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后来出了项邵阳那孙子那档事儿,让闫文理丢了大面子,他爸总算是名正言顺的找着了个理由不待见他。 闫贺安看透了也习惯了,压根懒得跟他解释太多,反正他也不信。 从小到大都这样,闫文理刚愎自用惯了,当他心里已经认定了某种情况的时候,说再多对他来说都是狡辩。 他突然觉得没意思。 想解释,又觉得没劲。 闫贺安这辈子都在解释,这辈子都在希望他爸他妈能正眼看他一眼。 现实一次次告诉他强扭的瓜不甜。 于是他很无所谓地主动跟爸妈说,他想转学到临城。 临城是随口提的,因为离首都足够远。 慕青萍挽留他,闫贺安既意外又不意外。 相比他爸闫文理压根不掩饰的区别对待,他妈慕青萍还是偶尔会关心一下的。 但这种关心就像软刀子,冷不丁来一下。 她真心认为自己一视同仁,实际上有偏心不自知。 最明显的,大概就是闫贺安有一次听见慕青萍跟同事聊天。 聊他哥闫贺的缺点,聊着聊着就变成优点了。 聊闫贺安的优点,聊着聊着就变成缺点了。 果然,他真来到临城后,慕青萍也就刚搬过来前几天给他打过两次电话,不欢而散后再也没联系过了。 直到今天回复了四个字’中秋快乐’。 也不知道有什么好快乐的。 “你知道我生日是哪天吗?”闫贺安笑着指指自己,转过头看着安浔。 “四月一日。” 就跟老天在跟他开玩笑一样。 生日在愚人节。 不管寓意是不是有点儿别扭,但是至少很好记吧? “我爸妈每年都会忘了我生日是哪天。” “我哥生日是五月十八,哈。”闫贺安讽刺地眯起眼,“这可不是太符合我爸的心意了吗,十八,是要发,发大财。” “所以我有时候觉得我爸妈太爱我哥了,有时候又怀疑他们是不是只是爱财神。”闫贺安摇头。 两个人半躺在台阶上看天,风吹着挺舒服的。 都是第一次跟人讲这些事,出乎意料的,反倒轻松许多。 就好像有什么沉甸甸的东西,随着这一次坦露,终于化作了灰烬,就这么被吹走,吹向看不见尽头的星空,消失在夜色里。 “期中考试快到了,你知道吧。”安浔枕着胳膊开口。 “无所谓,”闫贺安偷瞥了下安浔,补充了句,“反正国庆节七天假期先来。” “吊车尾的排名很容易往前走。你这次考试排名要是能进班里前四十……” 安浔偏头看向闫贺安:“你有什么想要的?” 闫贺安没立刻回答,他思考了一下。 然后他视线下移,落在两人都没有松开仍牵着的手上。 “唔。”闫贺安笑眯眯,“明年陪我过生日吧。” 那样从九月十七号的今天开始,一直到来年四月一日,大概都能每天怀着期待度过。
第36章 认识安浔之前, 闫贺安的生活也挺丰富多彩的,但是总觉得缺点儿什么。 至于现在,好几次路知跟他打电话, 他跟路知说“爸爸正学习呢勿扰”, 路知还以为他受了什么刺激。只有闫贺安知道自己心情好得很,从未这么好过。 妈的, 没想过有一天他闫贺安也能真情实感的说一句:学习使我快乐。 打个不太恰当的比方,这就好像他妹闫思宁喜欢冰雪奇缘, 迪士尼出了个动画片是由艾莎当数学老师给她上课, 她说不定能乐意一天到晚都美滋滋学个没完。 闫贺安现在都觉着自己有点上头了。 “安浔,我这做得对吗?”他接完一道几何,把卷子推给安浔看。 “我看看。” 安浔看题的时候, 闫贺安就默不作声撑着脑袋看他。 余光知道闫贺安在看他,安浔头也不抬地看着题目,随口道:“看我干嘛。这么闲不如多做两道题。” “我就看。”闫贺安理直气壮,催促他专心看题, “别管。” 安浔好笑地瞥他一眼,懒得搭理他。 晚餐是闫贺安做的, 他在安浔的指导下, 已经可以做清蒸鲈鱼这种能上餐厅菜单的菜了。 真正学了之后才知道, 根本没有看上去那么难。 人生也就同样是那么回事儿。 有时候习惯挺可怕的, 也挺美好。 自然而然的, 人就有所变化。 闫贺安习惯了定点学习, 有时候做题入神了, 一抬头发现三个小时跟一秒钟一样, 就那么过去了。 渐渐地,安浔没主动让他学习的时候, 他闲得慌也不打游戏了,心想着没意思,有那功夫不如多做两道题。 多做两道题,就能多考好几分,这好几分有可能又提前好几个排名,那样安浔肯定会挺高兴的。 闫贺安喜欢看安浔开心的样子。 他很少笑得特别外放,像路知或者韩宇南那种笑得牙龈都外露的情况没发生过。 他笑的时候,黑白分明的眼睛里会透着光。 嘴角翘起来的弧度不多不少,浅浅的,淡淡的。 但是独一无二,谁都替代不了。 或许笑容这种东西,本身就没那么平凡。 就好像每天都可以见到的夕阳,依然会在某个时刻击中你的心脏。 疲惫的冷风穿过灵魂,可是见到了想见的人,那一瞬间胸腔里不自觉泛起的温暖难以描摹,能医治所有千疮百孔的心。 “我有那么好看吗。”安浔说完把卷子放回闫贺安跟前,屈指在上头敲了敲,“这题对了,不错。” 闫贺安“噢”了一声,把那个“有”字咽了回去。 除了上课,他们也做了好多别的事。 就像商量好的那样,他们隔一天做点学习以外的事儿,有时候是爬山,有时候是看电影,做什么都有趣,做什么都开心。 爬山爬到山顶有很好的风景。 光秃秃的树枝在红通通的天际映衬下,有了让人留恋的辉光。 原来世界那么大啊,骑着自行车沿着公路一路向前,好像永远永远,都没有所谓的尽头。 闫贺安手忙脚乱的往酸菜鱼上泼热油,安浔抱着吉他摸索着按和弦,猫学长小黑终于会在从安浔手心里吃猫粮的时候,用圆溜溜的大眼睛看闫贺安一眼。 这些回忆有一个专属的名字——“我们共同拥有的时间”。 它很珍贵。 珍贵在于,这是一场永远不会公开上映的电影,却会在安浔和闫贺安脑海里反复重映。 它是属于两个人的未完待续的电影。 没有一个需要删减的镜头,因为无论怎么回想,好像都没有任何一点回忆,能让他们觉得“不过如此”。 期中考试那天,安浔告诉闫贺安不用紧张,跟平常一样正常发挥就行。 闫贺安笑了,说我不紧张,我知道我学了多少习,做了多少套卷子。 出分的那天早上,班主任张尧抱着卷子进教室,走路都带风,激动的红光满面的。 “年级第一第二都在我们班。”张尧那喜悦真是藏都藏不住,嘴都快笑裂了。 “第一是我们安浔。”张尧习惯性地跟安浔对视了一眼,给他鼓掌,然后接着道—— “第二名是我们的范年,大家给他们鼓掌!” 闫贺安嗷一嗓子:“好!好!” 闫贺安带头拍手,拍个没完,到最后还是安浔好气又好笑,略觉得丢人地把他胳膊给摁下去了。 安浔半捂着脸瞪他,低声道:“你干什么呢。” 闫贺安比他还兴奋:“给你捧场啊,年级第一,多牛逼,此时不吹更待何时啊?” “……差不多得了。” 安浔无语地叹了口气,嘴角却是上扬的。 张尧又说了一大堆,点了不少名字,夸和语重心长都有。 “再说一个特别让我惊喜的。”张尧目光直勾勾地就朝闫贺安这边看过来了,那可真是满眼写着欣慰。“闫贺安,你小子真不错。” 闫贺安缓缓坐直了,那等待表扬的美滋滋又期待的表情给安浔看笑了。 太好笑了这个人,安浔默默摇头。 一整个臭屁小学生。 三十七名。张尧夸他花了足足三分钟。 小学生闫贺安如愿领到了属于他的那朵小红花。 迟来了许久,但是心情是一样轻飘飘的。 闫贺安喜欢这种被人夸赞的感觉。 被人有所期待,永远都不会是一件坏事。 “多亏有你。”闫贺安心里还是有点逼数的,他凑到安浔那边低声咬耳朵。 能考到三十七名,有安浔大半功劳。 安浔给闫贺安划了重点,猜了考题。 每门都中了好多个题型。 安浔简直是出卷老师肚子里的蛔虫,要考哪里可以说门清儿。 对闫贺安这种段位的来说,安浔跟鬼神一样什么都知道。 除此之外,闫贺安真挺努力的。 再加上有安浔这个可靠且牛逼的大腿给他一对一辅导,这个成绩别人会吃惊,但闫贺安和安浔都觉得是理所当然的。 因为他们很清楚这个成绩是怎么一点点提上去的,这个提升的过程他们一清二楚。 也不能说是不艰难。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走。 好到让闫贺安有时候觉得恍惚,甚至有点儿不安。 所以当韩宇南给他连发好多条语音让他看论坛的时候,闫贺安反倒松了口气,觉得这才正常。 他点开看了,倒没怎么当回事儿。 就那点儿陈芝麻烂谷子事儿,人这辈子倒霉碰上个烂人,总是要被苍蝇缠上一阵子,才能彻底摆脱的。 别人怎么看他,他半点不在乎。 闫贺安唯一有点儿担心的,是安浔会不会对他产生误解。 他略有些紧张地下意识扭头,安浔不在座位上,在厨房里冲咖啡。 安浔背对着他,闫贺安扫了眼桌面,手机不在桌子上。 “……安浔?”闫贺安想立刻解释。 但他也有那么一点点,想知道安浔会是什么反应。 会选择相信他吗? 还是会被掐头去尾的视频传递出来的信息所影响,对他的本性有所怀疑。 “嗯。” 安浔面色非常平静,他微微皱眉,点开任清华发给他的论坛链接,扫过标题,看了那个视频。 咖啡机运作的声音在响。 二中的学校论坛,有人匿名上传了一段闫贺安打人的视频。 被打的人鼻青脸肿,脑袋和嘴角都挂了血。 录视频的人显然是偷着录的,视角在侧面,一直在晃。 视频里的闫贺安,看着跟二中那个整天嬉皮笑脸的人,没有一丁点相似的地方。 闫贺安浅蓝色的头发在昏暗的光线下蒙上一层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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