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生不出儿子,就朝别人家女儿撒气。”韩琪国说话不留情面,“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思想不开化。” 俞倩有一个女儿,零星的传言说她女儿是同性恋,明月锋想到这一层,神情微妙。 校长扒开重重人群,走到办公室中央,说:“同学们,有人给我讲讲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 明月锋举手:“我先说。” “好,一个一个说。”校长点头。 明月锋说:“上学期,五班的汪晨莉传谣言,说印寒是同性恋,谣言传得人尽皆知。我是印寒的好朋友,一直没跟他讲,谁知道这学期期中考试前,俞倩叫印寒去办公室,问他是不是同性恋。”提到这事他怒火上头,一个劲儿地猛拍桌子,“印寒从一年级起,就是年级第一!让她这一问,考了年级第八,第八!他从没考过这么差的成绩!” 办公室门口围观的十九班和二十班的学生们:“……”告状就告状,怎么还骂人。 “我们被分到十九班第一天,因俞倩说话不好听呛了两句,从那之后俞倩再不批改我俩的语文作业,随堂小考的卷子也不判分。我们想着算了,语文而已,自学足够,将这事忍了下来。”明月锋握紧拳头,“谁知道她能做出这种事情,真是枉为人师!” “这件事……”校长正欲说两句话缓和局面,却被神情激动的明月锋打断,他指向俞倩:“你女儿考上个好大学,就尽情祸害别人家孩子?我们也是有父母的孩子,不是你的提线木偶!” 印诚久左脚踏进办公室,恰好听见这句话,顿时有些稳不住情绪,他问:“怎么了锋锋?” 校长来不及打圆场,看见打头女生手中飘扬的联名信,韩琪国喊:“俞倩,滚出十九班!” “滚出去!” “什么屁班主任,她不配!” 女生们群情激奋,一个赛一个吼得大声,惹得高一和高三的学生们纷纷探头查看,好奇不已。 “我们两个只是俞倩针对的众多学生之一。”明月锋吸了口气,平复情绪,他顺势推出韩琪国,“校长,您听听其他学生的心声。” 韩琪国毫不畏惧地挺身而出,口齿清晰地罗列俞倩不配为人师表的言行,包括但不限于暗示送礼、开设补课班、重男轻女、说话阴阳怪气、利用班会课骂人、在班里安插眼线等等。 “她说,报她的补习班,一学期语文课可以提高二十分。”韩琪国说,“然而她只是在卷子上放水,批改的时候多给二十分,月考的时候照样没有提升。” 明月锋听见这句话,噗嗤一声笑出来,俞倩不批改明月锋和印寒的卷子,他俩没意识到还能这么干。 校长越听眉头越紧,等韩琪国讲完,转头对俞倩说:“先让二十班的语文老师带十九班。” 二十班的语文老师齐乐同站在墙角吃瓜吃得开心,突然被点到名字,愣了一下,连忙答应:“好的,那俞老师……” “俞老师先回去休息两天。”校长说得隐晦,在场的所有人心里明白,俞倩没机会再干实验班的班主任,别说实验班,干平行班的班主任都危险。 “情况我了解了,同学们回去上课,我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复。”校长说。 孩子们清澈饱含信任的眼神落在校长身上,韩琪国大力点头:“谢谢您,给您添麻烦了。” 明月锋和印寒站在一边,并未如其他学生般感激,俞倩第一次带实验班,做事如此嚣张跋扈,与校长的纵容脱不开干系。他们被俞倩针对将近一年,深知俞倩阿谀奉承、谄媚势利的做派。每周一的升旗仪式,他们仅需根据俞倩朝那边笑得灿烂,便知晓校长和副校长的位置。 站在一旁默默听了许久的印诚久开口:“校长,我是印寒和明月锋的家长,关于俞老师平时的为人,我家孩子没少和我抱怨。这俩孩子成绩不错,中考之前,人大附中给我打电话,出于对实验中学教学质量的信赖,我没有把孩子送去那边。” “经过今天这件事,我有些失望。”印诚久说,“俞老师曾要求家长会最好由父亲参加,我来过几次,我爱人也来过几次,我们两人对俞老师的印象截然相反。” “家长会是件小事,窥一斑而知全豹,俞老师对家长的态度差别尚且如此,对学生肯定更差。”印诚久说,“我不想看到我的孩子们毁在俞老师手里,不得不与教育局的朋友聊了聊。” 教育局这三个字引起了校长的警惕,他说:“哎呀,不必闹成这个样子,我们实验中学一向重视师德师风建设。您放心,齐老师性格温和,对待学生一视同仁,定不辜负您的信任。” 齐乐同比俞倩年轻些,他眼巴巴地看着印诚久:“我高一教过他俩。” “好的。”印诚久说,他看向校长,“我再信您一回。” 见事情尘埃落定,明月锋和印寒走出办公室,他用手肘杵一下印寒,嗔怪道:“刚才都是我在说话,你怎么不生气?” “生气。”印寒唇角上扬,眼中盈满清浅的波光,“看见你生气,我就不生气了。” “你气死我算了。”明月锋鼓鼓腮帮子,别过头不理小伙伴。
