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人又想走近明月锋,对上印寒的视线,腿肚子转筋,愣是没敢往前挪一步,他说:“还不是因为,”他梗住,“总之我们终于找到你了,我们会接你回家的。” 明月锋没听明白,印寒默不作声地再次掏出匕首,上前一步朝男人捅去。 “我的妈。”明月锋连忙抱住印寒的肩膀,“冷静冷静,别冲动。” 中年男人拔腿就跑,这俩小崽子没满十四岁,就算在大街上把他捅死,也判不了刑。 印寒盯着男人的背影,停下动作,收起匕首,吸吸鼻子,声音有些委屈:“他要抢走你。” “他抢不走,我不认识他。”明月锋摸摸印寒的脸和头发,后怕地咽一口唾沫,“以后别这么冲动了,报警为先。” “万一他抱走你呢?”印寒全然不接受明月锋的劝说,他握紧拳头,一双眼追着男人的背影,似要把对方看个洞。 “走,回家跟悠悠阿姨告状。”明月锋拉起小伙伴的手,朝自家楼房走去。 “你会告诉妈妈我带刀吗?”印寒问。 “不告诉。”明月锋说,“这是咱俩的秘密。” 得到承诺的印寒不说话了,乖巧地跟上明月锋的步伐。 “大街上掏出一把刀真的很吓人。”明月锋委婉地劝解,“有很多办法解决问题,肢体冲突太简单粗暴。” 印寒低头深思,沉默安静,直到家门口,他说:“我会想到更聪明的办法。” 明月锋松了口气,印寒性子执拗,且说到做到,愿意听进去他的建议并有回复是最好的。 “悠悠阿姨。”明月锋推门踏入玄关,“我们在小区门口遇到了个奇怪的男人。”他将男人说的话复述给楚悠听,“他说他是我小舅舅。” 楚悠正在厨房做饭,听到明月锋的话,提着菜刀走出厨房,眉头皱起,说:“他没伤害你吧?” “他说要带我回去。”明月锋说,“我从来没见过他。” “呵,你当然没见过。”楚悠冷笑,讽意刺骨,“你妈当年与家里决裂,有他三分功劳,这时候倒想着来找你。” 老一辈的纷争明月锋不懂,他挠挠头:“那怎么办啊?” “你好好上学,不用管这些。”楚悠说,“我和诚久去办。”她走回厨房,菜刀“戕啷”一声砸在案板上,泄露滔天的怒气。 明月锋从未见温柔的楚悠如此生气过,他缩缩肩膀,推着印寒进入书房,说:“我去把赛车买了。” 打开电脑,登上qq,打开游戏,明月锋坐在椅子上等了半天,没等到印寒像往常一样坐在他身边,他纳闷地转头看,只见小伙伴踩在凳子上扒着书柜找东西。 “你在找什么?”明月锋问。 “这个。”印寒在书柜第四层找出刑法和未成年保护法,印诚久是刑事律师,家里各类刑法书和解析应有尽有。印寒抱着两本书,落座明月锋身边,眉眼严肃地说,“我要在暑假看完这些。” “看得懂吗?”明月锋问。 “看不懂就问爸爸。”印寒说,他随手翻开刑法书中的一页——故意伤害的界定。 若是成年的明月锋在此,定会察觉出印寒不对劲,可惜这里的明月锋尚且十二岁,只觉得感动和妥帖。 小伙伴真是太关心他了! “那你看,我玩游戏了。”明月锋双手放在键盘上,快速敲打方向键,操纵赛车专注比赛。 小升初的暑假,楚悠替两个小孩报名青海半月游,送他们离开北京。这半个月里,夫妻俩南下福建福州,揪着一个外贸公司举报了一通消防问题。 “你觉得这样能让他们消停一阵子吗?”楚悠忧虑地问。 印诚久拍拍妻子的手臂,说:“放心,锋锋和我们是正式的收养关系,他们翻不出什么风浪。” “他们不是想要锋锋。”楚悠说,“他们只想要钱。” “明室辉和林子琳正是想到了这一茬,才把锋锋交给我们。”印诚久说,他小声嘀咕,“不得不说,明室辉也太小心谨慎了点。” “子琳姐曾说姐夫有点被害妄想症。”楚悠说,“结果他做的准备都用上了。” “他的预设也都应验了。”印诚久叹息。
第14章 初一 小升初的暑假,明月锋过得十分开心,没有作业,大把随便安排的时间,还去青海湖玩了半个月,与印寒并肩躺在帐篷里看星空,简直是神仙不换的快乐时光。 超乎明月锋预料的是,印寒真的啃完了刑法以及厚达五百页的解析,这家伙的爱好从童话读本跨越到悬疑小说,打开电视就是《重案六组》《红蜘蛛》《狄仁杰探案集》《天网》。印诚久对此非常欣慰,直呼儿子像他,对法律感兴趣,以后必定是公检法系统中的一员大将。 明月锋不如印诚久乐观,他天天陪在印寒身边,深知小伙伴的心理活动,印寒只是想找到天衣无缝的报复方法,有什么比普法节目拥有更多海量案例呢? 印寒托着下巴坐在沙发上,全神贯注地盯着电视荧幕,不用想,肯定在看凶杀大案集之类的节目。明月锋瞟一眼屏幕,坐在沙发扶手上,一条腿屈起,膝盖上平铺一本《一百个创业故事》,他说:“明天就要开学了。” “嗯。”印寒应一声。 “不知道咱俩能不能分在一个班。”明月锋说。 印寒转头,问:“我们成绩差不多,应该会分到一个班。” “不一定吧。”明月锋说,“没听过梅绮说按成绩分班。”