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回刚刚的那条河!" 今河,跳了这条河就结束了今生。 温岁礼刚刚拜别了他所有的亲人,他穿得单薄,可他一点也感觉不到冷,他的心和他的身体都已经痛得麻木了。 下雪了。 温岁礼浑浊的目光怔怔得看着天空中旋转飘落的鹅毛大雪,他企图想要抓住一片雪花,于是他伸出手,一片晶莹剔透的雪花缓缓落在他的手掌心,他呆呆得看了一会儿,又轻轻地将手握成了拳头,仍有冰雪化成了冰冷的雪水。 都说雪化开时最为冷冽,可温岁礼却一点也感觉不到。 温岁礼看着望月山,那里葬着他这世界上所有的亲人,他现在就如这从天空中飘落的雪花一样,没有来处没有去处。 "你们都走了。" 温岁礼付出的所有努力和心血,都是为了能治好温岁言的病,为此,他不惜去情色场所,甚至委身于男人,向男人张开双腿,他始终记得见到李令的第一面,那眼里的不屑和恶心始终盘旋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可就算是温岁礼付出了所有,妹妹还是走了,她甚至都没有见到新年的第一缕晨光,在一年中最冷的冬日里永远长眠。 那他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他还是没有救下他想救的人。 "啊!为什么!"温岁礼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大声地喊叫了起来,他的每一个字节里饱含着自己的血泪,他太痛了,也太苦了! 眼泪控制不住地从眼眶中流下,温热的泪水划过温岁礼冰冷的脸庞,可他已经没有任何知觉,他现在只觉得痛。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温岁礼的身体无力地沿着栏杆倒下,他两天没有进食了,他已经吃不下东西,就算是喝水也会吐。 温岁礼颤抖着手从口袋里摸出手机,他颤颤巍巍得打开手机相册,里面有一张李令模糊的照片,是上次在游乐场他偷偷拍李令的。 "李令。"这是温岁礼第一次叫他的名字,他的声音沙哑,喉咙仿佛被刀片刮着。 "这世界上就只剩我一个人了。"温岁礼的眼镜被风雪刮得有些看不清,他冻得红肿的手指轻轻抚摸了一下电子照片中李令冰冷的脸。 温岁礼又翻到了前面一张照片,是他和妹妹。温岁礼始终记得跟妹妹的最后一面,妹妹是笑着走的,她终于不用受这病痛的折磨,她说她是和爸爸妈妈爷爷团聚去了。 妹妹要哥哥自己好好照顾自己,温岁言说,她也会像爸爸妈妈爷爷一样化为天上的星星一直守护着哥哥。 "言言,哥哥要食言了。"温岁礼艰难得扶起自己,他的眼里已经没有了希望,他现在只是一具行尸走肉。 突然有一阵突兀的汽车引擎的声音出现在寂静的大雪之中。 白茫茫的世界里闯入了一辆覆盖着白雪的车。 温岁礼觉得自己是不是眼花了,他好像看到了李令的车。 车子停在桥旁,现在桥面已经结成了厚厚的一层冰,车根本开不上去,人也走不上去。 李令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桥上的温岁礼,于是他迫不及待地推开车门出去。 桥上的温岁礼形单影只,看起来单薄极了,也脆弱极了。 大雪覆盖了李令的视线,可他知道他的温岁礼快要碎了。 "温岁礼!"李令急切地叫他的名字,他这一刻才真的是有些怕了,他的心跳乱了节奏,他害怕温岁礼会做什么傻事。 可明明温岁礼是这么坚强不屈的一个人啊,他现在该有多绝望才会选择做出了结自己生命的事情,李令看着在风雪中独自站立的温岁礼心疼得整个人都在颤抖。 可是风雪太大了,温岁礼根本听不到李令的声音。 温岁礼不知道这究竟是梦境还是现实,但他知道李令终究是来找他了,无关现实还是虚幻,他只知道自己日思夜想的人终于来看他了。 温岁礼望着李令的方向虚虚得一笑,跳入了河里。 "李令,我喜欢你。"直到这一刻,温岁礼才敢告诉李令,可李令却永远听不到了。 倾注了温岁礼所有感情的一句话,就这样飘散在了空中。 "不!不要!"李令看着温岁礼跳入了河里,他甚至没有一秒钟犹豫,立刻脱下了身上的衣服跳入了河里。 一切都在电光火石间发生,李叔愣了几秒中才意识到李令跳到了河里,他竟然要救温岁礼。 河水冰冷得刺骨,可再冷也没有心冷,他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家人,他对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任何留恋了,这样就是最好的结局,温岁礼安祥得闭上了眼睛。 爸爸妈妈爷爷,还有妹妹,我们一家人终于要团聚了。 写这章代入岁岁视角好难过啊,所有的亲人都没了,喜欢的人也不要自己,一整个哇哇大哭。 但是其实李令真的很喜欢岁岁啊,他只是明白地太晚了。
