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就很有年代感的伴奏,闫贺安茫然看了眼屏幕上划过的歌名:“?” 他连听都没听过。 这什么歌儿? 安浔不知道为什么想笑,看闫贺安摸不着头脑的样子挺有意思的。 屏幕上的节拍提示在倒数。 他拿着麦克风熟悉又陌生的开口。 熟悉是因为小学的时候,他也有过跟任清华一样天天被爸妈开车接送的回忆。那段回忆里,几首歌不断循环,在回家的路上一遍又一遍的播放。 陌生是因为,他从来没有自己唱过。 “轻轻地打开背包” “发现我的行囊” “是一本年轻的护照” “装过了多少希望” “装过多少惆怅” “像一张岁月的邮票”(*注1) 安浔一开始唱的时候还挂着笑意,后来慢慢的,他眼前闪过文静雅握着方向盘的样子,音质一般的车载音响跟现在的伴奏声渐渐重叠。 那时候她还很年轻,还没有经历过现在的一切,她轻哼着歌,问他晚上想不想吃炸鸡。 他刻意忽略掉回忆里车内的另一个人,努力将注意力放在屏幕上。 安浔视线一直专注地看着歌词,哪怕他闭上眼睛也知道下一句是什么。 记性不应该太好的。 记得太清楚,连分散注意力都做不到。 “不唱了。” 一首歌结束,在闫贺安说点什么之前,安浔率先坐回了原来的位置,把麦克风放回了桌面上。 闫贺安本来想开玩笑说’我也没打算再让你唱第二首’,转过头在看到安浔稍显沉默的侧脸时一怔。 Ktv里的光线偏暗,闫贺安开的灯光模式是深蓝和深红交替,他坐在角落里,抱着胳膊垂着眼睛,稍长了的头发散落在眉眼间。 “……喔,正好。”闫贺安没问他怎么了,而是拿着麦起身去选歌,语气轻快地摆着手道,“歇够了,还是我来。” 安浔没有拆穿他’一首歌的时间就歇够了’这个递给他的台阶。 吉他的弦声回荡在不大的房间里。 闫贺安嗓子微微有些沙哑。 他握着麦克,在安浔身边坐下来,安静的时候低沉的嗓音有种说不出来的淡淡温和。 吉他的伴奏很温柔。 闫贺安唱这首歌时也跟平时的他有些不同,整个人放松又沉静。 “You\'re the answer all my problems solved”(你是我所有问题的答案) “Life with u is so beautiful”(跟你在一起的日子是那么美好) “I was lost but found my purpose now”(我迷失了方向但我找到了活下去的目的) “I’m glad you keepin’ me around”(谢谢你陪着我)(*注2) 安浔不知不觉将注意力转移到了闫贺安身上。 闫贺安唱英文歌也很好听。 他大概余光留意到安浔在看他,握着麦克转过头来看着安浔。 唱着唱着,闫贺安就不自觉地笑起来。 “I won’t trade it away.”(你的爱千金不换)(*注2) 他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会微微弯起,有那么点可爱,有那么点温柔。 面对一个笑着唱歌的人,安浔很难依然陷在先前过于沉默的情绪里,从桌上拿了一个泡芙,咬了一口。 闫贺安唱累了,设置了循环播放这首歌,开了原唱,跟安浔一起吃东西。 原唱的嗓音像沾了蜜糖,将一首慢节奏的歌唱成了情侣冲向教堂结婚的启动剂。 两个单独待着时不会吃甜食的人,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在一起的时候都会买甜兮兮的东西吃。 从薄荷糖,到榴莲火锅,再到现在的芋泥泡芙。 安浔咬着泡芙问闫贺安买这个干嘛,闫贺安回怼说你现在不吃得挺开心。 俩人的攻击来回都无效,没有任何杀伤力,只让人想笑。 走出ktv的时候,两个人反倒比进去的时候更有精神。 闫贺安说唱歌解压,安浔觉得听闫贺安唱歌也听解压的。 能让他忘记一些没必要牢牢记住的东西。 楼下有超市,但是安浔说在这里买食材会比别的地方贵,所以最后两个人还是转战了专门买蔬菜水果的日用超市。 闫贺安头一次逛这种超市,他跟在安浔后头,本来想推个车子的,被安浔阻止了。 “没必要。”安浔摇头,“我不在的时候你多半不会自己做饭,房间里温度高,蔬菜坏得很快,放到冰箱里的话时间长了也不新鲜。少买一点够这两天吃的就行,吃完再买新的。” “哦。”闫贺安听劝,但他应完以后忍不住吐槽,“这样不就是说几乎每一两天都要买一次菜?” “嗯,对啊。”安浔点头予以肯定,“经常自己做饭的人,一般都是整天逛超市的。” 闫贺安一想到这些就头大,他摸着后脑勺,将那些罗里吧嗦的混乱画面从脑子里扔出去。 啧,安浔说得对,他确实是不打算每天自己做饭,安浔在的时候另说。 安浔教了他一些买菜的实用小技巧。 比如怎么挑哪个比较新鲜,哪个特征代表着这个菜外面看着还成,实际芯里面离腐坏不远了。 至于价格上的比较,想着闫贺安大概是不需要,安浔就没浪费口舌。 