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独贺止休在短暂的愣怔后,偏头低低笑出来。 直至头顶预备铃终于打响,走廊上驻足的人群一哄而散时,许棉枫才终于回过神,发出了一声恍惚而诡异的两个字:“……就这!?” “不行?” 路炀眉梢一扬,把手往兜里一揣抬步就要走:“不行就算了。” “草!”许棉枫一个激灵连忙回过神,立时把纸张往路炀怀里一塞:“行行行!不投就不投,别说一票了我半票都不投!” 武子鸣闻言也连忙回过神,点头如捣蒜般拔声说:“我也不投!” “……那我也?” “我也不投?” “不投就不投!” …… 一石激起千层浪,刹那间此起彼伏的“不投”声响彻三班每一个角落,瞬间将方才的死寂与凝固驱散的一干二净,惹的走廊上焦急回教室的人又纷纷探头望来。 路炀眼底浮出一抹细不可查的笑意,抬手刚要结果道歉信,教室后方,不知道是谁突然说了句: “可是班长本来也不是我们投出来的啊,是老班硬逼路炀就范的吗?” “这样么?” 抬步走进教室的贺止休不由看向路炀,恍然大悟道:“原来是班主任是强取豪夺?怪不得你这么抗拒。” 路炀:“……” 其他人:“……” 教室凝滞片刻,一时间没人敢去看路炀的表情,唯有距离最近、但仅在路炀进门时开过口的文锦之一时之间没绷住,偏头噗的一声笑出声来。 刹那间如星火燎原,笑声立刻席卷每一寸空气,震耳欲聋的几乎要掀翻天花板。 “我操,神他妈强取豪夺!” “成语水平我服了。” “什么当代李白啊!?” …… 路炀在震耳欲聋的笑声中冷冷回过头,然而还没来得及将死亡视线投射至贺止休身上,走廊上陡然嗷地一声响起宋达近乎惨烈的叫声。 “喊什么呢,没听见打铃声吗?”只见班主任满脸肃容地站在窗外,一手还揪着想跑但没成功的宋达。 “一路过来就数你们动静最闹腾,聊什么这么开心,还投来投去?” ——说您强取豪夺非要路炀当班长。 然而这话没人敢说,一时间所有人只得紧抿着唇强压笑意,视线纷纷往门口处飘。 “路炀?”班主任突然点名:“你说说看?” “……” 路炀沉默片刻,突然不知想到什么,眼角余光在贺止休脸上冷若冰霜地一扫而过,拔声就道: “哦,贺止休说他接下来要头悬梁锥刺股,以表对我成绩的膜拜,下次月考不上七百分下辈子就沦入畜生道当一只鸡鸭鹅猪。” 贺止休:“……” 贺止休:“?”
第30章 小鹿斑比 -一个神经病:你真的好冷酷好无情 -还好残忍 -还好冷酷无情 -我的灵魂已经千疮百孔了 周一第一节照常惯例是班会。 路炀托着下巴翻出一卷崭新的习题册, 正准备就着班主任唾沫横飞的啰嗦声刷题,压在书底下的手机屏幕却突然亮个没完。 贺止休显然过去也不是什么安分的主,仗着坐在最后一排,垂眸玩起手机来格外悠闲自在。 路炀刚刷开锁屏, 聊天窗口就趁着班主任转身写板书的功夫, 刷出来一大串的表情包。 放养望去不是卖萌打滚的兔子,就是蜷缩在角落里故作委屈的大脸猫。 路炀:“……” 眼见这人一副准备把微信里的表情包全都刷一通的架势, 路炀终于忍无可忍, 指尖飞快在键盘上敲过一行回复。 -LY:再刷拉黑 对面果真停了下来,但紧接着又飞速发来一张群聊的截图。 路炀点开看了眼, 发现居然是三班的班群,此刻正成列地在群里刷屏着他的名字。 -许棉枫:感恩路班长大人不记小人过! -武子鸣:感谢路班长大人不记小人过! -方佩佩:感激路班长大人不记小人过! -肖志闲:感动路班长大人不记小人过! …… 明明班主任就杵在讲台上唾沫横飞地讲着纪律,这群人却连半个籽儿都没听进去。 表面上面容肃穆坐姿笔挺, 私底下都偷偷揣着手机在老虎眼皮子底下违纪, 成列而出的句子刷满了整整一个手机屏幕。 最后一条险些都要没词了。 -一个神经病:你不上去说两句么? 路炀沉默片刻,指尖从键盘上扫过。 -LY:说什么? 贺止休却答非所问地回了一句:你真的不生气了么? 路炀难得神情一顿, 垂眸盯着这行字足足片刻, 才简短回复。 -没有 确实没有。 也不会有。 事实上许棉枫及其他人的道歉于路炀而言才是出乎意料的事情。 他天生冷淡, 常年独来独往的习惯很大一部分,也源自于他并不怎么在乎别人的观念想法;且因为毫不在意,所以懒得迎合,更无所谓于别人口头上的评价与争论, 甚至种种偏见或刻意的误解。 也正因如此,那天事情发生时,宋达所愤怒且困惑的, 关于为什么真的会有人相信暴露白栖的人是路炀这件事,对路炀而言却并不算意外。 开学分班迄今为止一月有余, 他与三班宋达之外的人的接触可以说是屈指可数。 人往往在不了解的情况下会下意识偏向传言也实属正常——因此其实比起当初被误解,今天许棉枫与武子鸣俩人杵在教室,带着半个班的人给他道歉这件事,才更让路炀意外。 