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是不可能了。 沈遇就是因为不开心才来这里的,来到之后他也自然没有真的开心过。 如果真的能放下早就放下了,还用等到这一刻吗? 他说的又能有什么用呢? “好。”沈遇松了口气,看到思故垂头丧气的模样莫名苦涩:“早去早回吧,注意涂药,我不希望我蜕完皮以后你还没蜕完。” 明明是一件应该伤心后怕的事,两人却硬生生打趣成了蜕皮焕然新生。 思故重重点头,这才扬起脑袋和沈遇对视,嘴角噙着笑容越发自然。 可以的话,真的很想沈永远开心。想让他的疾病消失,身体变好,可以永远留在酒馆和他们一起生活。 但是这并不可能,他有他的想法,有他的打算。 思故其实还是记挂着要找温平生这个人,但是后来想想又确实困难。 沈遇只是透漏过一个大致的故事,细问身份背景和住址他就不肯透漏了,自己只能大致推测,又哪里能在这样大的世界里捞到这个人呢? 他只好在认祖归宗的同时打听这个人。 也许是命运安排,也许是沈遇忽略了温平生身份的重要性。 思故试着在互联网上搜索沈遇和温平生的词条,他翻遍了网络,甚至试着将沈遇讲给他的故事公布在网络上。 结果令他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他真的找到了与之有关的消息。 从沈遇背叛了宏豪的总裁温平生,出轨和外人在一起,到宏豪总裁和沈家打官司,亲手送老丈人入狱,都让他扒了出来。 这些消息全是负面的,而且似乎因为某些原因早就被人清了网,想要知道必须得下很大功夫才行。 食指微微抬起,思故盯着屏幕发呆,久久下不了决心点击一条条链接。 他觉得沈遇不是这样的。 他认识沈遇也算久了,沈遇干净独立,从来不贪小便宜不无赖,他一直彬彬有礼,做什么都客客气气,所以他不信沈遇会像描写的那样不堪。 何况这些消息全是小道传送的形式,一张照片或者配图都没有,思故更不愿意相信这些口说的东西。 他想一定是有什么误会吧。 带着质疑和焦急,思故再次按照查出来的温平生身份去找他这个人。 他以为温平生身边不会再有沈遇的印记,但是显然连沈遇都不知道温平生的用心,他身边铺天盖地弥漫的都是两个字—— 沈遇。 他像是遭受了很大的折磨,精力衰竭,浑身疲乏,可是他还是源源不断地派人寻找沈遇,没有一刻放弃。 思故试着在这波海水中掷入一枚石子,匿名打电话告知温平生自己见过一个和沈遇很相像的人,结果便是蝴蝶效应,一波波巨浪汹涌澎湃。 温平生疯了一样打听沈遇的消息,并且给出各种承诺,只要有沈遇的消息,他愿意用很大一笔资金交换。 那个狼狈又窘迫的男人佝偻着脊背,只有仔细瞧才能看出他的英俊锋朗。 思故不屑于用沈遇的消息来换钱,他只是问温平生:“你为什么要找他呢,他是你什么人?” 温平生哽了哽,似乎是强撑着嗓子的干裂痛苦,声音喑哑:“他是我的爱人,我要找到他。” “爱人”一词语气加重,倔强固执的爱意涌现,忠诚耿耿。 “那他为什么会离开呢?既然是爱人,为什么不待在一起?你们认识了十一年对吧?我听说他爱你十一年,你却只爱他婚前四年,就仅仅只有大学那会爱他?” “不,不是的,”温平生用力摇头,他沉浸在悲痛当中,没听出这话里的揶揄,“是十四年,我高中就认识他了,我暗恋了他三年,甚至改到志愿和他去了一个大学。后来,后来……”(见95章) 他一想到沈遇孤身一人离开,甚至还得了癌症,就怕得不得了,担心沈遇会受苦受累:“我犯了很大的错误,我不知道他爱我,我气跑了他。” 他顿了顿,像是在哀求:“你真的见过他对吗?他一定不想见我才不肯回来的吧,他一定是不愿意我找到他。” 温平生猜测沈遇不肯见他,所以他只能一步步退让,让自己无限卑微:“你千万别伤害他,他病了,病的很严重。如果可以的话,求你帮我照顾他,他不肯治疗,你劝劝他去看医生吧。无论需要什么我都可以提供,无论是资金还是什么都不算问题。” 思故叹了一口气:“我怎么会伤害他呢。” 温平生说自己愿意提供一切需要的东西,甚至他找了最好的医院最好的医生。 实话实说,思故动摇了。 与其让沈遇自己在外一天天熬着,不如让温平生安排专业的人士为他看病,何况沈遇何尝不是在等着温平生呢。 他嘴上不说,但是显而易见在外的每一天都很消极。 于是思故退让了,他承认了自己见过沈遇,只是沈遇不愿意见温平生。