说着少买一点,但闫贺安家什么都没有,葱姜蒜加上酱油盐等等乱七八糟的调味品,再买锅、菜板菜刀,最后结账的时候大包小包。 闫贺安拎着东西跟着安浔一块儿上了公交,坐下以后才反应过来,他为什么不直接叫网约车。 偏头看看正打开窗户闭着眼睛吹风的安浔,闫贺安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到家之后安浔如约教闫贺安做饭。 闫贺安不会买锅,之前买的那个特别大特别笨重,他的逻辑是这样的:锅大的话炒菜可以量比较大,他吃得多。 安浔听完无言了老半天,最终真诚地告诉他,他吃多少和锅多大没有什么直接关系。 时间不早了,安浔没打算让闫贺安直接上手尝试,那样很可能会导致俩人都吃不上晚饭。 半小时后,安浔跟闫贺安面对面在餐桌前坐下来。 两菜一汤,热气蒸腾。 安浔握着筷子,面无表情地仰天叹了口气。 千算万算,还是买漏了。 电饭锅有了,忘记买大米了。 “……凑合吃吧,应该不咸。” 俩人在ktv都吃了一些垫肚子,倒也不是很饿,勉强可以接受不吃主食。 闫贺安感觉怪新奇的。 他已经很久没有在家里,吃到刚做好的,热气腾腾的饭了。 注意到闫贺安迟迟没动筷子,安浔抬头:“放心吧,没下毒。” 闫贺安扯起嘴角笑,抱着碗就猛喝了两口汤。 安浔一愣,想问他不烫吗,就看到闫贺安放下碗,嘴周一圈被烫的有点泛红,跟感觉不到一样朝他特别灿烂地笑:“好喝诶。” 安浔看着他,好半天点了点头:“嗯,锅里还有。” 闫贺安发现,自己其实不是一个很难感受到幸福的人。 长久以来,他快乐也不快乐。 但是现在,他埋头喝着汤,偶尔抬头看看夹菜吃的安浔,竟然生出一点奇怪的想法。 怎么办。 他现在好像,有一点点幸福。
第27章 闫贺安坐在玄关前的地毯上拆快递。 他网购的枕头和被子到了。 这样以后安浔上完课再住在他家, 就不用两个人分一个枕头。 闫贺安买了一个跟毛怪萨利配套的大眼仔麦克枕头,摆在一起一蓝一绿。 被子上印着一个巨大的吉他,看着很像是什么纪念周边, 实际也是。 他眯着眼大体看了看标签能不能机洗, 就把被套和枕头都扔进了洗衣机。 “新的不脏,洗个半小时就行。”闫贺安看了眼墙上挂的表, 俩人都是夜猫子,还不是很困。 现在洗的话, 洗完再睡今晚就可以直接用上了。 安浔本来想的是今晚把枕头给闫贺安, 他枕胳膊睡,既然他已经买了当然等等更好。 “正好,我这有一套适合初中生做的模拟卷子, 本来是给原来订好的学生准备的,现在给你测一测。”安浔从书包里摸出一套试卷来,他需要摸清楚闫贺安基础具体如何,先从初中的基本试题开始, 毕竟初中的内容很多是高中的基础。 “……不是吧。”闫贺安一巴掌拍在自己脑门上,服了安浔这种见缝插针给他开小灶的敬业精神。 他本来想的是这半小时可以听听歌看个电影的。 安浔笔尖点点桌面:“快点, 抓紧时间。” 闫贺安面露挣扎, 最后还是老老实实地踩着拖鞋拉开椅子坐下, 挠挠头发:“哦。” 星星灯悬挂在头顶, 深蓝色的虚拟天空缓慢地旋转着。 闫贺安一看题就开始犯困, 他想起身去冲一杯咖啡喝, 安浔看穿他想借此磨蹭拖延点时间的动机, 阻止了他的动作。 “我来吧, 你做你的题。” 安浔站起身,厨房台面上摆着一台胶囊咖啡机, 他很快摸清楚如何操作,问闫贺安想喝什么。 “随便,跟你喝一样的就行。”闫贺安看题目的时候仿佛一颗被抽走了氢气的气球,整个人都蔫吧下去,看得安浔有点想笑。 安浔:“我不喝咖啡了,怕睡不着。你不选我就随便给你选一个了。” 闫贺安:“你选吧。” 安浔略过意式浓缩,给闫贺安冲了一杯香草拿铁。 他目光在架子上转了一圈,伸手拿了一个胖乎乎画着手绘鲸鱼的深蓝色杯子。 “喝吧。”安浔把杯子放到闫贺安手边,在他旁边坐下来,也翻开一套练习题做。 氤氲的热气从杯口蔓延,闫贺安闻到咖啡的淡淡香气,感觉脑子稍微清醒了一点。 跟餐厅相连的客厅窗户开着一条缝,清新的凉意钻进温暖的室内,窗外路灯如同一条条荧光的河流,交织伸展融化在夜色里。 房间内安静下来,只能听见笔尖在纸张上划动的沙沙声。 闫贺安挺有把握地做完一道选择题,抬眼瞥见安浔正全神贯注安安静静地低头做题,莫名其妙冒出点说不出的安心。 写字的声音以前只会让闫贺安烦躁,现在却有种落地的踏实感。 就像有治愈感的a’s’m’r。 碎片化的短视频信息时代让人浮躁,精力无法集中,很难沉下心来投入进一件事里。 放在以前,让闫贺安一口气把一套卷子做完,他肯定办不到。 有安浔在旁边专心做题,半小时对闫贺安来说,就这么安稳地过去了,甚至没有察觉到时间流逝。 洗衣机完成工作的提示音响起,安浔拿过闫贺安的卷子,示意他去收被子和枕头:“我看看。” 他拿着标准答案先给闫贺安批了选择和填空,接着自己去看大题的解题步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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