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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穹简直兴致勃勃，那种虔诚像是真的：“上个保险嘛。” 未明不乐意，他就缠着求他：“烧一柱，好不好，烧一柱？” 明明是给未明祈的香，钱最后也是花的他自己的，最贵的那种，三根捧在手里都抱不住，他却积极的像完成了个心心念念的任务。 未明埋怨他的铺张，连烧香都烧的这么煊赫：“买这种干什么，完全就加了个包装的钱赚你一倍多…” 烛台上火焰似星星，在热掀起的气浪里摇曳着，未明先凑过去点香头，半天没点燃，可怜兮兮地冒一点烟。 “香太粗了，点不燃。”未明又开始抱怨他，“叫你不要买这种，华而不实。” 高穹不吭声，接过来托着，一支一支夹在火上，很耐心地，燃起来甩一甩又递给他。三支香，圆圆满满托在手上，烟终于不绝如缕，檀木和灰烬的味道往空中弥散。 “快点，许愿啊。”高穹热切地催。 未明横他：“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迷信？” 话是这么说了，但未明外婆算得上是个虔诚信徒，这种场合，这种仪式未明没有少做过。闭眼，他念念有词，但愿，但愿，但愿。 走到青铜鼎前，未明把香插进松软的灰堆里，在一排参差香火里显得特别高大。 摸过香，手上滚满红彩和金粉，未明拍着作势往高穹身上抹。他以为高穹要躲的，结果他压根没有，收手已经来不及了，粉末挂在他的巴黎世家上头，未明都愣了：“你干嘛不躲…” 他手忙脚乱扯纸巾出来给高穹揩，揩半天越揩越脏，好浓郁的金红变成雾般的一团。 未明有点心虚，又撑着不想服软，高穹给他台阶下：“没事，回去一洗就没了。”
第64章 松柏郁郁冷墙扉，绕过花圃往庙深处走，他们在侧殿拜了文殊，殿里灯火煊煊，打亮菩萨半边的金黄面靥。 木鱼一敲，蒲团上三个头磕下，哒，哒，哒。未明拜的认真，眼睛也闭上，高穹问他：“是不是又许愿了？” “这种事儿要跟你说了，就不灵了。” “关于什么的？”高穹打听，“这能说吧？” 未明爱搭不理地，“关于成绩的。” 情理之中，但不可抑制有点失望。未明在前头，高穹低头看他屁股扭动的姿势，校服挤压着，包裹出一个不可说不好看的弧度。佛门圣地想这些，高穹确实觉得有点不像话，但抑制不住的，他又老瞟过去。 中国人对神佛一类，多数是报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未明外婆每日晨起供奉，沈芙在五台山给她请了尊白瓷观音像，摆在玄关，未明住外婆家时，便能被唱经声吵醒。 说全然嗤之以鼻是假的，未明许愿时确实心无旁骛。但他没有期待什么奇迹，也骗了高穹，压根没许关于成绩的愿望。 但愿，他心说，其实我也只是给自己一个心理安慰。 寺里开始撞钟，铜磬肃然，声音敲进人耳，锤顿人心。 雨半小时前就停了，青石板光滑潮湿，映着若有若无的人声光影。有青鸟好像在叫，未明路过小树林抬头看见一点尾羽。 青鸟飞走了。 从庙里走之前是将近五点半，高穹把他送到地方。餐厅是座小园林，市中心辟这么块地方，还做的是私房菜，可见格调。 入口是白墙拱门，飞檐雕花，天还没黑灯已经张起来，石灯笼荧荧掩映在高草中。高穹跟他约定：“吃完之后在哪接你？” “要吃很久的…”未明暗示。 高穹装作听不懂他言外之意，“你们吃完了给我发消息，好不好？” 他都这么说了，未明只能顺着他的话：“嗯。但你别进来，我同学他们都在。” 趁谁都不在，高穹送他进去，在拐角游廊处把他往墙角揽：“尽量早点吃完，接上你咱们就走。” “我怎么知道什么时候，能走就走得了啊？”未明不自在地挣一挣，没防备又被他在耳边吹了口气，吹得整个人绵的不行，“你要干什么，这么积极…” 没说话，高穹笑着跌撞地，抱着未明往柱子撞，把未明吓惨了，小声吼他：“干什么，放开！” 高穹终于如愿以偿，摸着他想摸的地方，甚至还揉了一把，力道让未明大腿不自觉轻轻痉挛。心满意足了，他终于开口：“我订了房间，大床房，今天晚上就我们两个…” 未明不敢置信地转头：“什…什么东西？” 席间气氛很好，同学毕竟熟络，玩笑嘻嘻哈哈聊些八卦，尤其有个女生，大家都知道她暗恋邓淮，举着杯子一个劲儿喝。碍着家长买单，大家不敢点什么酒，明明也就是果汁，她愣是喝出种要把自己灌醉的气势。 高穹前脚走后脚他们就喊了集合，就差一点他俩就要暴露。未明紧张了半天，生怕跟大部队进去的时候偶遇高穹或者出什么其他幺蛾子，万幸是座位安排好，布菜起吃，都还很顺利。 他回神，才发现邓淮就坐自己旁边，冲他抬下巴：“吃啊，你客气什么。” 未明不敢推辞，闷头吃喝。说实话他跟组里没谁关系特别好，吵吵时他也就附和几句。邓淮有意无意，接话老把话题往未明引，弄得他全身不自在：“那个事情我真的不知道，他是谁？” “不至于吧，这都不知道啊？”梁思齐呛他，“沈未明我以为你没有不通网到这个地步的…” 我一直都不通网。未明叹气：“除了我们班我不加学校的人。” 作者有话说： 亡者之谜好好看喔。 永远的第一名也好好看
