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是个从未出过山里的淳朴女人,不断地给杨持道歉,说敏敏还不懂事,希望杨持不要放在心上,只管在城里好好打拼事业。 杨持心里很不是滋味,却不知道如何安慰,只能坐在窗台,闷闷地看着被楼房分割成无数片的灿烂天空。 回到客厅,傅掩雪也醒了,迷迷瞪瞪的模样,脸上显露出鲜少见到的迷茫,攻击性也因此减少,仿佛触手可及。 “谁给你打的电话?”傅掩雪的嗓音低哑,看着杨持脸上的汗水,又嫌弃道,“怎么不去房间里打?窗台那么热。” 杨持习惯了傅掩雪时不时的奇怪刁难,并不放在心上,只含糊道:“敏敏的妈妈。” “杨敏敏?” “唔……” “她家找你做什么?”傅掩雪疑道,“不会真找你给她补习吧?” “……”杨持被傅掩雪噎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该夸奖傅掩雪的记忆超然,“敏敏都高考完了,怎么会找我补习啊?” 傅掩雪一点就通:“她想见你?” “……” 不是杨持不愿意见几个孩子,只是他现在实在不知道如何相见。傅掩雪见他不置可否,也没有追问,杨持心里松了一口气,但却更没有解决的办法了。 如果求助傅掩雪,对方一定有办法将孩子们安置妥当,但现下,两个人关系更加微妙,这话是怎么样也说不出口了。 到了晚上,杨持心里还记挂着这件事,心道今天一定要把这件事给敏敏回复。傅掩雪把电影按了暂停,一脸的不开心:“这电影不是你选的吗?”怎么光是他自己看,杨持反而光明正大地摸起鱼来? 又想起昨晚是为什么吵起来,心中对向繁的存在更是厌恶。 杨持一脸茫然把脸转过来,傅掩雪明显不悦的脸色让他立刻清醒,连忙歉笑道:“抱歉掩雪,我有点走神。” “你还在想前几天的事?”傅掩雪问,“还是在想那个姓向的?” 杨持心情低沉,闷声道:“你就知道刁难我。” 这话竟然是脱口而出。 他立刻想要补救,傅掩雪的表情却不是生气,反而怪异得……像是一种自得。 “你说,我怎么刁难你了?”傅掩雪挑了挑眉,两个人本就挨得极近,现下傅掩雪把遥控器丢了,朝着杨持身上压,杨持不由自主往后微微倒,只看着傅掩雪那张美貌的脸越来越近,他也只听得到自己心跳声越来越大。 简直就要压抑不住了。 “说啊。”傅掩雪的心情好得不得了,他伸出手指,孩子气地掐了掐杨持的脸,脸上的淤青淡了不少,想必是他准备的良药起的效用,更是有种除了他,全天下谁还这么用心照顾杨持的自满。“我怎么刁难你了?” 杨持的脸红得吓人,傅掩雪的脸光是远远看着就足以勾魂摄魄,现在这样兀地一靠近,更是叫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傅掩雪和他气息相互纠缠,两个人就快要亲上了,傅掩雪却直起了身,哼笑道:“果然没出息。” 如果世界是一个斗兽场,除了他们这样站在金字塔尖上的人可以为所欲为不必讨好谁,普通人为了生存,必须学会伪装。这是关乎生死的技能,而杨持在自己面前全然袒露的迷恋,简直就是没有丝毫余地可以躲藏。 杨持心中说不准是庆幸还是失望,但今天似乎就杠上了,忍不住嘟囔:“是你先压过来的。” “嗯,是我,那又怎么样?”傅掩雪斜睨杨持一眼,一脸“你拿我没办法”的表情。 杨持立刻投降:“是是是,都是我的错。” 傅掩雪占了上风——他总是能在杨持面前、毫无疑问地占据主导地位——便也不和杨持计较那杨持的“不专心”。恰巧公司来了电话,杨持看着傅掩雪进了书房,慢慢地呼出一口气。 他还是很想满足孩子们的愿望,算了算,第一个月工资也快到账了,把孩子们安置在酒店里,加上车马费和吃喝用度,这些钱刚好够。 心中做了决定,杨持给杨敏敏家里回拨过去,却意外地没有接通。杨持编辑好短信,告知敏敏妈妈,让敏敏这几天和几个毕业的孩子们收拾好行李,他会去火车站接他们的。 这一晚上,杨持同样睡得极不安稳,他从来不信神佛,现在也难免想到被“鬼压床”的地方去。出门再没看到傅掩雪,估计又是去忙活了,可到了下午,石杏却来打开了门。 “掩雪出去了……”杨持有点恍惚,石杏是傅掩雪的助理,怎么会来找他? 石杏点头:“我知道,就是小傅总让我过来接你的。” “接我?” 有了上一次被带去琛钢的不愉快经历,杨持心里对石杏突然出现带他去某个地方这件事,有了下意识的不安。 石杏也看出来杨持的想法,笑道:“这次不是去总部大厦。” “那是去哪里?”前天和傅掩雪吵了一架,昨天对方的态度又暧昧地软下来,说句傅掩雪的性格是阴晴不定倒也不算冤枉人。但有一点很确定,无论傅掩雪的心情是阴还是晴,只要对方下了决定,就没有容许杨持反驳的余地。 “你到了就知道了。”石杏是个尽职尽责的员工,既然傅掩雪让他保密,在把杨持带到目的地之前,他就绝不会多说一个字。 杨持和石杏相处下来也算是有些相识,知道石杏奉命行事,也不能让人家难做。