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偏移,终于到了男生一千米长跑,明月锋站在跑道旁蹦来蹦去地热身。王岳扬给他加油鼓劲:“锋锋,加油,绝不做倒数第一!” “你有点出息行吗。”明月锋气得打小胖子的头。 “倒数第二倒数第二。”王岳扬捂住脑袋,“没有希望就不会失望。” “滚滚滚。”明月锋回到跑道上,选择内道做起跑准备。 操场一圈四百米,一千米需要跑两圈半。明月锋日常训练量大,一千米不在话下,保持匀速跑了两圈,将名次稳定在第二,紧紧咬住第一身后两三米的距离,他看到印寒等在终点,小伙伴顶着蓬松的卷毛站在一众女生中央,表情无辜,像个异类。 “在等明月锋?”柳美郴刚跑完女生八百米,浑身是汗,红扑扑的脸颊仿若天际晚霞,小幅度喘气,拖长的语气像是邀功,“我跑了第五名。” “真厉害。”印寒不咸不淡地附和,转头看向朝他跑来的明月锋,握紧手中水瓶。 柳美郴看着印寒的侧脸,印寒个头不高,皮肤透白,一双眼漆黑神秘,搭配卷毛显出几分可爱。军训时柳美郴和明月锋搭档,却一眼看上印寒,她不喜欢明月锋那种对谁都好的做派,想要印寒这样外表冷淡只偏爱一人的独特。 印寒越冷漠,在柳美郴眼里越迷人。 明月锋暗暗发力超过第一名,径直冲向终点,脚步过线时并未停歇,而是一头撞进印寒怀里,欣喜地说:“寒寒,我是第一名!” 印寒从口袋里掏出纸巾,替明月锋擦去后颈的汗水,问:“喝水吗?” “喝,渴死我了。”明月锋拧开瓶盖,咕咚咕咚地灌水,剧烈运动后他的声音反倒不像破锣,是比之前的清亮声音低一些的磁性,悦耳动听。 看台上的王岳扬高兴得蹦起来,一把抱住张力稳:“老师,明月锋是第一!” “第一!”张力稳重复一遍,(一)班在运动会上从未扬眉吐气过,今天一连拿了两个第一,够他吹嘘半年。 明月锋将剩余的矿泉水倒在手心,抹在额头降温,顺手向后捋过头发,露出饱满的额头和俊美的五官。周围给自己班同学助威的女生们安静一瞬,视线不由自主地停留跟随,明月锋恍若未察,与印寒结伴走向看台。 “柳美郴又来找你说话啦。”明月锋说。 “她八百米跑了第五名。”印寒说。 “挺厉害的。”明月锋说,他叉腰,“没我厉害。” 印寒弯弯眼睛,说:“你最厉害。” 因为印寒和明月锋都拿了第一,楚悠和印诚久带俩小孩去吃了顿烧烤,将两张奖状放进书柜收藏。明月锋忍不住向家长们分享印寒的近况,他说:“班里有女生喜欢寒寒。” “哇。”楚悠单手撑着下巴,“什么样的女孩子啊?” “柳美郴,个子跟我差不多,长得特别好看。”他比划一下,眼中溢出骄傲,“跳高的时候,人家给他送水呢。” “那寒寒喜不喜欢人家啊?”楚悠看向印寒,她补充一句,“当然学习还是第一位的。” 印诚久同样期待地看向印寒,说:“建立健康的异性关系是件好事。” “不喜欢。”印寒说,“她好自以为是。”他心头堵塞,觉得明月锋不该把这件事当做餐桌谈资,而且是一副不在乎他交新朋友的语气。 “没关系,被人喜欢就很开心。”明月锋说,这是他的处世哲学,他天生懂怎么成为人群的焦点,博取所有人的关注和喜欢。 “不开心。”印寒说,“很烦。” “啊……那就算了。”楚悠不强求小孩的喜好,“总之要和同学们处好关系。” “无论怎么样,锋锋和寒寒都是我们的宝贝。”印诚久说,他举起装满可乐的杯子,“为第一名干杯!” “干杯!”明月锋举起杯子,“如果我爸爸妈妈在这里就好了。” “他们会知道的。”楚悠说,“等你高考完,我会把你写的信交给他们。” “他们每一天都为你骄傲。”印诚久说。 夫妻俩对视一眼,惊讶于对方精湛的说谎技巧,接着垂下眼皮,喝掉杯子里的可乐。 运动会后,明月锋和印寒各自收到许多小纸条和零食,特别是印寒,连续三天桌洞里塞满了各式各样的小面包。然而印寒只吃明月锋带来的零食,碰也不碰女生们投喂的食物。 “又没有毒,为什么不吃。”明月锋说,他呼噜一把卷毛,“逮着我一人薅是吧。” “万一呢。”印寒瓮声瓮气地说,他把小面包分给其他男生,熟门熟路地掏明月锋的书包,“我要吃小鱼干。” “太辣了。”明月锋说,“只准吃一个。” “小气。”印寒拿出一个小鱼干,撕开包装,嚼得津津有味。 放学后明月锋不回家,他认识了初中篮球队,被当做潜力队员培养,跟着初二初三的学生参加训练。印寒盘腿坐在篮球场边,捏着中性笔写作业,偶尔抬头看明月锋投篮。 实验中学的夏季校服是蓝白配色的短袖长裤,打球打热了的明月锋会把宽大的短袖下摆在腰上系一个结,勾勒出优美细窄的腰线。他弯腰挽起裤腿,不知不觉,球场周围聚集起零零散散的女生。 日子一天天过去,明月锋在球场上的步伐越来越熟练,打球的技术日益精进,到初三时,已是名冠实验中学的公认校草。每逢他上场,必是潮水般的欢呼和七拐八拐的流氓哨,他的身高蹿到一米八二,令人意外的是,印寒长到了一米八四,比明月锋还高两指。 