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有一个朋友……我最好的朋友,是我一直认定要当我的首席伴郎的朋友,我们一起上课、打工,一起做京漂,一起度过了许多困难的时光。他曾在我最困难的时候无私地帮过我,但后来他困在一个坎儿上,无论如何都翻不过去,在他最需要我的时刻,我没有去见他。” 这番话大概出乎女主播的意料,“为什么?” “因为。”春和的声音依旧如常平静,但我还是依稀辨认出了那似乎十年未变的、专属于我的耐心与温柔,“这一次,我是真的无能为力,他只能靠自己。” “其实,我到底要不要去见他,劝他,我和我们的共同好友还争吵得很激烈,但最后我没去——也不是没去吧,我去了,远远看着他,但没有出现在他面前。” “那他现在怎么样了?” “他吗?他其实是个坚强的人,我相信这个坎他肯定能翻过去。”春和说,“只是他应该会很怨我——换做我是他,我也很难不怨恨。所以,或许我就此失去了最好的朋友和首席伴郎吧。这就是我的遗憾。” 音乐渐渐又起了,女主播的语调也带上了几分惋惜,“……如果春和的这位朋友你也在听我们的广播……” 后面她说什么我不知道,段紫荆关了广播,而我则蜷缩在副驾上失声痛哭。 车子不知什么时候开下了高速,停了下来。段紫荆摇下两侧车窗,胳膊肘搭在车窗边,手撑着脑袋,静静地等着我这一轮情绪爆发过去。 夜风徐徐吹来,把我断断续续的哭声吹得很远很远,过了很久,我哭累了,他突然叫我名字: “苏景明。” “嗯?” 他推开车门蹦下去,一手指天:“下来,快看,全是星星。” 作者有话说: 作为一个J人,我是真的常被P人朋友同事气到跳脚啊啊啊啊啊 虽然说走就走的旅行很爽,但怎么可以不做行程规划呢啊啊啊啊啊豆哥你怎么可以这样啊啊啊啊啊
第118章 21. “所以,你以前喜欢的人是陈春和?”段紫荆问,“你那天等的人也是他?” “嗯。” “靠……”他无语地扭开头去,“以后我不听他的节目了。” “你为什么会听他的节目啊?” “……那不是因为之前发现你在听嘛。”他理直气壮地说,“我就好奇,想知道就这些家长里短痴男怨女的有什么好听的……结果发现,还真挺有意思。” 我在睡袋里不舒服地扭了一下,坚硬的大地硌得我后背生疼。“咱今天非得露宿吗?” “也不是非得露宿,最近的服务站120公里,最近的县200公里。”段紫荆把胳膊从睡袋里伸出来,垫在脑袋下面,“你就当感受下大自然了。我在国外念书那会儿,跟朋友出去野营,也在外面睡过,一抬头就是满天星星,特别好看——你是冷吗?这天儿也不冷吧?” “……你出去野营搁水泥硬化地上睡啊!”我无语,“不是,野营也可以,既然有野营的打算,怎么没带个帐篷?” 睡袋还是临时从后备箱里刨出来的。 “……我没想着要野营啊。”星光之下,段紫荆瞪着俩眼无辜地看向我,“这不是说走就走的旅行嘛,就走哪算哪。” “……我谢谢你,说走就走的是旅行,不是荒野求生。”我有点生气,翻身坐起从睡袋里钻出来,拖着睡袋钻进车后排,“我要睡车。你爱睡地上睡地上。” 车子前后门都打开,空气对流,不冷不热,倒是的确很舒服。过了一会儿,窸窸窣窣的,段紫荆把睡袋拖到车后排门口,我俩一个在车上一个在车下,头对头躺着。 “你真不上车来睡?” “不。下面风景好。” “……就嘴硬吧你。” “苏景明,你还记得我出差,你去接应我吗?”他又提起那次出差。“电话里你一说来,我立马就安心了。当时我觉得你真厉害啊,又沉稳,又有办法,一点都不慌张。就跟压秤的砣,压仓的石头似的,特有安全感。” “……这有什么啊,工作经验而已,你多干几年你也会。” “是啊,你工作经验丰富嘛。我以为你走南闯北的,肯定特随遇而安。结果那天晚上都等那么晚了,我都快累死了,管他床铺干净不干净呢,你居然还掏出个简易睡袋收拾床铺,我真是大为震撼——诶你以前出差也这样吗?带那么大一箱子?别人——沈老师、非凡老师什么的也这样吗?” ……原来在这儿等着呢。我翻了个身,懒得理他。 “当时就觉得你像豌豆公主,又事儿又可爱。还像个小乌龟,走哪都得带上自己的壳。”他调侃道,“其实吧,那次我真的挺感激的,你允许我去出差,就是相信我能做好,你又跟了去,就是给我当后援。我晓得的。” “……是赵非凡让你去出差。”我毫不留情地指出,“我没办法,只能允许。这个人情你还是还给赵非凡吧。” “苏景明,星星真的好漂亮,你确定不下来吗?”他又换话题。 “不了,谢谢。”我说,“你知道有首诗……”我突然福至心灵,脱口而出,话都漫到嘴边,突然又卡住。 他等了一会儿不见我继续,微微撑起上半身,“嗯?” “每夜/星子们都来我的屋瓦上汲水 我在井底仰卧看/好深的井啊 自从有了天窗/就像亲手揭开覆身的冰雪 我是北地忍不住的春天” 仿佛时光倒转,重回十多年前的校园清晨,清澈见底的湖,湖边穿白衬衫的少年,抑扬顿挫的朗读,晨起的微风和晃动的树影。