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时曲垂下的手抚上乔玖笙的腰,被西服掐出的腰线细瘦得几乎不盈一握,他揉了两把方才道:“如果真是保姆的话,那在你这里想必就是职业生涯滑铁卢了。” 车内空间本就狭窄,尹时曲又有意贴近他,乔玖笙稍微一动就直接进了他怀里,他大半身子被安全带禁锢住,也不挣扎,只是抬手按下车窗,让不断升温的密闭空间中流进一缕晚风。 春夜的晚风轻柔而温和,带着不知从何处飘来的一点淡淡的花香,叫人有种恍然不知身在何处的错觉,尹时曲盯着怀里人已经快要阖上的双眸,到底不忍心多做些什么。 好像任何再激烈些的举动都是对此刻静谧气氛的冒犯。 他抬手将乔玖笙散乱的鬓发别到耳后,轻声道:“困成这样?” 乔玖笙点点头,又往他怀里蹭了些,胳膊搂上他的肩膀,“我今晚家里只想有自己一个人。” 一边说拒绝,一边又抱他,典型的给一棒子再来颗糖,尹时曲知道他这一招用惯了,低头去亲他的唇,“那乖乖让我亲一会儿?” 乔玖笙应了一声,张开嘴任他舌头进来,尽管这个吻算是温柔,但还是被亲得禁不住身子后仰了些,他仍旧闭着眼,睫毛轻轻颤了两下,整张脸迅速地红了起来。 尹时曲一手揉他的腰一手抬起他的下巴让这个吻再次加深,车窗突然颤了下,是乔玖笙的手无着落地拍了上去,而后那只手紧紧抓住了车窗的上沿,用力得指关节都分明。 他不怎么爱出声,纵使受不了也只是呼吸略重,更多的全都被他忍了下去,他完全被尹时曲拢在怀里,舌头和下唇近乎发麻,在接近窒息之前终于被人放开。 抓着车窗上沿的那只手脱力般地垂下来,白皙的腕子抵在上头,月色下如一截莹白的玉,不断起伏的胸膛慢慢平复,乔玖笙垂眸掩去眼中的水汽,伸出舌头将唇边的一点口涎舔去。 尹时曲欲望未歇,但到底守信,身子转回去准备开车,忽然听见他道:“憋气训练你排第一名。” 这话听起来也不太像夸人,但尹时曲照单全收,看着后视镜倒车准备送他回去,余光瞥见他红透的唇色,笑了下道:“就当你在夸我了。”
第6章 把乔玖笙送到楼下的时候已经晚上十一点,尹时曲抓着他要开车门的手再次叮嘱道:“我今天给你买的那些吃的可以放一些去冰箱,想吃的时候用微波炉热一下就好,不要喝太多酒,烟也稍微控制一点。” 乔玖笙睨他一眼,“唠叨。” 尹时曲好脾气地道:“这几天假期就好好休息,前段时间你实在太忙了。” 乔玖笙点点头,“知道了,你回去吧。” 很明显是在敷衍,但到底答应了,尹时曲没再多说什么,看着他进了电梯才开车离开。 进了家门,乔玖笙扯掉领带,脱了西装外套,看着茶几上放着的那株文心兰,笑了下,打开灯很仔细地看了看,又把换好水的加湿器挪得离它近些。 他坐在地上看了很久,双臂抱膝歪着脑袋半晌没动,眼睛里的笑意却很明显,好像在高兴自己将这株花养得很好,忍不住用指尖轻轻拨了两下花瓣。 许久之后他才起身准备去洗澡,将桌上的东西收拾进了冰箱,习惯性去拿酒的动作却顿了一下,上面贴了张便签条,是尹时曲的笔迹。 “别碰酒。” 乔玖笙面无表情地关上冰箱,进了浴室,其实他已经非常疲惫,像是沾上床就能立刻陷入深眠,可潜意识里总觉得还应该再有些什么东西来令他陷入更混沌的梦境,能让他彻底地睡一个好觉。 卧室里的毯子已经换了,苏沐作为助理的高效率让他觉得十分欣慰,他把头发擦了个半干,扎进松软的被子里,终于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他睡了快十五个小时,一觉睡醒是下午三点,窗外阳光正好,透过没拉严实的窗帘落下几缕暖意,乔玖笙睡得太久,跟软脚虾似的浑身脱力,半晌才炸着头发从床上坐起来,懵懂地盯着地上的光斑看。 肚子已经完全饿扁了,他趿拉着拖鞋去厨房找吃的,将自己昨晚上吃剩的几个汤包热了热,又吃了片面包。 手机上没有一条信息进来,大概是知道他在休假所以没来打扰,乔玖笙从卧室的床上挪到客厅的沙发上,又把眼睛闭上了。 难得什么事情都不用想也不用做,乔玖笙整个人放空得简直要灵魂半升天,一直到快四点他才重新站起身,换了衣裳准备出门。 他没带手机,只拿了够自己打车的钱,拦了辆出租之后对司机道:“去市郊的墓园。” 司机点点头,听到他说了地址便很礼貌地没搭话,半个小时之后到了地方,乔玖笙给完钱,抬头望了眼还没落下山的太阳。 说起来也奇怪,三月末的天气却热得出奇,天边云霞烂漫似一幅色调浓厚的油画,一层叠一层地铺陈开来,半边天空都染上一片绯红。 墓园建在半山腰上,常年青翠的高大树木静静无声地耸立其上,遥远的天际时不时腾起一群归巢的鸟,乔玖笙走在上山的台阶上,不知在想什么。 明明就来过一次,却好像梦里来过千万次。 他停下了步伐,盯着眼前的墓碑久久没了动作,想伸手去碰一下都不敢,许久才想起来,自己或许应该带束花来看他的。 江千屿。 永远只有十八岁的江千屿。 乔玖笙以为过去这么久,悲伤或是痛苦的情绪早就离他远去,事实上他也确实没有流下眼泪,他只是忽然感到胸膛的某个部位猛地空了一下,好像那地方不再是跳动着的心脏,而只是一颗机械的钟在摆动,每一分每一秒,指针像是剜进血肉中走动,他脊背忽然弯下,像疼痛终于到了阈值猛然倾下,压得他四肢百骸都酸胀难忍,生生连口气都喘不上来,只能死死攥着衣领控制住干呕的冲动。 