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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容想到这些，只觉得有趣，倒没有真的不甘心。他看着金嘉睿又拆了一块巧克力吃，不到十分钟，他手边已经有了好几张糖纸，穆容低头看着垃圾桶里，同样是花花绿绿一片。他第一次知道金嘉睿这么嗜甜，穆容还在纳闷儿，就被金嘉睿打断。 “B超这里有个囊肿，有一点儿大，你肚子疼吗？” 穆容一怔，手不自觉地捂上了小腹，歪着头回想着，“没什么感觉。” “那就没事，可以约个手术，问题不大。” 他看穆容面露难色，又解释着让他宽心：“别担心，也不会有很大的伤疤，刀口就这么大，”他拇指掐上小拇指的指节，和穆容比划了一下，“也可以从生殖腔里面用腔镜做，一点儿都看不出来。” 穆容吸了口凉气，表情似乎在说：听起来就很疼。金嘉睿看他呲牙咧嘴的表情好笑，也笑起来，用手肘撞了下他的胳膊。 “我不是担心这个，”穆容身子前倾，凑到金嘉睿跟前，“这个不影响怀孕吧？” 金嘉睿表情瞬间冷下来，他双眼瞪大，问穆容：“你也怀孕了？” “那倒没有，我只是想要生宝宝而已。”穆容小声嘟囔着，没来得及想“也”是什么意思。 “怀孕有什么好。”金嘉睿冷漠地说，假装忙碌地整理着桌面上的文件，他瞥了眼穆容，见后者不以为然地要反驳，抢先又说：“Beta要难一些，但也有很多成功的，你不用着急。” 穆容语气难掩失落，他垂着眼，低声“哦”了一声。金嘉睿看他沮丧，心想世事难料，有的人百般追求实现不了，有的人无心插柳反而轻易成真。 “你别太执着，不然心理吃不消，会引起有焦虑、抑郁甚至假孕的症状，”他无声地低叹一声，搭上了穆容的手，“孕前期身体会有一些变化，比如容易疲乏、犯困，或者口味改变，突然间爱吃酸的、甜的之类的，到时候再来找我也不迟。” 被他提醒着，穆容下意识看了眼桌上的糖纸，金嘉睿注意到他的视线，微微一愣，欲盖弥彰地把那摞彩纸都扫进了垃圾桶，抬头看向穆容，见他更加疑惑，才反应过来自己这一番操作太过突兀。 “你吃吗？” 金嘉睿心虚地又剥开一颗，穆容摇头，像是识破了他一样，笑容平静但很有深意：“我口味还没变。” 金嘉睿嘟嘴做了个鬼脸，“嘿嘿”傻笑了两声，把橘红色的糖果丢进了嘴里。 周一是纪念馆例行休息的日子，穆容最近总是困倦，原本没有赖床的习惯，也还是睡到了将近中午。他懒懒地起身，在睡衣外又套上毛衣，光着脚踩在地板上，一想到江予之在家时总是假装生气地批评他不穿鞋的坏习惯，便又走回床边，把鞋袜穿好了才去洗漱。 穆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他睡得眼睛浮肿，脸也显得圆圆的，穆容捏了捏脸颊，最近他食欲正常，食量也没变化，怎么看起来倒好像胖了一些似的。 他下楼走向客厅，路过餐厅的时候，从桌上抓了一把糖，这是半个月前他去医院找金嘉睿，财大气粗的金医生好心“施舍”的，穆容没什么兴趣，但几天前突然想尝尝，吃了一颗就停不下来。 他半躺在沙发上，正午的阳光透过落地窗的玻璃照进客厅，烤得身体上暖洋洋的。他伸了个懒腰，无所事事地看着窗外，江予之真的在花园里架上了香水茉莉的藤，现在没到花期，但冬日里枝叶也是绿的，很有生机。 想起江予之，好像糖果融化在心里，穆容没来由地觉得甜蜜。 穆容靠在沙发上看书，阳光明媚温暖，慢慢地又觉得困乏，他身体滑动得越来越低，不一会儿就蜷缩在沙发上，浑浑噩噩地睡了过去。等再醒来就到了下午，太阳西晒，暖意十足，穆容身上都出了一层细汗。他揉了揉眼睛，全身热得躁动，嘴巴里也干干的，又没有味道。不知怎的，穆容突然就想吃些冰凉的甜品，于是走到冰箱旁，打开冷冻室的柜门却一无所获，反而冷藏室里还存着昨天的蛋糕。穆容撇撇嘴，他昨天嘴馋从纪念馆的咖啡厅买来蛋糕，到了今天就变心想吃冰淇淋，再看那奶油也觉得不诱人了。 口欲没被满足，穆容心里更乏味，他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才不过是下午，距离江予之下班回家，怎样也还有两三个小时。穆容点开信息的界面，他向来直言直语，面对江予之时更是不吝啬表达爱和想念。他手指在屏幕上滑动，直接给江予之发了信息。 很快地，江予之电话就回了过来。 “想我了吗？” 他声音压得低，像是从会议或者别的日程中抽身出来，忙里偷闲地也要给穆容回电，穆容知道爱人想念他、在意他，又是一阵窃喜，人在沙发上滚了一圈，几乎要钻到靠背和座位之间的缝隙里。他应了一声，江予之温柔的嗓音继续，明明说的话就是伴侣间的日常闲聊，但每一句都比情话还动听。 穆容把手机贴在脸颊旁，好像江予之亲口靠近他耳边低声絮语一样，他小孩子脾气发作，难得和丈夫撒起了娇：“你下班就回来好不好？” 江予之没说话，似乎颇为为难，穆容想总归是加班这些那些的原因，又有什么大不了，就变本加厉，软着声音央求他。 “我想吃雪糕了，你给我买回来吧，”片刻之后又嫌这理由做作，把真心话说给他听，“我想你了，所以想早点儿见到你。” 