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贺止休竖起一根手指立在唇边,转而无比随意道:“当然是我瞎掰的。” “???”宋达更困惑了,“你瞎掰这个干吗?” 路炀却接话道:“你故意诈他?” 贺止休半眯着眼轻笑了声:“差点以为你也看不出来。” “诈他?谁啊,齐青乐吗?” 宋达听得一头雾水,只觉头皮奇痒无比,仿佛要长脑子了:“为什么要诈他??” “楚以维怀疑路炀的根据来源不就是那天体育课,路炀恰好请假在教室么,” 只见贺止休曲起手指,轻轻在路炀课桌上敲了敲,“但事实上,那天体育课未必真的只有路炀一人看见楚以维和白栖——或者说听见。” “卧槽对啊!” 宋达挠头的手骤然停下,感觉大脑叮咚一声终于破壳而出: “那天我们一上课,路炀交给武子鸣的请假条就被立刻驳了回来,本来应该是武子鸣过来叫的,但是齐青乐突然说自己的身体也不太舒服,跑不了步,所以非要自告奋勇地去找。” “操场到你们教室大概要几分钟?”贺止休突然问。 “……这我还真没注意过。”宋达拧起眉头开始掐算。 不过他还没算出个所以然,一旁的路炀率先开口:“快了二三分钟,慢的五分钟。” 贺止休看向路炀:“你那天几点下楼集合的?” 路炀瞥他:“十分钟——十二三分钟之后。” “卧槽!” 宋达感觉过去十多年人生中没有一刻能比现在还要清醒聪明的,立马一拍大腿,无比笃定地道: “那天齐青乐是小跑过去的,上课教学楼根本没人,来回最多五分钟——但是他用了十多分钟,他绝逼也偷偷躲在教室外听了!” 宋达话音一落,惊觉自己窥破了真相,满脸震惊道:“怪不得他要相信你!没想到居然是这样,卧槽我这就去找他——” “找什么找,上课了。”路炀将最后一叠书重重压回课桌上,语气波澜不惊,听不出一丝探破真凶的兴奋感。 预备铃有三分钟的空隙,走廊上奔波回教室的脚步声纷乱嘈杂。 宋达简直急得抓心挠肝:“为啥?这他妈就算勉为其难不揍一顿,那不也得问个清楚?他干的事凭什么屎盆子盖你头上……” “因为以上仅仅都是根据齐青乐的行为所进行的猜测,并没有确实的证据证明,这件事一定是齐青乐做的,” 贺止休突然出声打断,半眯着眼若有所思地看着路炀:“所以如果冒然上去质疑,一旦猜错了,只会变成你在狗急跳墙,从而彻底坐实了罪名——是这样么?” 路炀眉梢微挑,颇为意外地瞟了眼贺止休。 “差不多,” 少顷后路炀收回视线,将桌面上摆放的笔一举扫进抽屉,噼里啪啦脆响中,少年语气波澜不惊,分不清他是在对自己说,还是在对他人道: “如果猜错,那就和中午食堂楚以维的行为没什么两样。” 贺止休完全没料到他会这么说,不由愣在原地。 铃声过半,科任老师还没来,教室依然闹哄哄一片。 他们说话声音并不大,喧杂动静足以盖过大半对话。 数分钟前的遍地狼藉已经荡然无存,重达十数公斤的书本再次被整齐归纳回狭窄课桌;旁侧深蓝窗帘迎风飞舞,午后日光不再刺目,清透带橘的艳阳穿过玻璃,如虚空织成的薄纱,轻柔披落在路炀身上。 少年冷淡的面庞被轻描淡写地勾了层边,乍然望去冷意被削了个精光,显出一种从没见过的、极为柔软的和煦。 ——这其实是有点奇怪的。 因为路炀脸上并不见任何笑意,他五官生的漂亮,但那副宽大厚重到不符合常理镜框将他上半张脸遮挡大半; 从贺止休的方向看去,只能窥见镜架下方笔挺精致的鼻梁,微翘起的鼻尖捎卷出一丝俏皮感,但是紧接着又被下方天生略微向下的唇角冲刷的一干二净。 偏头望来时,透明镜片又无端折射出一道冰冷锐利的光。 但就像这张无论第几次见,无一不从头到尾都冻着的冷脸下,那本以为万事都不过心、不过眼,即便周遭疑窦丛生,不明真相的偏见诸多,也依旧风轻云淡、铜墙铁壁到几乎冷酷无情地步的胸腔下,出乎意料地藏着一颗反而因为被怀疑过,所以才不想把任何有可能发生的相同体验带给下一个人的炽热心脏。 如同十月本该秋意萧瑟,岂料骄阳似火恍如盛夏。 毫不讲理。 “那现在怎么办?” 宋达感觉好不容易长出来的脑子又被路炀噼里啪啦一球棍击飞出去,绝望地抓耳挠腮道:“难道我们就只能认了?!” 贺止休回过神,细不可查地眨了下眼,吐出一个字:“等。” 宋达:“啥?” “鱼饵已经放下去了,至于什么时候上钩,只能等了。”贺止休视线瞟向路炀,又问:“你觉得呢?好歹死马当活马医。” 路炀没说话,只是捏着笔在指尖无声一转。 正如贺止休所说,早在最开始那会,他就怀疑过是否是齐青乐说的——但之所以没有下判断,除了这种毫无证据的怀疑会造成一定程度的污蔑外,另一层原因则是楚以维与白栖深层次的真实状况摆在那儿。 ——这二位毕竟是一本书里的主角。 事实上在这之前他不乏听过、甚至见过数次类似的情况。 但无论是发生狗血误会、或揭露某些噱头般矛盾的真相,其背后成因无一例外都没什么逻辑。 仅仅只是因为书上这么写,这个于他而言的“真实世界”便也就这么尽数还原。 