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头,朝着班里其他男生阴恻恻笑了笑,说道:“跟你们说,都离这骚1狗远一点,他可是个不男不女的人妖,专挑男的勾引,小心害得你们晚节不保。” 再上课铃打响的最后一刻,他终于大发慈悲松开手,留下丁溪一个人跪在地上大喘粗气,纤细的脖子上留下一道青黑的掐痕。 没有一个人上前扶他一下。 从那天开始,丁溪自动成为全班男生孤立的对象,平时往他座位里丢垃圾泼水都算是小事,撕作业告黑状更是常有,放学后拎到后巷拳打脚踢也是家常便饭。 周英杰本来就是大院里的混球,什么孬主意都有,满肚子坏水,带着那帮小弟无恶不作,丁溪每一天回到家都是一身的伤痕,他们还专挑衣服盖得住的地方掐,因此长时间以来,老师家长都没发现。 “这...这太过分了。”洪果瞪大眼睛,不可思议道:“当年的事乱成一团,不管怎么说都不是你一个人的过错,周英杰怎么能这么对你!” 丁溪觉得眼眶发热,面前洪果的脸逐渐被泪水模糊。 他不想在比自己小的妹妹面前抱头痛哭一场,这么多年这么多的委屈都是一个人消化的,没必要现在矫情。 他眨了眨眼,慢条斯理的,消解翻涌而上的悲伤情绪。 “周英杰始终认为,是因为我的缘故周英朗才不得不出国离开家,他认为是我破坏了他家庭的幸福,害得他们兄弟分离。”丁溪的语气平淡,像是在说别人的遭遇。 “周英杰就这么欺负了你三年?”洪果满眼心疼,“丁溪哥,你怎么这么傻,你去跟老师说,哪怕去跟丁师长说也好啊!” 听见这两个名字,丁溪苦笑了一声。 洪果瞧着他的反应,意识到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 丁溪道:“我们高中的班主任曾经教过周英朗,跟茅追英是好朋友,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她从来都对我被欺负这件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别人问起来,都说是小孩打闹,就给对付过去了,我起先还向她求助过,最后只换来一句‘怎么同学们不欺负别人就欺负你呢,你是不是该找找自己的原因’。” “至于我父亲。”丁溪淡着语气,都不愿意花费精力多谈,“他始终认为是我对不起周家兄弟俩,就算被周英杰欺负也是应该的,活该受着,所以我索性就不说了,身上有伤就上点药,等着它自己愈合就是了,说出来只会让我妈担心而已,没必要。” 话到这里,洪果一直忍着的泪滴一朵一朵落下来,姑娘哭得伤心。 这样的日子哪怕只是轻描淡写的形容便让人近乎窒息,她不敢想象丁溪是怎么样孤零零一个人抗住三年的生活,又能像现在这样,平静地讲述出来。 姑娘把脸埋在丁溪身前,在他怀里哭得泣不成声。 她抱着丁溪的腰,希望这样的拥抱能抚平他心里的伤痕,不过也只能是杯水车薪。 丁溪叹了口气,抬起手轻轻拍着洪果的肩膀,将她揽入自己怀里,像哥哥护着妹妹一样,反过来安慰洪果的情绪。 他温柔道:“别哭了果儿,别为我难过,日子再艰难都过来了,我现在很好,真的,很幸福,很知足了。” “哥,对不起,如果我早点懂事就好了,那样我就会早点回来,无论如何也不会留着你一个人在大院里面对这些。” 洪果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周围亲密的情侣们纷纷侧目,还以为是哪对儿吵了架,竟然闹出这么大动静来。 “过去的都过去了,我不想再回想了。”丁溪低声道。 “可是——”洪果抬起泪汪汪的眼睛,“你虽然躲到台东来了,但周家兄弟也马上就来这边,周英杰会放过你吗?” 丁溪木讷地望着远处的地面发呆。 许久,他喃喃道:“我不知道。” 洪果走后,丁溪一个人站在宿舍楼下,还在刚才的位置,没有挪动一步。 旁边的情侣们看见他这幅垂头丧气的模样,纷纷搂着自己的伴侣小声嘀咕。 “你看,那人是不是和女朋友分手了。” “肯定是吧,刚才哭得那么凶,肯定是吵架了。” “还好我们永远都不会分开。” “对啊宝宝,我永远爱你。” ...... 丁溪与他们的幸福格格不入。 他仍旧望着面前灰扑扑的路面出神,洪果离开以后,所有被他刻意压抑的情绪喷涌而出,那些不美好的回忆像是水坝决堤,涌上心头,怎么样都挥之不去。 高中这三年受的苦,说出来不过轻飘飘几句话的事儿。 周英杰做过更多过分的事情,洪果却不知道。 高一下半学期那年,丁溪记得最清楚,周英杰掏出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黑色油墨笔,众目睽睽下抓着丁溪的胳膊,笑得阴险狠绝。 他在丁溪白净的胳膊上画了一个极具侮辱性的图案——一个圆圈外加一个箭头——那是农场里面画在小猪身上来表示这只猪被阉割过的标志。 周英杰的眼睛里尽是嘲弄,他揪着丁溪的衣领,坏笑着道:“反正你也是个不男不女的东西,画这个图案很适合你。” 那天的丁溪第一次哭着跑回家,用水龙头在胳膊上冲洗一遍又一遍,搓得皮肤发红也没能洗掉那该死的油墨,从此以后便养成了在哪里都穿长袖的习惯。 其实那块标志不过两三天就洗掉了,但那个烙印永远打在丁溪心里,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那受尽屈辱的过往。 往事一桩桩浮现心头,回忆纠缠得人心烦。 男寝楼下的大叶树下,情侣们仍然细细的说着动人的情话,无人在意他这个孤独失落的人。 身后响起一道脚步声。 丁溪抬起手腕抹去脸颊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留下的泪痕,刚想要回头,却在下一秒结结实实地跌入一个温暖宽厚的怀抱。