如果傅掩雪还想继续上次的安排,他到时候再想想办法就是。 上了车,杨持才发现,这竟然真的不是去琛钢的路线。 车子平稳地从五光十色的城市中驶过,窗户外的风景快速被略过,夏日的蝉鸣声随着越发稀疏的高楼大厦而变得更加激昂。 车在往郊外开。 杨持这下更是摸不着头脑,傅掩雪不会把他杀了抛尸野外吧?两个人虽说同在屋檐下,他倒也不至于惹怒傅掩雪到如此境地。还是说,傅掩雪总算是玩腻他了,现在就要把他送走? 他认真回想,在傅掩雪的公寓里,属于他自己的东西并不算多,只有零星几件衣服,都是些不值钱的,他离开以后,傅掩雪一定会快速把它们丢掉,就像把他和与他这些日子相处丢弃一样简单。 心中百般滋味,直冲上鼻腔,那酸味把杨持淹没了,直到站在接机口,杨持都尚未回神。 “……杨持哥?”石杏第五次呼唤,人高马大的青年总算是回头,那样子说不出的难过。 石杏腹诽道,杨持果然是和傅掩雪吵架了,不然也不会是这个样子。 又想到,没想到傅掩雪的“养成”游戏似乎进展得挺顺利,比起第一次见到杨持,对方现在浑身气质都提升不少,原本干净澄澈,现在经过傅掩雪的“打理”之后,更是丰神俊逸。 杨持抬头看着大屏幕,过了好一会,声音从嗓子眼里挤出来:“掩雪不来送我吗?” 石杏感觉脑子变石头了:“为什么要送你?” 杨持:“那我能给他打个电话吗?” “恐怕不行。”石杏说,“小傅总现在应该还在开会。” “……” 杨持的心沉到谷底。 他双眼放空,再也管不了周围人传来的喧闹。 明明昨天傅掩雪还好好的,现在怎么就说结束就结束?他甚至没有机会和对方说再见……但他很清楚,他们不是小说游戏里被设定好数据的角色,按时按秒地出现在设定好的地方碰面。真正的相遇和离别都是突然的,他只是再一次体会到了而已。 杨持觉得眼眶发酸,他直愣愣地等着石杏把他送去登机。 过了好一会,面前的出站口却涌起一阵小小的骚动。 不知道是谁的亲朋好友相聚于此,更是叫杨持心里难受。 “……杨持哥哥!你真的来了!” 是一道轻快、充满惊喜的女声。 杨持揉了揉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慢慢朝着他们靠近的几个孩子。 “敏敏,你们……” “是小傅总的安排。”石杏解释道,“昨天晚上我接到通知,就立刻和玉茗市那边的人员进行对接,孩子们今天凌晨被接到县城,坐火车到市,中午坐飞机过来。” 杨持已经说不出话来,他的举动原来早就不留分毫地被傅掩雪捕捉到,并且记在了心里。 之前他只是觉得眼睛发酸,为自己臆想中的离别顾影自怜,而现在他却是真正要掉下眼泪来,哪怕他很清楚,对于傅掩雪而言,这并算不上什么,但是就是这一点点的抚慰,足够把他整颗心填满。 “杨持哥哥,你怎么哭了?” 杨持用手背擦去湿润,他摇摇头:“只是很久没见到你们了。我很想你们。” “我们也很想你!” 孩子们雀跃地应着,围着杨持,像是一群欢快的小鸟儿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石杏的手机振动起来,他看了一眼满脸幸福的杨持,转身走到较为安静的角落里。 “傅总。嗯,已经到了。杨持哥他……看上去非常开心。” 作者有话说: 七夕快乐,今晚还有一章 ==== # 番外 ==== 番外1:人间正好①(if线) 番外1:人间正好①(if线 七夕番外) 杨持抬起头,他总觉得这里有些热。 暖烘烘的太阳把他的脸晒得很烫,哪怕只是坐在树荫下,暖风穿过他的身躯,简直要人命。 “杨持哥,打球去啊!” “杨持哥,他还在教室里呢,走吧走吧,先玩一会儿再说!” 杨持摇摇头,含笑着拧开一瓶水,手边还有一瓶。 大学时代的记忆对于杨持而言不算遥远,他刚毕业一年,和好友们勾肩搭背畅快淋漓的感觉还刻在脑海里。比他小六岁的男孩子们并不把他当成距离遥远的大哥哥看待,反而更像是只比他们年长一两岁的学长。 “杨持哥,你又来接他啊?”性格跳脱的男生坐在杨持身边,笑嘻嘻地,“不过今天,你可能接不着了。” “他怎么了?”杨持担心地问,“中暑了?受伤了?还是临时出学校了?” 怎么连个通知都没有? 不过也对,要是能随时给他报告行程,那也不算是傅掩雪了。 海鸣脸上的揶揄笑容丝毫不减,他是来找符伊的:“我们的杨持哥,今天什么日子,你不会忘记了吧?” “什么日子?”杨持下意识反问了一句,又在想傅掩雪的生日还有早着呢,紧张起来,“海鸣,你直说吧。” “情人节啊!”海鸣夸张地叫了一声,“我的哥,你不会连情人节都忘了吧?!” 情人节是属于有情人们的一天。 杨持却愣了愣:“有人在追求掩雪?” “嗯哼。”海鸣无语地看了一眼杨持,“傅家小少爷有多受欢迎,我以为你比我们都清楚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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