一切如同被安排好的荒诞木偶戏,没人探究背后原理是什么,因为所有人都是那双看不见的手掌下任人摆弄的木偶。 路炀本以为这一次的骚动也只是书中剧情的一环。 但也不知是那天体育课阴差阳错的打断造就了蝴蝶效应的变动,还是某些额外的、他所不清楚的原因,直接让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还把他给卷进了这场本与他毫无瓜葛的剧情漩涡中,悄无声息地试图给他也套上那些仿佛透明无害的傀儡蛛丝。 路炀对引人注目没兴趣,也并不在乎这个世界——这个学校内剧情的运转情况,以及旁人究竟是怎么想的。 他只想好好的上他的学,考他的试。 假如仅仅只是为了推动某些剧情,他可以勉为其难地接受某一瞬蛛丝。 前提是,那是于他而言无关紧要的。 但眼下显然不再是。 路炀自认自己只是天生性格冷淡,却也不代表他是真的没脾气且不动怒、可以放任自己接受这口天降黑锅的。 尤其现下再不解决的话,恐怕他所想的平淡上学考试且不引人瞩目,就会彻底成为空谈。 顷刻后,教室外老师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眼见即将抵达门口时,路炀才终于将笔随手往桌上一放,声音是难得的沉冷。 “等着了,” 路炀对上贺止休的目光,细不可见地眯了下眼说:“真是死马,也有死马的救法。” “安静!走过来就属你们班最吵,要造反了是吧?”老师怒不可遏的嗓门骤然响起,只见他边走边用教材咣咣砸着黑板道:“后排那俩杵着怎么回事?!宋达你不想上课给我滚去站着看门去!” 宋达登时菊花一紧,连忙转身回位。 贺止休紧随其后转过身,然而脚步刚要踏出去,电光石火间他突然又想到了什么,步伐无端一顿,朝路炀方向略略侧了下身。 路炀拉开椅子刚坐下,一只虚拢成拳的手陡然伸了过来。 “?” 路炀奇怪地抬起头:“干什么?” 贺止休没答,而是俯下.身,在老师的怒骂与各自回位的课桌椅擦碰中,无声贴向路炀的耳侧,语气促狭道:“我刚刚捡到一个东西,忘了给你。” 路炀略微一顿。 下一刻,只见悬在半空的那只手缓缓张开,一张极为眼熟的粉色便利贴登时暴露在空气中,褶皱与灰尘让它稍显破旧,上方的字迹却依旧清晰无比。 此刻因为两侧对折的缘故,只露出了尤为眼熟的后半句。 【你能不能当我男朋友?】 路炀:“…………” 草啊。 “不好意思,无意窥探。但正好捡起了。” 贺止休拈住便利贴一角,极轻地放进路炀手心,指腹收回时不经意从皮肤边角擦过。 不知怎的路炀莫名感觉到一股痒意,下意识拢了下五指——哪知好巧不巧,这一下竟虚虚抓住了贺止休正欲收回的指节。 俩人皆是一愣。 讲台上老师的怒吼愈发滔天,路炀几乎是条件反射松开。 贺止休却充耳不闻,突兀地将便利贴往下一压。 旋即他隔着薄薄纸张,在路炀掌心中仿若不经意似得极轻一刮。鼻息炽热间,响起的话也愈发显得意味深长: “——没想到路班长在学校也这么招人呢。”
第21章 邻居 “咱校在招人这方面也特么是挺牛逼, ” 宋达气喘吁吁地倚在楼梯扶手上,缓了几秒才恢复过来,垂眸望向脚边沉重的被袋,发自内心由衷感叹道: “这东西多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在举家逃难呢。” “确实, ” 身后贺止休紧随而上,他单臂提着个尤为硕大的行李箱, 脸不红气不喘地停下后, 十分赞同地点了点头: “不过美中不足,要是再有个电梯就好了。” “共享大脑啊朋友!”宋达竖起拇指附和道:“我也是这么觉得。” “天还没黑少做白日梦, ” 路炀落在末尾,正不高不低地停在楼梯中央处,眼见上头俩人有原地开聊的架势, 立时冷漠地拽住肩上背包, 打断道:“让让,别堵着楼道。” 应华高中并不强制住校, 走读生比例不算少, 但宿舍区域占地面积仍旧不小。 寝室按年级分配, 高一高二在一片,高三又单独在另外一片。 下午要去综合楼拿学校分发的生活用品这件事,贺止休原本都忘了个一干净,还是最后一节下课后, 路炀主动走过来提醒,这才想起还有这么个事。 应中可谓是把入学手册上“让学校成为孩子们的第二个家”这句宣言贯彻到底,生活用品堪称五花八门。 上至书包挎包行李箱, 下至洗澡用的搓澡巾,一应俱全。 等老师拿着单子, 犹如批发市场老板出货那般一样样清点齐全后,摆在面前的物品多的几乎堆叠成小山。 最后还是老师见他们仨拽着行李怪可怜的,于是倾情赞助了个小推车,这才把这堆堪比举家逃难般的东西给弄到了寝室楼。 然而小推车爬不了楼梯,高二宿舍又在高楼区域,等拽着袋子穿过人声鼎沸的楼道,抵达寝室楼层数时,宋达气都快喘不匀了。
184 首页 上一页 23 24 25 26 27 2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