第29章 玫瑰 刚才在宿舍里听完阮俊豪带来的消息, 简彧闷闷不乐,丧眉搭眼从宿舍楼出来想散散心。 结果刚到楼下,远远望见丁溪怀里搂着位姑娘, 两人贴在一起说着悄悄话,亲密无间。 简狗子结结实实吃了一口醋。 可还没能他心里这醋酸味发酵开,姑娘离开后,他察觉到溪溪低垂着头, 失魂落魄盯着地面发呆, 瘦弱的肩膀微微颤抖, 眼睫湿漉漉, 那可怜的模样一下就激起他的保护欲,之前什么疑神疑鬼都瞬间抛下脑后。 简彧只知道溪溪不开心了。 溪溪不可以不开心。 他得哄。 丁溪被一双有力的胳膊从背后环抱着腰, 后背像是靠在一堵可靠的墙上, 支撑着他全身的力量。 他想回头,但因为这样的姿势, 只能稍稍扭回脖子而已。 心口攥紧又放下, 在看见是简彧的那一刻, 从头到脚积攒起一阵夸张的酥麻感,腿弯发软,险些站不稳。 没有人能在被自己的暗恋对象抱在怀里时保持淡定, 丁溪也不例外。 因为身材高大, 简彧的肩膀几乎比丁溪宽出一倍, 他向下弯腰,双手交叉扣在丁溪纤细的腰上,下巴轻轻搭在他的颈窝里, 耳后软蓬蓬的碎发蹭得那片皮肤麻麻痒痒,舒服又新奇。 简彧像一支张开的保护伞, 暖烘烘的体温将丁溪整个人包裹其中,不留缝隙。 刚才还在议论的情侣们在亲吻的间隙看到这一幕,人都傻了。 这是什么错综复杂的大戏。 这男孩看着文文静静的,怎么还男女通吃呢? 丁溪已经顾不得去想别人对他的看法,他只觉得头重脚轻,轻飘飘像是在做梦,不,这样温暖坚定的怀抱是他梦里也不曾拥有过的安全感。 “溪溪,我觉得你很不开心。”简彧蹭了蹭他的脖子。 “没事......” 丁溪下意识想藏起自己的情绪,那些往事他不能对简彧说,他若是问起来,自己也只能用“没事”“小事而已”来打发掉,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说。 可是。 他舍不得简彧的怀抱。 即使理智告诉他在这人来人往的男寝宿舍楼下不应该做这样拉扯不清的事情,但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在渴望着简彧的身上的体温。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恨不得能让时间静止,让他能好好在简彧的臂弯里躲一躲风,躲一躲雨。 “嗯,我不开心。”话到嘴边,丁溪改成了这样的回答。 “是我惹的吗?”简彧的语气小心翼翼地,似乎只要丁溪点头说是,他马上就能嘤嘤认错求原谅。 丁溪就喜欢他这幅单纯可爱的模样,失笑道:“当然不是,是家里面的事情。” “哦哦。” 简彧松口气放下心,可又转念一想,自从见了刚才那个女孩子以后溪溪就因为家里面的事情困扰难过。 那看来,那女孩子对他来说真的很重要,而且关系不一般。 所以...他们会是什么关系呢? “不好意思,爽了夜宵的约,明天晚上一定去。”丁溪说。 “啊,没事。”简彧回过神,结束他的胡思乱想,忽地意识到自己还紧紧把人抱在怀里,手臂僵硬一瞬,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完蛋了,刚才一着急,只顾着哄溪溪了,脑子一热就送给人家一个大拥抱。 万一溪溪不喜欢怎么办! 而且现在溪溪有没有女朋友这件事还不明朗,他这样的行为不是无端骚扰嘛! 完辽,完辽...... 丁溪能感觉到抱着他的手臂突然变得僵硬,像两根木棍一样叠在一起,然后慢慢松开。 不要,不要松开。 心底有一道声音叫嚣着响起,在那一瞬间冲开理智,丁溪突然一伸手握住简彧在他腰侧的胳膊,阻止他松开的动作。 简彧愣愣看着他,手臂还保持着若即若离的姿势,僵在半空。 手心握着简彧健硕的小臂,皮肤之间,烫得厉害。 丁溪卡了壳,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自己的行为,但就是不想松开手。 僵持了约莫半分钟。 简彧懵着眼看他,弱弱问:“溪溪,你...干什么?” 丁溪轻轻蜷了蜷手指,抚在简彧手臂上的指尖轻颤。 他启唇,却什么也没说。 又过了半分钟。 简彧,在经历了长达一分钟的自我剖析,思考复杂到大脑差点过载之后,做出了大胆的假设。 为了验证这猜想,他小心翼翼向前一步,试探着问:“溪溪,你是不是还想要我抱你一会?” “......” 丁小猫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绷着不承认,强撑着坚强。 但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眼眸微动,闪过一丝光亮,那模样分明就是想要。 简彧想起自己家的布偶猫毛团。 每次想要摸摸的时候都要装作不经意地路过人类,不经意地喵喵叫一声,不经意地用毛茸茸的大尾巴蹭过人类的手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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