八年,迟来的绝望犹如崩塌的山石,乔玖笙一瞬间觉得自己好像失去了五感,整个人仿佛被浸入温水中隔绝一切,他想要的,他珍惜的,他曾经不顾一切想要尝试抓在手里的,永远都可望而不可即。 “你是……” 耳边恍惚有人声,乔玖笙陡然转身,眼前人反倒被他吓了一跳。 江千峋迟疑地看着这个人,他只穿了件简单的白衬衫和浅色牛仔裤,看起来年纪不大,从背影看时就发觉身形虽然修长却瘦得有些过分,再等他转身,晚风将他的衬衫吹得贴在了身上,这才发现他在这件衣服里空空荡荡,瘦得仿佛能被人轻而易举地折断手臂。 江千峋愣了下神,盯着他通红的眼眶有些担心地道:“你还好吗?” 他不太好意思地收回自己的视线,眼前这人虽然面无表情,但脸色极差,看他的时候因为自己站低了两个台阶而有种居高临下的感觉,可是这眼神并不叫人生厌,反而透出一股高高在上不可亲近之感,江千峋又看他一眼,太阳渐渐落山了,余下的光晖将他们拢在阴影之中,而乔玖笙垂眸掩下自己的情绪,朝他偏了下脸。 那是一种惊心动魄的美,尽管面容甚至都看不清楚,可还是叫人不由自主地将视线停留在他身上——脆弱易折,又瘦削锋利。 江千峋恍惚间觉得他好像要站不稳,不自觉地想要伸手去扶一下他,“你……” 乔玖笙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他的动作,朝他轻轻颔首道:“抱歉,我失态了。” 江千峋朝他笑了一下,“你是我哥的朋友吗?” 乔玖笙和他隔着一步远的距离,道:“不算,大概只是稍微熟悉些的同学吧。” 江千峋倒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掏出手帕将墓碑上有些蒙尘的照片擦了干净,露出一张少年人清俊温和的脸来。 “我最近学习太忙,好久没来看我哥了,你既然来看他,哪怕只是稍微熟悉些的同学他也会很高兴的。”江千峋脾气很好地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我哥虽然也不怎么爱热闹,但有人来找他总归是好的。” 他掏出手机打开音乐软件,放了首《梁祝》,是钢琴与小提琴合奏曲。 乔玖笙一怔。 江千峋道:“你要留下来听一听吗?” “我每次过来都会给我哥放一下,到7分30秒左右停下。”他朝乔玖笙笑,那是一个朝气且毫无芥蒂、只是高兴有人来听他说会儿话就发自内心开心的笑容。 “给我哥整理遗物的时候在他日记本里发现的,他说很喜欢这首曲子。”江千峋看着墓碑上的照片,露出有些怀念的神情,“我哥学的乐器就是小提琴,他练琴的时候我也在旁边听。” 一种有些陌生的痛感在皮肤上跃起,像有无数根针刺破皮肤,扎进血肉,让人感到无望的、绵密与漫长的疼痛。乔玖笙手指无意识地动了几下,像是随着音乐的拍子在和这首曲子,直到音乐戛然而止,他面上的表情像是想笑,又被一层更深的痛苦掩盖,许久之后他才道:“你今年也该十八岁了?” 江千峋点了点头,眉眼弯弯,“我哥比我大八岁。” “你知道这个,应该跟我哥比较熟悉吧?” 乔玖笙没有回答他这句话,只是道:“十八岁是个很好的年纪。” 江千峋不明所以地看他。 “没什么。”乔玖笙微微弯腰朝他偏头笑了下,“就当作今天没见过我吧。” 江千峋仍旧觉得有些奇怪,但对方既然不说,他出于礼貌也不去追问,只是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出了神,太阳已经完全落下去,只剩一点淡淡的余晖,将他落在石阶上的影子拉长些许,再然后渐渐远去,完全看不见了。
第7章 周一,长荣总部。 乔玖笙强行休假三天的后果是他几乎一整天都没有歇下来,周一本来就有集体例会,加上新地竞标的那个项目,他在会议室泡了快六个小时。 “明州市郊区的那片地靠海,风景相当好,而且周边几乎没有被开发过,可供选择的方案已经有了几版,具体的还要等实地考察过后才能定下来,但整体方向是度假山庄的经营模式,并且会着重私人化服务,如果之后一切顺利的话,从开发到建成大概需要一年半的工期。” 苏沐按了下手中的翻页笔,一个大概模型出现在大屏上,“这是初版模型,度假山庄的主体仍旧是长荣旗下的赫兰酒店,其余设施以酒店为中心呈点状分布……” 虽然现在和NW的合同还没签定,但长荣的办事风格一向如此,到时候跟合同一起到NW的还有更加细致的规划书,也算是变相给NW看了他们的诚意。 现在已经是下午四点,会议中场休息,乔玖笙拿着几个工程师的图正看,面前却突然被放了杯冒着热气的咖啡,还有一份小点心,苏沐道:“乔先生,您中午也没吃太多,还是要注意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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