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宣墨幽幽收回手,说:“你在教唆我,为了吸引邬百灵注意不好好吃药输液?” “我可没那么说!”柳医生否定得极快,但又放小了声音继续说,“装装样子,我是可以帮你的。” “哼……”沈宣墨似乎在幻想些什么,露出狡黠的笑,还用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尖牙,不过他到底是没有打算要做什么,“他在忙的是我的事,如果我这时候还要捣乱,就该下地狱了。” 柳医生感觉自己就像那种教唆丈夫在老婆不知道的时候小小偷腥的狐朋狗友,丈夫非但不领情,还反过来向他展现自己与妻子之间的伟大爱情。我才不想被拿来凸显你俩感情好!柳医生发誓再也不掺和这两口子的事了,他要当个冷面医生。 在度过非人的一个月后,终于,画展该招的人基本都招齐了。可是剩下的门童的岗位,却让邬百灵犯了难。这个岗位,虽然不是什么重要至极的核心岗位,却也很大程度上影响了游客对展览的第一印象。在腿脚利索,主动干活的基础上,懂得礼仪就更好了,要是外表条件端正顺眼,那再好不过了。 就这么一个岗位,邬百灵翻简历翻得手指头发烫,都找不出觉得合适的。兴许是因为他自己在那段逃亡的时光里,做过不少类似的活儿,且他做得很完美,他拿自己当范本,希望能招到个达到自己的标准的,然而他忽略了,世上能有几个像他这样,相貌不俗又受过良好教育,因为特殊情况即便身体健康也不能找常规工作,只能一直做类似兼职的活儿的?要是真有,又有几个在都马岛上呢? 邬百灵满面愁容,突然他看到一个熟悉的人的简历,错愕的同时又觉得也许是天注定呢。 斐豆来面试了。如果是以前就认识他的人,见了现在的他,一定会吓一大跳。斐豆现在瘦得,肩膀只有以前的一半宽,如同炽热的太阳的眼睛,现在成了一汪映照月亮的水潭。 斐豆,斐豆,无忧无虑长大的斐豆,被男人们爱着的斐豆,挑起过婚姻破裂,使一对夫妻分别牵着他的左手和右手吵架的斐豆,英俊的斐豆,逃离高度发展的社会的人们憧憬着的象征原始生命和欲望的斐豆,铜色皮肤上的汗液在阳光下如同金粉闪耀的斐豆,迷人的斐豆,是什么毁掉了斐豆,让他变得同那些受过良好教育,表白拐弯抹角,情场受挫后饮酒沉浸在文艺作品里茶饭不思的脆弱男人们如出一辙?斐豆自认为那是爱,他下意识模仿着他爱的人,所以他皮肤上的汗液会干涸, 上眼睑的曲线会塌下,笑着的嘴唇会落到水平线上。 罪魁祸首——邬百灵,毫不留情地审问着他。“以前做过什么?”,“英语水平如何”,“父母的工作是什么”,“定居在都马岛吗”,“对自己的规划是什么”,他每问一句,斐豆的眼神就更忧郁一分,因为邬百灵对他俨然就是面试官对应聘者,毫无私人感情,尽是试探与考察。 邬百灵皱皱眉头,问到这里,他感觉不出斐豆有丝毫对这份工作的兴趣。如果是为了私人感情,当爱情游戏一样参加这场面试,那他得叫他立马走人。可是从资质和能力看,斐豆又是不二人选。 他从不知道斐豆具有如此优秀的语言天赋,距离他和斐豆上一次见面,也不过隔了短短一个多月,那时斐豆还完全不会英语,而现在斐豆已经能用英语回答他关于面试的问题。就算要参与正式工作还不太够用,但显然在那之前学会对斐豆来说不是难题。 对我可是难题啊!