十五岁的少年蜕去双颊上的婴儿肥,面部线条趋向于深邃锋利,明月锋和印寒的气质背道而驰,一个风流不羁,一个寡言清冷。 不变的是,两人之间的友谊坚固如铁。 以及柳美郴坚定地喜欢印寒,像块甩不掉的牛皮糖。 “你真的不打篮球吗?”明月锋双手叠放,趴在课桌边缘,将眼睛瞪成椭圆形,装得可怜巴巴,“我教你。” “不打。”印寒变声后的声音清润若泉水,他收起书本,惯例去翻明月锋的书包找吃的,“你还有面包吗?” “有。”明月锋递给小伙伴一个奶香小面包,“你别再长个儿了,我撵不上你。” “我也没办法。”印寒说,他放下面包,“那我少吃一点。” “吃吧吃吧。”明月锋叹气,心里仍不能接受小时候一只手能拎起来的小卷毛,长成比自己还高的巨人。
第20章 青春期躁动 初三下学期的考试密集起来,月考加模考,十天半个月做一次年级排名。印寒稳坐年级第一,无论怎么排名,成绩不动如山,明月锋则不太稳定,发挥好了考第二第三,发挥不好十名开外,总归掉不出二十名,保送实验中学高中部没有问题。 “三次模考的平均名次在前二十五名,就不用参加中考。”王岳扬说,“印寒打算去人大附中还是实验高中部?” “反正我上不了人大附中。”明月锋双手叠放脑袋后面,身体往后靠,悠闲自在地哼歌,“寒寒可以。” “我留在实验中学。”印寒说,自他个头比明月锋高一点,座位便调到明月锋后一排。有小伙伴挡着,他看闲书比明月锋还多,正捧着一本佛洛依德的《梦的解析》,走马观花地快速翻阅。 “为什么啊?”明月锋转身,手肘放在印寒的书桌上,“那可是人大附中哎,最低考人大的学校。” “实验中学也不差。”印寒说,他翻过一页书,眉头紧蹙,试图为连续一个月诡异的梦境,寻找一个权威且合理的解释。 “为了明月锋留在实验中学,不是明智的选择。”如今柳美郴毫不遮掩对明月锋的厌恶,她对印寒说,“你应该选最好的道路。” 印寒懒得搭理柳美郴,权当耳旁风,谁知明月锋大力点头:“是啊是啊。”这家伙仿佛不知道柳美郴讨厌他,一副全心全意为印寒着想的模样,噎得柳美郴不知道怎么往下说。 “转过去。”印寒扶着明月锋的肩膀把他推回面朝黑板的方向,“别烦我。” “唉,小时候你从不嫌我烦的。”明月锋长吁短叹,“世态炎凉。” “小时候你也没管我考哪个学校。”印寒说,他合上《梦的解析》,觉得这书有点浪费钱,他应该去买一本《周公解梦》,中国神管中国梦。 早晨七点半上早读,印寒连着一个月五点起床,声称背单词,实际搓洗内裤。楚悠几次撞见,偷笑却未拆穿,小男孩成长的必经之路,若是她知道印寒梦见了什么,恐怕笑不出来。 印寒梦见明月锋在他耳边唱情歌,唱着唱着吻在唇边,唇齿纠缠,缠绵悱恻。后面的画面因为想象力匮乏,没有具体呈现,只听着明月锋急促的呼吸在耳边回响,印寒猛地睁开眼睛,匆匆冲进浴室洗澡。 一墙之隔的明月锋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睡得像头死猪。 起得太早的后果就是课间补觉,印寒将脑袋埋进手肘,蓬松的卷发像鸟窝。柳美郴托着一沓本子发作业,路过印寒的课桌边,想要伸手摸一把。 明月锋仿佛背后长了眼睛,转身捉住柳美郴的手腕,问:“你想干什么?” “你能摸,我不能摸?”柳美郴强词夺理。 “认清你的身份。”明月锋罕见地没有露出笑容,语气认真,“你就是不能摸。” 印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猝不及防被明月锋呼噜一把卷毛,他嘴上埋怨:“干嘛啊。”脑袋却老老实实地趴着任由小伙伴蹂躏。 柳美郴被明月锋耀武扬威的动作气得眼眶泛红,她讨厌明月锋,经常和明月锋呛声,但明月锋几乎从未当众给她难堪,反倒是她心心念念喜欢的印寒对她不假辞色。 明月锋的举动让她误以为对方喜欢她。 这个认知使她更讨厌明月锋。 “把我的毛球球还给我。”明月锋说,“你又不玩,也不给我。” “不给你。”印寒说,他换个睡姿,闭着眼睛继续休息,“好困。” “大半夜偷地雷去了。”明月锋吐槽小伙伴一句,斜睨一眼面露尴尬的柳美郴,神色冷漠,“站这干什么,发作业去啊。” 围观吃瓜的王岳扬火上浇油:“姐姐,明月锋平时不稀得搭理你,你还真以为自个儿万人迷啊。” 柳美郴被他说得挂不住脸面,“咣当”一声将剩余的作业本摔在明月锋桌上,扭头回座位趴着哭。明月锋一脸莫名其妙,站起身拿着作业本游走桌子之间发给大家,路过米桃的桌子,清秀内敛的女孩碰了下明月锋的手臂,小声说:“你没生气吧?” “跟神经病生什么气。”明月锋将本子递给米桃。 “给你。”米桃塞给明月锋一颗旺仔奶糖,“吃甜的,心情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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