第41章 刺猬 十九班终于换了班主任,语文老师暂由齐乐同担任,班主任的名号落到政治老师宋晖的头上。宋晖是十九班为数不多公开与俞倩吵过架的老师,他为人端正,坦诚直率,深受学生喜爱。当俞倩为难女生,不让她们进班听课,宋晖特地领着站在班级门口的女生去办公室写作业。班主任落在他头上,可谓众望所归。 十九班恢复了该有的平静祥和,俞倩的日子却没那么好过。教育局开展整治师德师风行动,将俞倩的举报信设为典型案例,虽然抹去了名字和职称,但实验中学的大名写在上面,等同于取消学校本年度的评优资格。 算是把校长狠狠坑了一道。 明月锋乐见其成,他又回到和印寒同进同出的时光,呼朋唤友,好不自在。 “寒寒,走,打羽毛球去。”明月锋站在班级前门喊道,“王石磊早早去了,给咱们挑个好拍子。” 印寒合上书本,扶着桌子站起身,朝明月锋走去,他问:“汪晨莉的事怎么样了?” “她吃了个大处分,没退学。”明月锋懊恼地皱眉,“晦气。” “她以后会找你事。”印寒笃定地说,“咱们要做好准备。” “只有千日做贼,哪能千日防贼。”明月锋说,“走一步看一步,有本事她一刀攮死我。” 一句话,让印寒在健身房多待俩小时。 高二的期末考试,印寒重回巅峰,年级第一,明月锋发挥良好,年级第四。高二升高三的暑假仅有一周时间,且有数不清的复习卷,印诚久本想送两个孩子去厦门玩两天,看作业厚度,也只能在北京附近转转。 于是他租了两辆房车,就近去野三坡露营。依维柯底盘改的房车挂蓝牌,C本就能开,印诚久和楚悠一人开一辆,带着俩孩子向保定进发。一路上明月锋兴奋极了,抱着把吉他调音,这家伙为了耍帅,自学吉他,还会弹唱。 白色房车沿弯曲的山路慢悠悠地爬,像两只胖墩墩的蜗牛。车内明月锋神态放松地坐在椅子上,屈起一条腿,抱着吉他哼唱,他听的歌又多又杂,顺嘴便唱【雨爱的秘密,能一直延续,我相信我将会看到,彩虹的美丽。】《雨爱》杨丞琳 “可以点歌吗?”印寒问。 “可以啊,想听什么?”明月锋拨弦,“但是我不一定会弹。” “只唱也挺好的。”印寒说,他打开手机,翻了翻歌单,“要这个,《晴天》。” “这首我正好会。”明月锋抱起吉他,回想歌词和乐谱,试探地弹两句,“故事的小黄花,从出生那年就飘着。” “童年的荡秋千,随记忆一直晃到现在。”印寒跟唱,他坐在明月锋旁边,悠闲自在地晃晃脚尖。 开车的楚悠唇角上扬,听着孩子们的歌声,将房车开得快速稳健,一路爬到山顶。他们找寻一块平坦的草甸,撑开遮阳棚,搬出小桌椅。印诚久深吸一口新鲜空气,拉开椅子坐下,遥望蔓延天际的翠绿草原,感慨道:“这才是人生啊——” 楚悠戴上墨镜,打开车载冰箱拿出一罐可乐,她穿着一袭嫩黄的长裙,笑吟吟地走到印诚久身旁,亲一口丈夫:“今晚睡这里吗?” “先在这歇一会儿,下午咱们再往里开一段。”印诚久说,“让孩子们帮咱俩拍照。” 明月锋和印寒任劳任怨地成为夫妻俩的摄像师,湛蓝的天空镶嵌着几朵棉花状的云,嫩黄长裙的楚悠娇小漂亮,活像只蹦蹦跳跳的黄鹂鸟,衬得花衬衫花裤衩的印诚久十分的……额,有钱。 “印叔叔。”明月锋忍不住调侃,“您和悠悠阿姨站一块儿,别人一看就知道,这男的有两把刷子。” “滚滚滚。”印诚久笑骂,他忧伤地摸摸眼角繁密的纹路,猝不及防被楚悠连续嘬了好几口。 “你以前是大帅哥,现在是大老板。”楚悠说,“怎么样我都不亏。” “唉,我想当帅气的大老板。”印诚久说,他拍拍肚皮,下定决心,“回家就减肥!” 明月锋坐在小马扎上,不知从哪摸了把蒲扇,懒洋洋地扇风,不仅给自己扇,捎带脚扇起印寒额角细绒的卷毛。明月锋许久没有痛快地揉过印寒的头发,他抬起手,假意揽上印寒的肩膀,手指犁过浓密厚实的发丝,停在卷曲的发尾。 印寒天生的自来卷随了印诚久,发卷的弧度大且圆,精致蓬松,发色极黑,衬得印寒皮肤白皙如玉。明月锋揉来揉去,细软柔顺的发丝宛如小绵羊的皮毛,狠狠满足了明月锋隐藏的毛绒控属性。 印寒乖巧地坐在马扎上,右肘撑着膝盖,垂下脑袋让明月锋揉个尽兴。 只听明月锋的声音响起:“等高考完,你有什么计划?” “计划?”印寒茫然,细细思索,说,“出去玩?” “去哪玩?”明月锋问。 “锋锋不是一直想去欧洲吗?”楚悠说,“高考完你正好十八岁,我们把你爸妈的财产转移到你名下,再把你的户口迁出去。你俩办个护照,去欧洲转转。” “迁户口?迁去哪?”明月锋问,语气惊惶,“你们不要我啦?” “当然是迁去你的房子上。”楚悠笑着说,“我和诚久拿到钱,想着怎么帮你理财。零七年的时候,在朝阳和海淀各买了一套房子,记在你名下。” “零九年房价飞涨,到现在,恐怕已经翻了五倍。”印诚久说,“看你大学考去哪,暑假装修一下房子。” “给寒寒一套。”明月锋大方极了,“海淀那套给寒寒,我想考中传。” “是你的就是你的,寒寒的房子,我们准备着呢。”印诚久说。
87 首页 上一页 27 28 29 30 31 3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