邬百灵揉着太阳穴,苦恼得头疼。 “今天就到这里吧,”想了又想,邬百灵还是先结束面试,“两天内我们会给到你结果。” 完了?这样就结束了?!斐豆却滞在原地,所有的人,都会讶于他的变化,问他“你怎么变得这么瘦”,也会为他有故事的双眼而沉迷,十七岁的为情所困的英俊少年,不管是谁,都会怜爱不已,可是这个人,完全不理他! 斐豆睁着他泪眼朦胧的双眼,深深把邬百灵印在其中,邬百灵冷漠且彬彬有礼地为他开门,右手请出门的礼仪手势如教科书一般标准。 傍晚邬百灵继续翻简历,柳医生过来敲了敲门,问他忙不忙,邬百灵直接问沈宣墨有情况吗,柳医生说是的,最好,你最近一段时间能多陪陪他。 邬百灵立马起身,同时将手上斐豆的简历折了个角,他知道,他没有工夫再细细筛选了。看着一句话也不多问,直接赶去查看沈宣墨的邬百灵,柳医生把本来准备说的那句“不是在演戏撒娇,是真的情况不好”咽回肚子里。 糟糕了,这两位朋友把我对爱情的标准提高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柳医生也不知是好是坏,只加快步伐跟了上去。 沈宣墨出现了从未有过的状况,他几乎忘了除了邬百灵的一切。发现这一点,是在柳医生听见沈宣墨问“说起来最近怎么不见有伯”的时候。柳医生拿不准该怎么回答,幸好在看见邬百灵来了以后,沈宣墨就把全部的精力放在他身上,抓住他把脸在他肚子上狠狠摩挲着,顺着肚子往上亲到胸口,嘴碰到一个小瓶子,他勾出来看,小瓶子里面装着几节小骨头。 “你也有这个?”沈宣墨说,“我也有,这是什么?情侣款?” 邬百灵的手颤了颤,他笑着说:“这个小骨头,是我们一起向一位小天使求来的,她会让我们幸运的。” “是吗!”沈宣墨听完赶紧收好,“我还差点给丢了。得给瓶子贴个标签,重要,别扔!” 今天终于由邬百灵推他出去吹风了。没有面试,所以沈宅里也没有其他的人。沈宣墨闭眼深呼吸一口气,睁开眼,眼神里带着懵懂。 “邬百灵,”他说,“我是做什么的?怎么每天什么也不用做,还可以住在豪华的宅子里,被人照顾?” 他兴奋地转过脸问:“是你?!你在养我?” 邬百灵哭笑不得:“我可是你雇来的啊。” “是吗。”沈宣墨不好意思地笑笑,“我都不记得了。” 他抓住了邬百灵的一只手。他不记得自己是个什么人了,但总之没有身边这个人那么好,他不清楚他为什么留在自己身边,而他连自己能做什么都不知道,只能徒劳一样用自己无力的身体去挽留。 邬百灵感受手上的温度,突然变了脸色,沈宣墨的手在颤抖! 他跑到沈宣墨的面前,果然沈宣墨发病了。他伸手掏药,却被沈宣墨止住了。沈宣墨牵起他的手,放上自己的下体,因为神经异常放电,沈宣墨不受控地勃起了。 沈宣墨哀求一样把邬百灵的手摁在自己下体上,察觉出邬百灵眼神里的挣扎,他一下将邬百灵扑倒在花园的土地上,两具身体紧挨着接吻,邬百灵的面部泛起潮红,沈宣墨掀开他的衣服,解开两人的裤头,碰到一起时邬百灵惊呼出声,甚至眼角一瞬间挂上泪珠。 他们多久没有如此紧密地触碰了?十一年前是唯一一次,那一次过后他们就开始了长达十年的分别。现在他们也许又能和十一年前一样温存,达到前所未有的亲密距离。 沈宣墨已经在用手为他做准备,事实上邬百灵常常梦到这一幕,常常罪恶地渴求着,梦里沈宣墨不顾风险与他结合,他在不安中达到高潮。