他慢悠悠翻过一页书,安抚道,“没关系,我课间去找你玩。” 印寒肉眼可见地焦躁,手指反复抠沙发垫,眉头紧皱,执拗地说:“要在一个班。” 明月锋无奈,打趣道:“这么离不开我啊。” 印寒斜睨他一眼,低头继续烦躁,卷毛垂下额角,盖住阴郁的眼瞳,他已经习惯和明月锋同进同出,分开是件不能忍受的事情。 明月锋不觉得这是件大事,习惯性抬手揉揉印寒蓬松的头发,继续看创业故事。自楚悠告诉他,要赚许多钱才能见到父母,他对金钱的迷恋到近乎偏执的境地,除了学习,就是想赚钱的点子,以及省钱。 傍晚,印诚久提着公文包回家,喜滋滋地向妻子分享工作上的趣事。没等他讲几句,印寒像个小炮弹冲进夫妻俩之间,仰头对印诚久说:“爸爸,我要和明月一个班。” “明天才分班。”印诚久莫名其妙,“你今天就知道啦?” “不知道。”印寒说,“明月说我们不一定分到一个班。”他伸手去够印诚久的脖子,冷静地用卷毛蹭蹭父亲的脸,“求你了。” 儿子罕见的撒娇融化了老父亲的心,印诚久嘴角上扬,几乎咧到耳后根,他说:“明天爸爸送你们上学,不在一个班的话,爸爸找校长说。” “你这个人!”楚悠锤一下丈夫的肩膀,“别太惯着孩子。” 印寒转头,水汪汪的眼睛望着楚悠,他长得好,装可怜的样子像只天真无邪的小绵羊,使得楚悠不得不退让,她说:“行吧行吧。” “原来找外援去了。”明月锋坐在沙发上,抬起下巴朝玄关处看,心中徒增羡慕,他也想和爸爸妈妈撒娇。 印诚久瞧见明月锋眼底一闪而逝的伤感,遂走到小孩身边,掏出一张明信片,说:“这是你爸爸寄给你的,上面是瑞士的风景。” 明月锋接过明信片,正面是一张风景图,背面是邮戳和一行字【致亲爱的锋锋,这里一切都好,初中加油。 明室辉。】他珍惜地看了几遍手写字迹,他离开父母太早,不太记得父亲的字长什么样,眼眶微热,他说:“谢谢叔叔。” “你爸爸很记挂你。”印诚久说,“你要好好学习,不要让他们担心。” “嗯。”明月锋将明信片夹进书页中保存,“我一定要赚许多钱,给他们买机票回国。” 听到这句话,楚悠匆匆背过身走向厨房,印诚久轻咳一声,拍拍明月锋的肩膀,说:“好孩子。” 印寒将父母异常的反应铭记于心,瞳色流转,不知闪过几重心思。 实验中学离印寒家亦不远,两个路口的距离,方向正好和十一小相反,一个东边一个西边。它坐落于十字路口的西北角,斜对面是闻名北京、排名全国第一的人大附中。 印诚久一手牵着一个小男孩,驻足人行道旁等红绿灯,眺望人大附中的校门,感叹道:“三年后你们要是有人能考进人大附中,那真是祖坟冒青烟。” “人大附中很厉害吗?”印寒问。 “当然,人大附中的学生,最差的也能考人大。”印诚久憧憬地说,他意识到不能给孩子们太大压力,于是握紧印寒的手,语气温和地说,“考不上也没关系,去别的高中一样。” “明月去哪我去哪。”印寒说。 明月锋听罢,笑着说:“看来我必须得努力考上人大附中了。” 三人踏进实验中学的校门,率先去看墙上张贴的分班名单,在初一一班找到了两人并列的名字。印诚久惊奇地说:“还真是按照成绩分的。” “你家孩子在一班?”旁边的家长羡慕地说,“一班好啊,一班是宏志班,都是成绩好的孩子。” “我家这俩小子在学习上有些天分。”印诚久语气谦虚,脸上是不容遮掩的骄傲。 “俩孩子都在一班?”家长捂住嘴巴,视线扫过明月锋和印寒,“小孩儿长得也好,咋教的啊?” “哎,没咋管,全靠他们自己学。”印诚久更得意了,还想多吹嘘两句,被印寒拽去找老师报道。 一班班主任是一位四十多岁戴眼镜打领带教英语的中年男性,气质儒雅随和,与印诚久握手后,细细了解两个孩子的兴趣爱好。 “印寒喜欢法学,这个假期把我的刑法书都看完了。”印诚久说,“明月锋爱看致富经,创业之类的小故事,我平时会给他买一些经济学入门的书籍。” “……啊。”班主任震惊半晌,面色复杂地说,“爱好挺成熟。” “他俩平时也玩游戏,但只玩一会儿。”印诚久说,“更喜欢看电视。” “他们是亲兄弟吗?”班主任委婉地问,他想知道为什么这俩小孩不是一个姓氏。 “不是,锋锋是我朋友家的孩子。”印诚久说,“借住在我这里,户口和我们一起。”他趁明月锋不注意,朝班主任使了个眼色,意为不方便直说。 班主任意会地点头,中止提问,说:“好吧,先进班里,我给他们安排座位。”他转身踏进班级,比了一下两人的个头,将印寒安排在第三排,明月锋安排在第四排。 一班是小班制,仅有三十个人,六列五排,单人课桌,班级环境宽松明亮,让印诚久十分满意,他问:“三年都在这样的环境里,挺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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