第65章 邓淮坐在旁边，看见未明低头吃菜时露出细长的脖颈，他头发好黑，也有点长了，光打下来便显得蓬勃盎然，光泽流转，像绸缎。 正讨论一个关于告白墙匿名吵架的八卦，梁思齐站起来就去打对面坐着的男生，场面哗一下乱起来。邓淮趁着机会给未明夹菜，毫不掩饰地：“多吃点。” 未明全身都僵硬，这种对待方式他要再不懂，就是蠢了：“我晚上吃得不多，你不用在意我。” 他怕邓淮接下来说什么“我乐意”之类更肉麻的话，他接不住。万幸邓淮很克制，他也毕竟还是十七八岁的小孩，被拒绝很难有咬定不放松的毅力和厚脸皮。 其实菜没吃多少，主要吃进去一肚子笑声和闲天。谁也没提转校啊再见一类的事儿，太俗了，如果家长不在，谁都懒得整这种煽情情节。 吃完前那个女生终于没控制哭了，抽泣着，大家默契着不问她原因，只是哄，拍她肩膀：“有什么，大家群里还能再说话嘛。” 也都还是未成年人，这顿吃完不讲究什么第二场，吃完就散了。未明提前发消息给高穹，他立刻回：知道了，在柴门斜对面等你。 一行人稀稀拉拉拖曳着往外头走，园子好大，七弯八拐，一路上怪石嶙峋，有盆栽挓挲深绿的阴影，郁郁青青的花草。随意侧耳听，有潺潺流水，有条人造溪流穿园而过，打过鹅卵石，咚咚作响。 风催着他们的聊天飘散，这儿又暗又绕，有东方的含蓄，他们绕了半天也没绕出去。 梁思齐在前头探路，未明跟着走，路过一块影壁，影子打下来，黑暗里邓淮拽住未明：“沈未明。” 未明心一下提起来，他没回头：“怎么了？” 他手抓住未明胳膊的力度不大，未明拒绝不了。 未明最终还是转头了，看他轮廓在黑暗里是模糊的，嘴唇开合：“我有点事跟你说，能不能留下来？” 未明跟着邓淮从柴门出来时脚都软了。晕乎乎的，像踩过棉花，斜对角有个711，他还是只用一眼，就看见高穹的摩托。 邓淮像竭力绅士，却掩不住躁动：“你家住在哪里？” 未明撒谎：“我打车回去，别送我了。” 这种借口高穹装听不懂，邓淮也装听不懂，未明只能硬着头皮打开专车软件，随便输一个地址，金蝉脱壳，大不了让高穹跟着自己。 他们站在路灯下，好圆的一个光影，打下来照在头上，像给他们专门打的聚光灯。未明很不自在地想跑，那种影子依靠的方式谁看了都会误会，邓淮凑过去看他定位：“在这，开gps啊。” 未明把头往外挪：“开了的。” 余光一直瞟对街的川崎，未明从来没这么紧张过，想逃逃不掉，想留留不下，他推拒：“你快走吧，别陪我了…” 手刚刚才往他屏幕点，邓淮僵住了。 转过来，未明才发现他真的好会要挟，用那种可怜的委屈的，胸有成竹的弱势威胁他：“怎么啦？”他问，很尊重，好像真的未明让他跳悬崖他也毫不犹豫，“我只想跟你再待一会，行不行…” 睫毛颤动，远处模糊糊插兜走过来个人影，未明实在顾及不了他的感受了：“快走，行不行？” “怎么了？”邓淮逼问。 “求求你走吧，”未明把他往灯后搡，一个进一个退，一直搡到没有光的黑暗里，他几乎哀求了：“你别问我，就走吧…” 斜街倚着等人，高穹故意不看表，数711进出买东西的人。数到大概二十个出头他就忍不住了，走到槐树下头那个通风下水道，点了支烟。 耳机里随便乱放，不好听就切掉，每支烟均匀分配一点节奏。他不嫌浪费，嘬几口，烟头还没熄就亮着掉进下水道，变成时明时暗的红眼睛。 想走他又转回来，手抓着衣角，呼呼扯自己短袖一顿扇。711买万宝路，收银时候他问店员：“我身上有没有烟味儿？” 他刚刚走回摩托边上，路灯早亮起来了，一排划拉下去，是串珠把距离穿起来，每一颗都澄黄黄亮，融化出光的触角。 从他抬头，看见一团纠缠的影子，到横穿疾步过马路，大步流星像阻止一团将落下引起火灾的柴薪，可能只用了大概是几秒吧，或许还不到。
第66章 谁都没反应过来，邓淮要拉又不敢地，也后怕了：“怎么了？你没事吧…” “沈未明！”有个人从对角走过来，步子迈的很重，他们都回头，未明脸白了。 “高穹？”几乎是下意识的，从高穹自马路中间没迈进路灯庇护范围的第一步，未明就被他挡在后头，用他的肩膀遮掩。 高穹看他一眼，那种护雏让他不悦，结果先质问的反而是邓淮，振振有词地：“干什么？” 枪驳相击前一刻，或相倾的天角向彼此塌陷，蓬勃着蠢蠢欲动。高穹指骨都要攥紧发白，未明都看得见那种怒在涌动，从眼睛流到牙齿，扩散到姿态的每一个微弱动势。 他太好被激怒了，红了眼睛的公牛撞击一块遮眼的红布，他变成红色。 邓淮挑衅他，忤视着：“你找沈未明要什么东西？” “我来接他！”未明再三命令他不准出现，但看都看到了，这会也是彻底被激怒了，高穹破罐子破摔地：“沈未明，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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