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孟春立马点了点头，又很热切地道：“其实您不用特地跑这一趟，让人告诉我一声，我就直接给您留下了。” 他似乎是想要给乔玖笙敬烟，但乔玖笙摆了摆手示意不用，见他依旧站着，便笑着道：“孟主管，q-qun/108-54-6-6/848我们都是替长荣做事的，如果真需要麻烦你，我自然也不会客气，只是镯子这东西总得看了才知道究竟要不要留下，不然到手再后悔，就实在得不偿失了。” 孟春道：“乔先生说的是，我让助理把东西拿过来就是。” 他好像总还有点拘束，乔玖笙抿了抿唇，端起热水喝了一口道：“孟主管好像有点紧张？是因为我来得太突然了？” 孟春被他猛一下戳中心事，不大好意思地笑了笑，“没有，我这人就这毛病，对待上面的领导都容易紧张。” 乔玖笙表示理解，也不多问，转而站起身看他办公桌上放着的那个青铜摆件，慢腾腾走到他身旁道：“这个是什么年代的？” 他跟孟春差不多高，弯腰的时候孟春的眼神就落在他后颈处，离得近了能闻到他身上一股淡淡的木质香气，是叫人很舒服的味道。 孟春神思一岔，视线像是粘在那处白皙的皮肤上一般，连带着口舌都有些发干，乔玖笙问他什么他根本没有听清，直到对方再次偏头朝他看来，眼神中略有疑惑地道：“孟主管怎么了？” 孟春匆忙回神，咳了两声道：“哦，这个……就是个仿品，您知道的，香澜海有时候的拍品需要走一些特殊手段供货，这是下面一个厂里的匠人仿出来给我摆着玩的，要是真品，我哪里敢这么摆在明面上，可得好好供着呢。” 乔玖笙扭头看了他一眼，眉梢一挑，似乎是很感兴趣，“那我能碰一碰吗？” “当然。”孟春道：“您要是喜欢，拿回去玩也是可以的。” 乔玖笙手指轻轻搭上那个青牛的尾巴，戴着皮质手套的小指在上面慢慢划过去，看起来是专心致志地赏玩这件赝品，眼神却迅速而敏锐地掠过孟春办公桌上的日常陈设，电脑已经息屏了，U盘也不在，乍一看上头没有任何能藏东西的地方，孟春的警惕性倒是挺高。 他在翘起来的牛尾巴上弹了一下，“说起来上次的三件拍品，好像有一件被NW拍过去了？” 孟春的视线堪堪从他手上收回来，道：“是的，那几样东西其实都是常见的，但不知道那天为什么NW那边的人就是想要。” 他“啧”了一声，“可能就是单纯跟长荣不对付？也不是什么大事。” “仿品被不相关的人拍走到底是个隐患。”乔玖笙直起身，朝他微微抬了抬下巴，示意助理已经将手镯送过来，即便此时光线不怎么好，那镯子在玻璃展柜中依旧流光溢彩。 孟春道：“您要试戴一下吗？” 其实他已经基本默认乔玖笙会将这件拍品留下了，因此也就没想那么多，弯腰去抽屉里拿钥匙，乔玖笙却自觉地转过身，似乎是在避嫌。 只是透过办公室里黑色的镜面，他能看清孟春的一举一动，柜子中层的抽屉里有一连串的钥匙以及备份资料的存储卡，乔玖笙眯着眼睛记下，等孟春出声叫了他才转过身。 那镯子尾端不闭合，其中一端甚至有些尖利，乔玖笙将手腕抬起送到孟春面前，非常自然地让孟春帮他戴上。 他显然是习惯被伺候的。 孟春心里这样想着，小心翼翼将那枚镯子套进他手腕，乔玖笙对着光看了会儿，似乎觉得手套影响了整体观感，便将手套扯了下来，露出白皙修长的手指，那枚香槟色的手镯在他腕间轻轻晃了晃，上面镶着的钻石在光下衬得他腕部肌肤如莹莹白玉，矜贵而优雅地契合他的气质。 “是挺好看。”乔玖笙轻声评判道：“在我预期以上了。” 孟春也附和道：“是的，那这件拍品就给您留下了？” 乔玖笙唇边勾起一个很满意的弧度，一边随手将镯子取下，“可以，不过先暂时在这里存到下次拍卖之前吧，我不着急要。” 他话音刚落，镯子尖利的尾端划破他手背上的皮肤，瞬间留下一道长而深的血痕，孟春上一秒还笑着，下一秒惊慌失措地不知道是该拿纸过来给他擦血还是先把那镯子给收起来，结结巴巴道：“乔先生……” 乔玖笙皱眉，似乎是有些无奈，又有些抱歉地半开玩笑道：“真是不好意思……我没注意到，镯子沾了血，这下倒是不得不归我了。” “哪儿的话！”孟春又想起先前叶明渊说乔玖笙脾气好的话，确实脾气够好的，手上这么大一道口子他也不生气，反而还跟他说抱歉，他慌慌张张地道：“您这伤口，我这儿没医药箱，我给您送医院去吧……” “没事。”乔玖笙摇摇头道：“前台有备用的，孟主管不介意的话，能帮我跑个腿吗？我自己就能处理。” 孟春哪还顾得上其他，乔玖笙手背上的伤口明显不浅，整个手面上都是血，他连忙应了一声，“我很快就回来！” 乔玖笙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楼梯拐角处，迅速地用另外一只仍带着手套的手拉开抽屉拿出存储卡，插入自己随身带着的读卡器进行传输。 时间有限，他只挑重要的存了些，心里默默计算着时间。 孟春觉得自己中学时体能测试都没现在跑得快，拎着医药箱回来的路上才终于反应过来，只是划破了个口子，又不是什么伤筋动骨的要命伤口，他急成这样做什么！ 理智是这么想着，腿上跑得还是比谁都快，全然忘了那晚是怎样的生气和背地里骂人的事，满心满眼只觉得，他那么漂亮的手，不应该被伤着。 等他回来的时候，乔玖笙已经勉强给自己止了血，坐在椅子上神态却很安然，好像也不觉得疼，孟春拿了酒精和棉签过来给他消毒，乔玖笙就安安静静地坐着任他动，半晌才道：“麻烦你了。” 孟春摇了摇头，用纱布给他将伤口包扎好，“怪我没提醒您。” 乔玖笙偏过脸笑了一下，脸颊处一个浅浅的梨涡，“镯子还是暂存着，过几天我让助理过来拿，顺便将账单给签了。” “改日请孟主管吃饭。”