第70章 线(五) 李令失去意识前最后想的是,温岁礼,我抓住你了。 救护车刺破耳膜的声音响彻了一路,车直接冲到李氏集团旗下的私人医院,在门口一个急刹,在地上留下一道混乱的车辙印。 早就等在门口的医务人员一看到救护车停下,连忙跟随担架员将两辆平车推到抢救室。 “呼吸心跳没了,快!准备除颤!”抢救室内医务人忙来回奔波,气氛凝重,生死就在这一瞬间。 李令的身体除颤的那一瞬间像一条偶然闯入沙滩的海鱼一样向上拱起,随后又直挺挺地放下,了无生机。 闻讯而来的李遣和叶瑶台以及随后赶到的李意和李真焦急地等在抢救室外面,此时身家上亿在商场叱咤风云几十载的李遣全然没有平时掌握一切的上位者姿态,他发丝杂乱,面容憔悴,现在他只是一位焦急等在门外的老父亲。 “儿子,我和你爸爸哥哥弟弟都在门外等你,你可一定要撑过来。”叶瑶台焦急地等在抢救室外面,一扇门隔绝了两代人,门里是惊心动魄的抢救,而门外是担心万分的家人。 在家人处于生死之中时,难免做有神论者。 “请一定要保佑我的儿子平安。”李遣双手合十祈祷,默默念着,祈祷李令能撑过这一劫。 李令觉得自己迷迷糊糊的,身体很轻,像是飘在空中,但他清楚地明白,自己在梦里,他又回到了那天。 中秋节。 家庭聚餐结束后,李令被父亲叫到书房。 李遣从办公桌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从里面抽出一叠照片,将它们展开放在桌上。 很显然,都是李令和温岁礼亲密的照片。 李令看到照片倒是不以为意,这有什么,不过只是些上不了台面的小事。 “这有什么,我不认为这种小事也需要父亲关心。”李令淡淡地说着,不过他还是伸手拿起了桌上的照片翻看着,别说,就是随便拍的照片温岁礼也是好看的,不过比起这个他倒是更加在意有人竟然跟踪他们。 “对我们当然是小事,那么他呢?”事情曝光,李令有公司做公关当然可以置身事外,甚至全身而退,可对温岁礼呢?这对他来说可以说是一场毁灭性的打击。 李遣指了指其中几张温岁礼在The Blossom会所的照片,很显然,爆料者就是冲他来的。 “你跟他是什么关系?” 李遣问得直白,而本可以脱口而出“包养关系”的李令却在这一刻卡了壳。 真的是包养吗?自己对温岁礼除此之外真的没有其他感情吗? “我……” 李令意外得发现自己说不出口。 李遣看到李令这样心下大概了解了几分。 “据我了解,这个男孩家里条件很苦,目前跟妹妹相依为命,妹妹还得了癌症,想必这是他铤而走险普The Blossom的原因,如果他去情色会所以及被你包养的事情曝光,并被有心之人加以推波助澜,他退学基本上是板上钉钉的。”李遣望了李令一眼,接着说道:“他能从这么贫困的地方来到落江大学,想必是付出了我们根本没办法想象的苦。” 李令又何尝不知道。 “很显然,他得罪了人。”李遣不愧是纵横商场几十年的人,这么一点小伎俩他大概就猜到了幕后推手。 “我……当然不希望他受伤。”李令无法想象要是事情曝光,温岁礼要承受多少的流言蜚语。 温岁礼从大山走到城市,这短短一段路程他走了十六年。 李遣看向李令的目光里多了几分诧异,他的儿子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改变了,要是放在以前,他根本不会这么担心,不,这甚至可以说是心疼。 “我知道了。”李令看着照片说道。 李遣发现李令的目光定格在温岁礼微微笑着看着来人,眼神里是说不出的宠溺,只是照片只捕捉到一角背影。 李令没有想到,温岁礼对着他的感情在别人机械的镜头里竟然都这么浓烈。 李遣知道,这个照片中的人对李令来说是特别的,一向高傲的李令竟然也会为喜欢的人妥协。 明明周遭的环境那么嘈杂,快速闪动的灯光还有不断转动的机械声响,可落在李令身边这些声音就像模糊了一样,他的眼前出现了一副清晰的画面,那是中秋之夜,他看着自己在手里屏幕上敲下那一句话:温岁礼,我们结束协议。 短短几个字,现在看来却是无比清晰,李令极力伸出手想要阻止梦境中的人发出那一条信息,可他无论怎么努力也触碰不到那个人,他只能徒劳地看着这一条与温岁礼断绝关系的信息传到另一边。 李令听到自己声嘶力竭地那一声呐喊:“不要!” 我不想和温岁礼分开。 …… 时钟滴滴答答得往前走,好像是雨滴落在水中的声音,显得那么寂静而落寞。 温岁礼光着脚踩在水坑里,他甚至都没有打伞,他一路在大雨中狂奔,雨水打湿了他的头发,断了线的水珠顺着他的脸颊流下,遮住了他的眼睛,他的脸都凉透了,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脸上流的是雨还是泪。 因为一通电话。 是医院打来的。 温岁礼的父母在一小时前开着货车坠崖,等交警发现送到医院两个人都没了呼吸心跳,已经没有抢救意义,医生宣布临床死亡。 明明早上出门的时候,爸爸妈妈还摸了自己和妹妹的头,可他们现在怎么躺在冰冷的抢救室里,身上盖着白布,温岁礼都看不清他们的模样。 “你是温满和秦素素的家属?”医生看着尚且稚嫩的温岁礼内心一阵唏嘘,孩子还这么小,他还怎么承受父母离去的痛苦,他又该怎么长大,去治愈伤痛。 温岁礼点了点头,他嘴唇颤抖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你去跟他们告个别吧。”医生拍了拍温岁礼的肩膀,一看他连鞋子都没穿一路淋雨过来内心忍不住泛起一阵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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