他原以为所有人都不过是这个世界中为剧情推动的一枚齿轮而已。 讲台上班主任背过身不知在写什么,下方难得安静一片,路炀抬头放眼望去,一多半的人都正垂着脑袋偷偷摸摸,不用猜都知道十有八九是在拨弄手机。 列表上方,那个从被宋达拉进去第一天就被拉入屏蔽名单的群聊仍在飞速滚动,前后仅几分钟的功夫已然挂上了99+。 路炀捏着笔犹豫片刻,还是戳开了群。 刹那间颜色各异的头像与种类繁多的表情包铺天盖地滚滚而上,嘈杂喧闹仿佛透过屏幕破空而来,与耳边的寂静形成两极反差。 -武子鸣:为什么只有我们在这里自嗨? -学霸上课不玩手机吧 -可这是班会! -我刚刚看到他又在刷题了 -我滴个天老爷 -算了,等下课后委婉提醒他看一下就好了!我们先发!@达达三班第一帅 @贺止休记得提醒他一下! …… -达达三班第一帅:为什么除了我还有贺止休? -你说呢 -你说呢x2 -你说呢x3 …… -你说呢x10086 -达达三班第一帅:??? -不是,啥意思啊你们? -我难道不是路炀最好的兄弟吗??? 文艺委员方佩佩仿佛终于看不下去,跳出来委婉道:主要经过我们这一周的观察,发现转学生和班长关系非比寻常…… -他们还住寝室对门 -清晨夜晚朝夕相对 -开门抬头四目相交 -上课回寝形影不离 -日久生情指日可待 …… -达达,你的唯一摇摇欲坠,你要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 窥屏到一半的路炀:“?” 什么见鬼形容。 这群人哪知眼睛看见他跟贺止休关系好了?? 眼见刷屏越来越来劲,方向也歪去了爪哇国,宋达的问号与省略号逐渐销声匿迹,俨然在汪洋般的言论中如遭雷击怀疑人生。 路炀忍无可忍戳开对话框。 然而指尖尚未来得及敲出半个字,一个熟悉的头像陡然跳了出来。 -贺止休:[红包]感谢大家对我和路班长的认可 -[红包]我们一定会永结同心 -[红包]不会辜负大家的厚爱 路炀捏着手机的手一抖:“…………?” 什么玩意儿?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三个红包宛如炮竹引线,瞬间将群内氛围点燃引爆,眨眼间窗口已经被此起彼伏的卧槽所淹没,速度快的前方头像几乎都要蹦出残影来。 一时之间,连带安静许久的课堂上都传出了低声惊呼,整片空气沸腾异常。 这会儿任何解释都只会火上浇油。 路炀盯着屏幕数秒,在宋达满屏的问号中,冻着脸放下手机,转而眯着眼朝间隔数座的贺止休望去。 这人倒是丢完红包就放下手机,这会正托着下巴不知在想什么。 紧接着又像是早有预料般,路炀视线刚落过去,贺止休便心有灵犀地侧目望来。 四目相交刹那,路炀清晰窥见这人薄唇动了动,隔着空气似乎想对他说些什么。 然而没来得及看清,讲台上班主任陡然转身,十分敏感的眯起眼睛巡视下方:“什么事这么开心?挑个人站起来再给我讲讲?” 台下登时鸦雀无声,所有人纷纷抿着唇正襟危坐。 只有宋达壮着胆子低咳一声,说不上是不是在公报私仇方才群里的“路炀唯一的兄弟”话题,张口就道: “没啥,就是突然想起来今天是转学生转学满一周!所以为我们拥有了新的同窗而开心一下!” 贺止休:“……” 周遭登时响起稀稀拉拉的附和声,好在班主任只狐疑地打量了几圈,转而道:“确实该庆祝。不过这节课我要宣布另个事儿。” 他边说目光边落向前排靠门的一个空座:“齐青乐昨天过来办理了退学手续,从今天起他就不是我们班的同学了。” 所有人皆是一愣,连路炀都不自主抬起头朝讲台望去。 其实这消息来的并不意外。 那天计算机室之后,齐青乐在教导处当场承认了自己散播的事,包括推锅给路炀种种。 应中——或者说弥勒佛是个不太传统的教导主任,对于身体上的冲突矛盾,只要程度不严重,他惩罚力度向来不大,大都是检讨书与口头教育为主。 但一旦涉及口头言语上的人生攻击、亦或者私下恶意排挤与冷暴力,程度就会尤为的重。 因此那天夜里,去完教导处交代完所有,齐青乐就直接被叫来家长带了回去,直至今日一周过去都没再露过脸。 所有人都以为他是被停课回家反省了,唯独没想到居然直接被劝退开除了。 “你们这群小兔崽子呢年纪不大但心思多,老师是过来人,都清楚,所以我简单说两句,” 班主任推了推眼镜,灯光由上至下打落,银丝镜框折射出一道冰冷的光线。 “谣言止于智者,在事实不曾露面之前,任何的夸大其词都叫揣测,而语言是柄没有撤回选项的刀;所以好奇可以问,困惑可以追寻真相,唯独不要把自己变成一个被偏见与狭隘所困住、人云亦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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