第36章 从香澜海出来的时候已经时近傍晚，乔玖笙看了看自己的手，其实这点伤并不妨碍他开车，只是孟春给他里三层外三层地包扎起来，看起来好像极严重的样子。 他顿了下动作，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抽了根烟出来，正想着要不要打电话让苏沐过来接自己，不远处一辆黑色的迈巴赫却正巧开了过来。 尹时曲按下车窗朝他看了一眼，淡声道：“上车。” 乔玖笙却不急不缓地微微抬了抬手，那只并没受伤的手上黑色皮质手套还未取下，指间夹着徐徐燃着的烟，“稍等，免得烟味沾上车。” 尹时曲没再说什么，等乔玖笙坐上车之后才道：“晚上想吃点什么？” 乔玖笙抬手松了松领带，“什么都可以。” 算起来他们两人已经一个多月没见，本就不算太亲密的关系越发生疏，尹时曲敏锐地察觉到乔玖笙这趟回来似乎变了许多，却也不想细究，转而道：“手怎么受伤了？” “不小心划了一下。”乔玖笙心不在焉地道：“下次拍卖会给我留个位置。” 尹时曲点头应了，驱车带他往常去的一家餐厅，大概是顾虑他手上有伤，点的菜品都是清淡补养的，尹时曲给他盛了碗汤，道：“之前裴煜说你受伤，现在怎么样了？” 乔玖笙用调羹撇开汤上一层浅浅的油脂，慢慢回道：“已经没什么了，我知道你想去看我，只是一直没空，回来这么多天，又一直有这样那样的事拖着，今天能吃上这顿饭就挺不容易的。” 他倒显得很善解人意起来，尹时曲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说什么，性格使然，他不像叶明渊那样容易和乔玖笙亲近起来，两个人兜兜转转这么多年，即便身体亲密，隔阂却越发重，明知对方心中在想什么，也几乎不会说出口。 这顿饭吃得简直食之无味，在乔玖笙没回国之前尹时曲就一直担心他这趟回去之后恐怕会有应激反应，如今回来再见面，乔玖笙那些沉疴痼疾显然再次加重，他明明白白地看着，却找不到半点能缓解的办法。 他将乔玖笙送回住宅楼下，乔玖笙刚要推开车门下车，突然听见他道：“你今天下午是去见孟春了？” 乔玖笙自然知道这件事情瞒不过他，并不否认。 尹时曲又道：“那你应该也知道上次的拍卖，有一件拍品出了意外。” 乔玖笙面色平淡地看着他，“是，苏沐告诉过我。” 尹时曲沉默半晌，眸色深深，握住他的手腕将他试图打开车门的手拽回了自己身边，倾身看着他道：“玖笙，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尹时曲一向聪明，事实上从那天他跟段昭在酒店接了他的电话开始，乔玖笙就知道自己的计划偏离了他原本的轨道。 但那个电话他一定会接。 乔玖笙依旧面无波澜地看着尹时曲，视线交错间连呼吸都纠缠在一起，他们离得实在太近了，近到面上一丝一毫慌乱的表情都会被对方轻而易举地收入眼底，乔玖笙出了神，他看到尹时曲眼里混乱而痛苦的情绪，那是压在冰山之下的细碎浮冰，翻涌着，将要涌出水面。 良久之后乔玖笙轻声道：“那你对自己做的事情后悔了吗？” 昏暗的路灯落进车内，照得乔玖笙如一抹晃荡着的月色，乌发红唇，白皙面庞，眼中水光潋滟，明明离得这样近，却依旧像是抓不住的影子，尹时曲感觉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地扯了一下，尖锐的疼痛过后是让人浑身发颤的钝痛。 乔玖笙启唇，一字一顿，清清楚楚地道：“你当年帮我逃走的时候后悔吗？” “你帮我担下罪责，主动领罚到只剩半条命的时候你后悔吗？” “我主动爬上你的床，要你来亲我抱我而你没推开我的时候后悔吗？” “我爬上天台想要跳楼，你替我拦下的时候后悔吗？” “我问你是不是喜欢我，你回答我是的时候后悔吗？” 他仰头看向尹时曲，眼中却没有眼泪，只是一片死寂般的淡漠，再多的千头万绪也都不必再提，尹时曲喉头干涩，明明只是回答几个字而已，却好像滚刀一般犹疑不决，每个字都要斟酌再三，“我不后悔。” 似乎是怕他不信，尹时曲又重复一遍，“我不后悔。” 乔玖笙得了答案，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出来，挣开他钳制住自己的手，后背往车窗上一靠，他又想抽烟，但转而想起现在还在车里，于是用手指揉了揉微微抽痛的额角，道：“所以你看，人是没有回头路可以走的。” “一旦做出那个选择，无论前路如何，都只能继续往下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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