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把我车送回来?”李与吾没听到梁虑回来的动静,大大咧咧翘着腿,伸长了搭在对面的椅子上。 “你还好意思问!”电话那头的章滨一下子就火了,“梁虑明知道我没摩托车驾照还喝了酒,大半夜的我他妈连拖车都叫不到!最后还是赵遐找了人给我把车骑回去的。” 一说起赵遐,李与吾没有没尾来了句:“我觉得他人还挺好的。” “对你当然好了!你看不出来他那是想泡你吗?” 梁虑换鞋的动作一顿,听见这句话后呼吸都放缓了不少。 他开始回忆昨晚见到的那个搀扶着李与吾的人,没怎么看清楚脸,应该是章滨的朋友。 “泡我?”李与吾捏着筷子把盘里的灌汤包戳了几个洞,又夹起来沾了沾醋,“他图什么啊,我不喜欢他那型的。” “不是,”章滨一下子抓住了他话里的重点,“你现在都不辩解你不是同性恋了?什么情况啊李与吾,谁有那能耐能给你掰弯了?” “说什么狗屁话呢你,”李与吾眼睛忍不住朝玄关的方向瞟,中间隔着一堵墙,没见到梁虑的身影才接着骂,“我是不是同性恋你不知道啊,赶紧滚,记得给我把车送过来。” “着什么急啊你,”章滨也骂骂咧咧,“拜你所赐,跟梁虑说他妈几句话,我得折十年寿。” “太夸张了哈,小心我告诉梁虑。” “得得得,全天下人都知道你俩关系最好。”章滨酸他,“不过你还没说,梁虑跟余椿到底什么关系啊?” “……我哪儿知道。”李与吾说这句话时卡了下壳,紧接着便听到了梁虑进门的声音,语速都加快了,“我不跟你扯了,车直接停车库里就行,挂了。” “哎李与吾——” 梁虑走到餐厅,李与吾已经扣过手机,装作若无其事地吃被他戳的烂七八糟的灌汤包。 “你在打电话?” “没啊。”李与吾立刻否认,“正吃饭呢你看不出来啊。” 梁虑说“看出来了”,去洗手间洗手。 李与吾也不继续吃早饭了,更何况他本来就不怎么爱吃这类东西,跟着梁虑走到洗手间门口。 “余椿走了?” 梁虑点头,抬开水龙头的开关。 “……猫什么时候来?” “过一会儿,他刚准备出发。” 李与吾“哦”了声,找不到其他话题了,气氛变沉默了,也有些难以察觉的尴尬。 “那我……先回去了。”半晌后,李与吾才说。 “余椿走了你开心吗?”梁虑突然问。 “什么……”李与吾被他投过来的视线吓了一跳,被胸腔裹在里面的心脏疯了一般跳动起来,一下连着一下,不停歇的。 好在梁虑并不是想从他口中得到这个问题的答案,别过脸说“没什么”。 “你不开心了?”李与吾反问他。 “没。”梁虑回答地很快。 李与吾像没听见他的回答一般,仍自顾自地说:“不开心你就找他去呗,你们天天如胶似漆的,余椿看不见你不得难受死啊。” “李与吾……” 李与吾已经开始语无伦次了,说话变得颠三倒四:“反正你们是情侣关系,经常见面也是应该的,我看余椿也特别喜欢你,要不我干脆——” “李与吾。”梁虑提高了音量叫他的名字。 “……干什么。” 梁虑抬手碰了碰他的额头,说:“你知道自己发烧了吗?” 李与吾看梁虑近在咫尺的脸,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发烧,只觉得那些别扭的心思层层堆叠在身体里,被梁虑轻轻一碰,要跟烟花似的炸开了。
第11章 其实李与吾观察过一阵余椿的,在发现他跟梁虑谈恋爱之前。 章滨还揶揄他说一个男人有什么好看的,但每次路过都要从李与吾身后悄悄探出半个脑袋来。 余椿不是他们认知里的那种普通男生,身体轮廓瘦削但没那么锋利,远远看上去白白净净跟女生似的。李与吾几次撞见他,不是被围在女生堆里挽着手臂,就是低眉顺眼站在梁虑身旁,说什么都小声应着。 他似乎在学校只有梁虑一个同性朋友,周末偶尔会发消息叫梁虑出去玩,李与吾记得很清楚,那天自己趴在梁虑家的窗台上看他们在楼下讲话。 那还是他第一次见余椿脱掉校服的样子,比套着校服看起来更瘦更小了,腿细的要命,衣袖挽上去露出一截白细的手臂,笑起来也好看,一对杏眼弯弯的。 像颗裹着皮儿藏着馅儿的水蜜桃。 梁虑的身形都要把他罩在怀里了,李与吾盯着余椿头顶的发旋看。 他跟章滨发消息说余椿来找梁虑了,还给章滨拍了一张模糊的照片。 章滨回消息说,他怎么还穿紧身牛仔裤,好娘啊。 李与吾也觉得,章滨又回,他不会真喜欢梁虑吧? “放屁。李与吾发语音骂他,“梁虑不可能是同性恋。” 刚把这条语音发出去,李与吾就看到梁虑伸手把余椿塞进牛仔裤里的衣角拽出来了。 “别怪我没提醒你啊,”章滨也改成发语音跟他说,“没准儿他俩早好上了,梁虑瞒着没跟你说呢。” 李与吾还是觉得不可能,他跟梁虑一起上下学,一起吃饭一起睡觉,好到穿一条裤子,梁虑怎么可能瞒着不告诉他。 “那我们约好了,高考完去旅游。”余椿笑着说。 “好。”梁虑点点头,把他的衣摆整理好,又嘱咐,“还没到夏天呢,小心着凉。” “知道啦。”余椿环住梁虑的脖颈,借着他身形的掩饰,偏头在梁虑脸颊亲了一下,“那我走啦?” 梁虑回眸扫了眼自己家的窗户,牵过余椿的手:“我送你。” 余椿更开心了,麻雀似的啾啾喳喳,一路上都有数不清的话跟他说。 这些都没能被李与吾看到,他被窗外的阳光刺的眼疼,向后一仰倒回梁虑床上,抱着软绵绵的被子,又觉得一阵困意袭来了。 等一觉睡醒,梁虑早已经回来了,正坐在书桌前戴着耳机写作业。 他在床上翻了个身,衣摆掀起来了半边,窗外天已经黑了,梁虑怕打扰他睡觉,只点了书桌上那盏灯,照亮了他的胸膛和半个下巴。 李与吾趴在床上眯着眼看梁虑的侧脸,莫名咂摸出来一些岁月静好的舒心感。 后来余椿住进来了,梁虑房间的布局也改了,李与吾便再没体会到过这种感觉。 但这个时候他只觉得梁虑像是他一个人的。 许是听见床上窸窸窣窣的动静,梁虑摘下一边耳机看过来,借着身前桌面上的微光看到了李与吾黑暗中亮着的眼睛。 “醒了?” 李与吾点点头。 “要起来吃饭吗?”梁虑又问。 李与吾摇摇头,又拍拍床畔喊他:“梁虑,你过来。” “怎么了?”梁虑关掉耳机里的音乐,放下笔,才起身走过去。 李与吾拽了一把他的手腕,让他躺上来。 然后手臂从他身侧穿过去,鼻尖顶在他锁骨中间,小声说“抱抱”。 梁虑愣了下,垂眼看看他乌黑的发顶,犹豫了几秒钟,张开手臂回抱他,指尖绕着发稍搓了搓。 “没睡醒啊?怎么这么粘人。” 李与吾晃了晃脑袋,甩掉他的手,闷着声音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三点多。”梁虑如实回答,手落下去压在他脖颈上。 “哦,余椿找你干什么?” “找我问作业的问题。” “他不能用手机给你发消息吗?” “不知道。” 好在李与吾好哄,几句话就将这件事儿掀过去了,反倒一直抱着梁虑不撒手。 “你别跟余椿走太近,”他知道这样说不好,但还是忍不住要对梁虑说,“章滨说他是同性恋。” 梁虑不说话了,温热的掌心也从他后颈上挪开了。 “你歧视他吗?” “没有。”李与吾突然抬起脸看他,别扭地皱着眉头,似乎在想该如何措辞,“我不歧视他,我只是不想你跟他走太近。” 然后想到午后他们站在树荫下说话时的场景,语气又软下来,低声说:“我不舍得跟别人分享你。” 他这话说得着实暧昧,把梁虑砸的快要晕头转向,忍不住追着他问“为什么”。 后来把李与吾问恼了,一把推开他,蒙住被子把自己缩成了球。 梁虑摔到地板上才清醒了,脑子里那些七荤八素的想法都摔飞了,捂住脸叹了口气。 那句话悬在理智之上,差一点儿就要问出口了。 梁虑是比李与吾要清醒的,也知道事情一发不可收拾的下场,在让情况变得更糟糕之前,他该考虑的是如何及时止损,而不是满脑子情感和欲望。 起码李与吾还在他眼前就够了,能看得见摸得着,足够了。 “梁虑。”李与吾又从被子里露出小半张脸看他,说,“咱们这样挺好的,以后也一直这样行吗?” 梁虑摸了摸微凉的地板,沉默了半晌,在李与吾失望的以为自己等不到回答时,才轻声说了“好”。 但他们谁也笑不出来。
第12章 因为发高烧,李与吾被迫卧床休息了。 梁虑看了眼测温枪上的数字,放回抽屉里,给李与吾掖好被子,又将空调温度上调了几度。 李与吾突然变得沉默了,翻过身背对梁虑,把被子蹬开了一个角。 “先睡一会儿吧。”梁虑说,“我出去接一下猫。” 李与吾“嗯”了声,脑袋昏昏沉沉泛着晕,等梁虑离开后又把被子盖回去,伸手去摸响了两声的手机。 一条是章滨发来的,另一条…… 他脸色一下子沉了,撑着床铺坐起来,皱着眉头看完了那条冗长的消息。 事到如今,他已经不愿再去回忆那个男人的脸,这会让他想起高一那年他隔着奢侈品店敞亮的落地窗户,看到的那两人相握着的手。 只会让他觉得恶心、反胃。 章滨是急性子,见迟迟他没回复,便再次打了电话过来。 “喂李与吾,给你发的消息看见没啊?” “看见了。”李与吾躺回床上,叹了口气,感觉头脑愈发昏沉了,“李羽发消息说想见我一面。” “谁——”反应过来后,章滨说了一半的话戛然而止,“……你爸?” 李与吾没回答,章滨才接着问:“……那你去不去?” “去,为什么不去。”李与吾搓了一把发沉的眼皮,嗓音也哑了几分,身体里像有团火在烧,“我倒想知道他见我干什么。” “没事儿吧你,是不是发烧了?”章滨听他声音不对劲。 “有点儿。” “正发烧呢你去个几把。”章滨骂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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