江予之笑，从早上出门到现在，也不过半天有余，经黏人的穆容一说，倒好像两个人相隔参商一样。 “好，我给你买雪糕。” 其实两个人都在说暗号，翻译过来，也不过是“我想你了”、“我也想你”这么简单。 想起江予之还有工作，穆容匆忙挂掉了电话，不一会儿就收到了物流提示，订单正在配送中，江予之竟然真的给他买了零嘴儿吃。半分钟后，他的信息也传送过来，问穆容：怎么最近这么爱吃甜的。 穆容几乎都能想象得到江予之站在他跟前，捏着他的鼻尖、装作严厉和他打趣的样子。甜丝丝地得意了，才在心里重复过江予之的问题。 怎么最近这么爱吃甜的？的确是，穆容之前对甜食兴致缺缺，偏偏这几天开始，才有了戒不掉糖分的坏习惯。 穆容突然想起了金嘉睿，还有那时在医院，他告诉穆容孕早期易乏、口味改变等等症状。 近来穆容总是主动，不论是否发情期都与江予之亲密，做了多次尝试，但至今都没有如愿。穆容的手覆在小腹上，他多希望手掌之下在成长一个小生命，最好是个像他Beta爸爸一样结实健壮的小伙子，长大了可以陪江予之玩耍打闹，听江予之告诉他有趣的武器知识、讲壮丽的边境风光。 穆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对于孩子的执着，其实就只是想多个人陪伴着江予之罢了，他那么爱江予之，唯一所求就是希望他儿女绕膝、长命百岁。 不知道老天爷让他和江予之经历那么多苦难之后，能不能大发慈悲地给些恩赐。穆容自知希望渺茫，但也没泄气，反而仿佛受到鼓舞，执着不减，还多了不少斗志。被这心情激发着，刚刚和江予之撒娇耍赖提的要求，也都理直气壮地成了穆容嘴馋的借口。 他自顾自琢磨着，玄关传来一阵敲门声，穆容只当是江予之给他定的食物送到，还想怎么速度这么快。他起身开门，没想到接到的快递只是薄薄的一个文件夹，署名是江予之所属的特警总部。 江予之偶尔会收到类似的文件，内容大多是定期寄送的期刊之类，穆容替他收到过几次，他想这次也无非如此，没多考虑就拆开了包装。 那其中是一张硬纸文件，穆容只看了最上端的标题，身形就蓦地愣住，双手端着这页纸，抖得厉害。 这是一份通知，上面写着，征调江予之加入特警作战小队，赴边境执行专项任务，十天后启程。
第58章 57.远行*-*-*-* “是穆容来的电话？” 江予之点了点头，他嘴上还带着笑，但在他从走廊回来、到办公室就坐这半分钟的时间里，赵长军就看到这笑容慢慢冷却，最后变成凄凉无奈的表情。 大部队启程的日子越来越近，江予之剪了头发、做了适应训练，组建和部署的会议都参加了许多次，唯独剩下的工作，就是告诉穆容他即将离开这件事。 “你还没告诉他吗？”赵长军又问，他听到江予之叹了口气，说：“我不知道怎么跟他说。” 行动方案、背景资料都摊在他面前，江予之随手翻动着，但什么内容都没看进去，只觉得白纸上的黑字具象成了声音，在他耳边循环响动，催促着他、恐吓着他。 江予之心神不宁，也不忍心，明明已经到了不得不向穆容交代的时机，他还是什么都说不出口。 “迟早的事儿，你不如早说，还能多些时间陪他。” “嗯。”江予之应声，他把手上的纸张和笔都甩在了桌面上，双手捧着脸，痛苦地揉了揉额角。 赵长军起身，他整理好桌面上的材料，拍了拍江予之的肩膀，“今天就这样吧，你早点儿回去，要不然临走了，都来不及告诉他。” 江予之不情愿，但却只能按赵长军的话照做。他跟着赵长军一起走出办公室，经过他自己房间时停下来，“等我一会儿，我换下衣服。” 他此时穿着特警的作战服，赵长军明白，江予之还没有向穆容说明，自然也不敢贸然穿着这身衣服回家。他在门口等了一小会儿，等江予之换上常服，锁上房门，走到赵长军身边，“走吧。”他说。 几天之前，在这个位置的人还是赵长军，现在就变成了江予之，赵长军想到那时他内心的挣扎，对江予之此刻的心情感同身受。他看着江予之低着头，眼眶微微发红，不禁恻隐，一边和他并肩前行，一边说着，不知道是在宽慰江予之，还是让他自己放心：“你没问题，我们都等你回来。” 江予之语气更低落，他沉默许久，直到两个人走到楼门口，迟迟才继续，“回不来也好，我留在这里，报复的人这么多，难免连累到穆容。” 去年况言因为自己而受伤之后，江予之就总是这么想，那一次就连身经百战的况言都陷入危险，更何况穆容。这几天临近出发，江予之焦虑、惶恐，甚至不自觉地开始丧气，这些悲观的想法总是浮现，让他更加不安。 “别这么说，你为了穆容才要回来。”江予之意志消沉，赵长军听着也不舒服，下意识反驳过之后，又突然觉得被提醒到了什么，他还没来得及细想，就被江予之故作镇定的话打断，“我知道，别担心。” 说话间，赵长军和江予之已经走到了停车场，两个人脚步停下来，相对而立，都是无言。纵使赵长军经历了太多次类似的分别，但想起不久前说过的告别，想起江予之替代自己的曲折过程，他还是难以忍住悲痛。他眼睛酸涩，也快要落泪，只能如同曾经那样，手搭上江予之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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