梦里的场面就是此时的现实,沈宣墨正在发作,并想要利用发作产生的性功能异常来完成与邬百灵的再次交合。 邬百灵当然也勃起了,也不满足于沈宣墨的手指。可是他双手死死捂住嘴,痛哭不已。沈宣墨看着他过于痛苦的哭啼,停了下来。 邬百灵泣不成声,沈宣墨静静地等他一个字一个字说完。 “不可以。”他说,“你的病,不可以。” 他吸着鼻涕翻找药丸,因为哭泣而动作迟钝地为沈宣墨配好药,将药和随时在轮椅上放着的水递给沈宣墨,沈宣墨放弃一切挣扎乖乖顺从,把药尽数吞了下去。 在等待药效的时间里他们一起躺在花园的地上。沈宣墨望着邬百灵说:“你真是个近乎于神的家伙。” 邬百灵轻笑,用额头抵住沈宣墨的额头,蹭了蹭。 沈宣墨说:“你以后尽管做你想做的事,都会成的。”盯了邬百灵一会儿,他又说:“我真想让人们都知道,你才是真正该被崇拜的那个人!” “嗯?”邬百灵诧异道,“你想起来自己是谁了?” “对哦!”沈宣墨说,“我想起来了,我是个画家,马上要办画展了,在画展的发布会上,我还要向你求婚。” “……” “……” 沈宣墨小声问:“你会忘记的,对吧?” 邬百灵笑着说:“没事,到时候,你会忘记自己曾经说漏过嘴的。” 沈宣墨的声音小得如同蚊蚋:“嗯。”
第38章 38 往后,沈宅的一楼二楼就作为展厅和收藏室,沈宣墨和邬百灵能自由活动的范围限制在三楼,等正式开业了,也许还会有改动,不过那时,可能宅子里就不用住人,只用留几间员工休息室了。 这几天沈宅邀请来了很多宾客,画展是真的要开了。这些宾客都是些名流,政界的文艺界的娱乐界的都有,请他们来,沈宣墨一是为了安排发布会,二是给画展带来名人效应,以吸引气质符合的第一批核心受众。 比起沈宣墨生日会那回,这会儿的处境要好上许多,因为全世界人都知道沈宣墨病重了——虽然外界以为的是白血病——而邬百灵有了足够的理由代他招呼宾客——作为沈宣墨一辈子唯一公开的恋人——使招待会安静又祥和。 “文化局的家伙!”沈宣墨瞄了眼门口正在往里进的客人,悄悄对邬百灵说,“得上去迎接,不然找着点茬就会让我们办不成发布会。” 邬百灵立刻往前走几步,热情地接待,余光瞥见在为宾客安置物品的门童斐豆,斐豆的神情作为服务人员实在不热情,然而因为他的外表,人们对他尚且有几分宽容,假如腿脚利索,倒也不至于看不顺眼。 能行吗?邬百灵担心地想道,但他的注意力不得不放在身前的文化局官员身上,门童的事只得放在一边。 与心神不宁的邬百灵相反,沈宣墨轻松不已,他发现对这群东西可用不着虚与委蛇,最上流的人,就是最势利的东西,被BBC选为十年伟大人物的,在场的人里就只有他,所以他尽管在场子里横冲直撞。 此举也解救了邬百灵,为了他的安危,邬百灵不得不停下招待,四处“追捕”他,渐渐地那群宾客甚至都不需要他们招待了,安逸地在宅子里逛来逛去,看看装潢,猜猜哪个角落会挂哪幅画。 在二楼门口邬百灵追上了沈宣墨,他气喘吁吁地连滚带爬到沈宣墨面前,一把抓住轮椅,沈宣墨就停在那里等邬百灵抓。抓上了,沈宣墨就抱住筋疲力尽的邬百灵,时间静止一样一动也不动,只感受彼此呼在侧颈的热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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