我重新转过身来,脸冲外,从车门里半探着头看天,很奇怪,我以为这首诗存封在心底永远不会被翻拣,可偶然间嘴快,就这么背出来,似乎也并没有想象那么艰难。 “苏景明。”他真的好喜欢叫我名字,自从发表了欺师灭祖的“不认师徒关系”的言论,这家伙一路就苏景明苏景明叫个没完。 “嗯?” “你为什么会同意跟我出来度假呢?” “……我现在后悔了,还来得及吗?”我有点困了,强撑着回应。 就在他上午去公司那会儿,我先给钱大有打电话,说要休年假,这还是我自从工作来第一次,于是领导干脆利落地同意了。接着我给赵非凡打电话,临时休假,工作总要有个安排。赵非凡问,“你跟谁去度假?” 我说,段豆豆,你还记得吗? 赵非凡沉默了一下,说,记得。他昨天给我发消息了,说你生病了。 我说,“嗯,跟他一起。” 毕竟是多年老同事了,赵非凡也没多问,只是挂电话前,他说,“苏老师你知道吗,我一直觉得,你其实最该谈一个那种轻轻松松、不用想太多的恋爱。你这个人,太郑重也太沉重了,没必要。爱有很多种,轻盈的爱情未必就不真诚,你要给自己一个机会。” 给自己,一个机会。 “苏景明?” 我从睡袋里伸出手,胡乱冲车外拍了一下,恼火道:“你到底睡不睡?!” 22. 看星星一时爽,第二天,某人浑身疼得坐都坐不起来,还是被我拉起来的。 只好蜷在副驾哎哟哎哟喊疼,换我开车。 “该。”原谅我同情全无,“让你嘚瑟——怎么走?” 为了把“说走就走的旅行”贯彻到底,段紫荆拿出了史无前例作大死的精神,我们约好,不设目的,白天上了高速路,到岔口时,高速路标号偶数向左,奇数向右,一直到下午五点。为了保证安全,五点后,不论在哪条道上,都找最近的下高速口,进县或者市区休息。 “右。”段紫荆今天负责导航,现在是四点五十五,他果断选择了下高速。“最近的酒店距离我们大概四十分钟车程,我已经订好了。” “……最近的是哪儿啊?是市还是县?” 他不吭声。 怪哉。我懒得理他,油门一踩,车子朝着收费口飞驰而去。 应该说,我该感谢他,因为这在路上的感觉着实不错。第一天我坐副驾,还时不时按开手机看看有没有人找我,因而被他嘲笑是“被手机奴役”——可当代打工人不就是这样么?24小时on call,不敢错过任何信息。 但不得不承认,他说得没错,这个世界没有我照常运转,除了小葵听说我开天辟地头一遭请了年假,大惊小怪在群里@我之外,没有人找我。 天高云阔,公路笔直,天地真大,人真小。我把车载音响音量调高,忽而有种说不出的畅意。 “苏景明。” “嗯?” “你多笑笑。你笑起来好看。” “我笑了吗?” “笑了啊。” “……” 缴了过路费,按照段紫荆的指路左拐右拐,却越走越感觉不对劲。 “这、这是……” “是我第一次出差的地方。”段紫荆竖起手机,“诶,恰好导航就导到了这里,天意。” 我:…… 究竟是天意,还是他刻意的安排,就不好说了。 区区两三年,这里变化挺大的,可能那会儿来是冬天而此刻是夏天,昔日的荒芜破败感一扫而空,听说自从那次坍塌之后,这里就开始产业转型,开发了几个小景点,如今,竟也是这一带小有名气的避暑度假胜地了。 我下车,靠着车门,看段紫荆买了冷饮大步朝我奔来。时光好像总是特别喜欢在我身边重现,这小子,好几年过去了,还是这么风风火火的,一如当年那个寒冷的凌晨,棉布门帘一挑,背个硕大的双肩包,双眼通红风尘仆仆,一头撞进我的视线中。 物是人非总令人唏嘘,但人是物非,好像有时候并不是一个伤感的词。 “怎么样?故地重游,发现还不错吧?”他递过来一瓶水,和我并排靠在车边,一语双关地说,“世界总是在变,要对变化怀有期待。” “……世界在变,记忆深刻。”我总忍不住想戳他,“要我提醒你当年在这儿多丢脸多狼狈吗?那头往我肩膀上一杵,推都推不动,我还以为你哭了。” “你那天没推我。”段紫荆斜瞄过来,“哭倒不至于,但的确挺煎熬挺崩溃的。那会儿年纪小,胆子还不够大……那天我想,要是你再多给我三十秒,我一定亲你。” “……”我手猛地一抖,呛了口水,连连咳嗽。身侧那人慢条斯理拧了瓶盖,突然长腿一跨,由我身侧站到我面前。灼热的体温迎面罩来,“你说,我想要什么,只要你能给就都可以,对吧?”他抬手,用手背拭去我唇边水渍,聪明地,不给我移开目光的机会。“那我现在要补上那个遗憾,行吗?” “……”这特么还带征求意见的? 不是,想接吻又不闭眼,这么大俩眼珠子瞪着我,怎么可能亲得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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