吃吧,我陪你吃点热的。” 苏聿容似乎是犹豫了一下,等了好一会儿才说:“好,你选个安静的地方,我想和你聊聊。” “那你做事,我要好好选一下。”程季彦的声音听起来很开心。 里面陷入了安静,田恬在门附近杵着,灯光从门缝里溢出来,仿佛都比刚才更温暖更柔软了一些。他在暗淡的走廊里,被这光排除在外。 他们聊的很日常,和一般的情侣也没两样,但就是这份“日常”,彰显了他们的熟稔和亲密,他们理性是彼此最不设防的人。 田恬在脑海中替他们描摹了一遍爱情的样子,爱情的样子田恬从不陌生,像朱丽珍和老田那样的,风风雨雨陪伴一辈子。 他记得小时候一家三口逛商场,爸爸妈妈手牵手,四五岁的他独自跟在后面,到如今他们还是牵着手逛商场。 老田很珍惜朱丽珍,田恬如果太黏妈妈,他会开玩笑说:“这是我老婆,她最爱我。”小田恬不懂,争辩着:“不是你老婆,是我老婆!” 田恬想到这里,忍不住觉得好笑,冲淡了内心的失落,悄悄离开了写字楼。 在地铁里,他收到钟步离的微信。 不离:“田恬,周末有空吗?我要来市里,一起吃个饭?” 田恬看着这句话犹豫了许久,喜欢的够不着,干嘛不试试喜欢自己的人?不是都下定决心了,以后要选择喜欢自己的,要做那个被挽留的人。 他想要不给个机会,增进一下了解,说不定处一处,就能喜欢上。 爱情多么美好,是他渴望的东西,他的心灵和身体都很渴望。 ——“不好意思钟老板,周末有安排了。” 田恬无声叹了口气,爱情这个混蛋玩意儿,他还真没法儿将就。 回到公寓的家里,已经九点过,田恬在loft楼下铺上健身毯,今天练了两组胸肌、一组肩背。把自己那酸窄了的胸怀拉开舒展了一点。 做完感到头晕眼花,这才想起居然忘了吃晚饭。他找了一包肥汁米线煮来吃了,香喷喷的,狼吞虎咽一碗下肚没吃饱。不过田恬不打算继续吃别的,爱情没有,身材还是要的。 睡之前才收到钟步离的回复,不离:“OK,我周末要来办事,还约了别的朋友,你要是临时空了,就给我发消息。请你们喝酒唱歌。” 田恬看着消息,淡淡笑了下。刚刚他的回复拒绝可谓十分生硬,甚至可以说没有礼貌,钟步离的回复却优雅得体。他的意思是:市里我还是要去,有其他朋友在不是单独两个人,不会让你有压力,如果改变主意了,欢迎你来。 田恬觉得和这样的人相处会很舒服,他犹豫了一下,像普通朋友一样回复他:“请客有瘾是吧。再说吧,真有约了。” 钟步离回得很快,不离:“谁请都一样,都是朋友。”附带一个耍帅的表情包。 田恬又笑了一下,钟老板确实有意思,你退一点,他就进一点,你进一点,他就退一点。始终给人舒服的空间。要真能处成朋友那真是赚了。
第13章 不能辣到小兄弟。 随着这波升温一起干起来的还有李姐的心火。她这几天上班儿心情格外不爽。 主要是每天看着田恬连轴转累得狗一样,自己旁边偏偏坐着一个闲得烧虱子吃的人。如果这个闲人能像杜乘龙那个闲人一样保持安静也就算了,偏偏他动静儿特别大,喝口凉白开都他妈吹两口,嗦进嘴里山呼海啸的。李姐寻思,电视上武大郎喝潘金莲的毒药都他妈没这么费劲。 喝完瓷杯子往桌上一搁,“啪”一声巨响,好家伙在这儿上班可不能太专注,容易被王老爷的惊堂木吓死。 完了她还诊断这人肺不太好,喘气儿声特别大,天天“嘶嘶哈哈”的。这不是她故意挑人毛病,李姐挺替给他看肺的医生担心的,会不会听诊器一放上去,那医生被震聋了? 不理解:“诶小甜甜咱说,他挺大个废物的,能不能安静点,别秀存在感了?一坨屎它不呆在化粪池,它杵在马桶盖上,像个轮胎人一样蛄蛹来蛄蛹去:我臭!我不允许任何人不知道我臭!” 田恬看到李姐的消息,没忍住笑出了声,这个女人嘴毒得厉害,损人损得花样百出。 田恬正蹲在工地外面一个坡上休息,给她回了个:“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理解:“你怎么还笑得出来。你下次去工程现场把他给我带走,拖车后边儿或者放车顶上,随便哪儿。就是别让他坐我边上。老娘烦死了,我要在他椅子上涂胶水。” 李姐正盘算着怎么进行办公室霸凌,忽然看见企业微信里,工会群发了一个通知:《202X年XX研究院职工关怀计划》。她顺手点开了,和往年差不多,生、病、残、死都有一个小额慰问金,几百块钱。 旁边位置的王思梦正好打了一个惊天大嗝,把李姐又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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