第一百二十章 来路坦荡 “不见——”温平生倏地红了眼眶,声音颤抖:“那就不见吧。” 此时的他何其卑微,放低了姿态,恨不得将一颗心压至尘埃里。哪里还有先前骄傲自大,随便一站浑身都是压迫感的模样:“我只要悄悄看着阿遇就好了。” 他的声音愈发哽咽:“只要看着阿遇治疗,看着他好起来就好。我知道他不愿意见我,我也不奢求了,我只想阿遇可以好好生活。” 想想一生冗长又煎熬,自己再难与沈遇碰面,如何不哽咽。 也许有种爱叫做放手。 如果沈遇是因为他不放人逼得紧而成了这副模样,那他愿意选择放手,也只能选择放手。 当所有可能出现的后果被逼到极致,那就只能退让认输来求一个最好的结果。 是温平生的不幸,但或许是沈遇的幸运。事到如今他只想看着他好起来,只要看着沈遇幸福就好。 思故回去的很快,他带来了一帮医生,并且撒谎是他父亲托关系找的人。 他们见到沈遇以后客气又礼貌,邀请他一起去疗养院治疗。 沈遇不想答应,但是连思故父亲都亲自来劝了,这样的好意他无法拒绝,所以只能被迫接受。 “先生,今天感觉如何?” 沈遇的病床被摇了起来,他将枕头拖到自己腰后,倚着坐直以后才慢慢回应:“好多了。” 外面的飞鸟落在窗台上,正歪头歪脑啄食沈遇故意撒在上面的面包屑。 他总有种错觉,好像那个熟悉的人就在身边。明明思故说没找到他不是么?可是为什么总感觉他在呢? 所有的事情都顺利的不成样子,不管自己想干什么或者想要什么,总能立马得到回应,轻而易举就拿下。 他甚至开始怀疑究竟是幸运眷顾了他,还是有人默默为他挡下了一切,帮他做着所有的事情。 情况似乎在一天天好转,但是沈遇依然郁郁寡欢。他找人借来了纸和笔,闲暇的时候就握着笔杆一点点认真又艰难的写字。 这些留给沈怀远和温平生吧。 沈怀远的是每年生日的祝福,温平生的则是一次次控诉和指责。 如果最后还是没坚持下来,那就把这些信交给思故,让他帮忙发过去吧。 清晨的病房里静谧又安静。 窗外天色微亮,朦胧的雾气在玻璃上凝成水珠。 病床前出现一个戴着帽子和口罩,将脸掩盖在阴影当中的男人。 他拿起一旁桌子上的纸张看了看,随后才悄悄伸出手,隔着虚空摩挲病床上的人脸颊。 “见字如面,见信如晤。 当你收到这封信时,或许我已经离开了人世。 我这一生好遗憾啊。 我捂着耳朵,不顾所有人的劝阻和嘲讽去爱你,你有没有心疼过我所承受的压力,有没有理解过我的难处,还是只是好笑我痴傻专心? 我恶心自己一昧求爱求你喜欢,低三下四,可悲又好笑。会不会在你看到这封信时,脸上也尽是嘲笑和讥讽? 这一生错太多,步步错,满盘皆输,到这一刻连好生生的人都做不成。 人们都说生死有命,我想我该让你见到我的死亡,可是我又好不甘心,不想要你的怜悯。 你有没顾虑过呢?我和你一样都是男人,可偏偏却要像个女人一样跟在你身后,待在家里日日盼着你。然而你根本不在乎,只是觉得你在养着我,我也只能乖乖臣服于你对你专心。 可是凭什么呢? 你不知道我付出了多少,不知道我究竟花了多少前途来换取和你在一起。 其实我不用靠你养着的,我一直有养着我自己。我卖画接稿赚钱,认认真真生活,甚至在家里需要花钱的地方也全是我自己出,但是你自蒙双眼,根本就看不到我。 我一点都不笨,也有许多手段,我捧给你的是我炽热虔诚的心,倘若你爱我,你自然会知道。 …… 终其一生不过一场荒唐戏剧,你不爱我,只有我一个人情深不寿,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原来阿遇是这样的煎熬,原来自己是这般的不知好歹。 温平生咬紧了牙关,想要触碰沈遇,但是他又害怕引起他过激,怕引起他的厌恶。 没有怜悯,这次是真的喜欢,是真的悔过了想要爱他。 床上的人突然翻了个身,眉头拧了拧,温平生立马后退走了出去,没有一丝犹豫,生怕惊扰到他。 他在默默看着沈遇,想念他,担忧他,心里害怕的快要疯掉,但是他不敢当面见他。 温平生承认自己怂,他在等一个时机,等着沈遇情况好转了再露面。 在疗养院治疗的人不时会看到这个奇怪的男人,温平生也知道自己容易引人起疑心。但是他想着和沈遇保持距离,悄悄看着他好起来就好。 他想着不去触碰他,但是很快触碰沈遇的机会就自己撞了上来。 那天天气很好,沈遇一个人坐在疗养院外面的椅子上晒太阳。 他坐得太久了,从夕阳西下到夜幕覆上,从吵闹喧嚣到寂静无人。温平生以为沈遇睡着了,他想要过去看他,结果刚迈出两步就见坐着的人自己站了起来。 大概是坐得太久了,沈遇起来时腿脚不太稳,他扶着椅子的把手,缓了许久才开始往回走。 地上泼了水,沈遇脚滑身子突然往前摔,温平生想都没想就冲了上去。 抱人,看情况,呼叫医生,送进病房一气呵成。临了离开时病床上的人突然抓了他的手一下。 因为手指受过伤很不方便,沈遇在触碰这个陌生人的手时根本用不上力,那个人的手从他掌间划过,但是沈遇心里已经清楚了。 手背上纠结的伤疤,和他一模一样的位置,除了那个人还能有谁? “温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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