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小琴被激疯了,举起拖把杆儿,蹲下捅入门缝,一阵疯狂乱扫,阎一宁没提防她这一招,左脚连连中招,在一记猛扫中,他遽然失去平衡,脚底一滑,脑袋磕门,哐啷一屁股坐在了蹲坑上,一瞬间他寒毛直竖,既想努力爬起,又没有一处着力点。邓小琴的棍棒一次次凶狠地打在他的身骨上,梆梆作响,痛得他缩成一团,只能狼狈抱住右脚。 疯完了,邓小琴用棍子戳了戳里面,心有余悸道:“喂,没死吧?” “唔……” 邓小琴听他还活着,算是放心:“哼,你自作自受,贱货,就你还想配得上徐擎欧巴,痴心妄想!”她扔下拖把,转身出去了,但走出两步,又回身把女厕门关上,把一旁的维修警示牌挪到门口摆着,这才满意地走了。 赛末哨响,徐擎无疑是这场比赛的MVP,所有人都涌向他,抱住他,欢呼呐喊。他累得虚脱,俞和谦欣慰地给他擦汗递水,嘴里说出鼓劲的话。但是徐擎略有茫然地望向自己的座位,是空的。邓小琴站在不远处紧张地看着他,徐擎用快冒烟的嗓子喊:“喂,他去哪儿了?” 邓小琴脸色一白,又慌又气:“她、她说馆里太热了,叫同学扶她回寝室了。” 徐擎一时有些失望,又有些松快,没有阎一宁的下半场,打得很自如,但自己最荣光的时刻,对方也无缘目睹。
第15章 (十五) 华灯初上,北门外的垃圾街开始喧闹,春桃小馆的大堂被一群臭汗熏天的壮男挤满,二十几只公鸭开嗓聚餐,隔出一里地都清晰可闻,徐擎满头大汗跑进来,立即成为众人哄闹罚酒的靶心,谁叫他足足来迟近一小时。但校赛的明星选手却无心应酬,目光焦急地在场子里搜寻着谁,嘴里还问:“王扬帆人呢?” 俞和谦微醺地打量他:“臭小子,人家都输给你了,你还想找人茬呢?”徐擎解释不清:“我找他女朋友邓小琴有事。” 某队友叫嚷道:“徐哥,你不是把小琴拒了吗,咋还要招惹人家呢?王扬帆刚逮着机会把人拦在厕所外打算求复合呢,你就发个慈悲呗?” 刚跑了半个校园的徐擎满脑的混沌,他暂时无法沉淀脑中的杂绪,只知道整件事唯一的线索便是邓小琴,比赛结束后,她被他叫住问话,寥寥数语并无异样,只是那张过分惨白的面色,泄露了一丝反常。这些都是徐擎跑了留学生宿舍、舞院教室、Newworld皆扑空后才想起来的。 春桃的公厕男女通用且只有一个坑位,每个夹着大腿去的人又夹着回来,一脸肾虚地另觅良处,徐擎两腿笔直,敲响厕门,里面骂了句“滚开”,他仍继续敲打,其实凭借他的力气,直接拔开门锁并非难事,他只是客气地给里头一些提裤子的时间。 王扬帆边系着裤绳边骂骂咧咧开门:“操,没听见老子叫你滚——”徐擎一脚挤进门内,用坚硬的手肘把人捅到一边:“不介意我加入你们吧?”邓小琴一看是徐擎,马上拉起衣领,捂脸崩溃似的哭起来:“救、救命,他想强奸我呜呜呜……” “什么?!小琴你——”王扬帆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刚刚你不是说愿意的吗?!”邓小琴呜咽着,突然一个蛇皮走位,直接扑进徐擎怀里:“我好怕,好怕呀,呜呜呜……”徐擎抬起双手,一套举重若轻的太极招法直接轻巧地把邓小琴排开,让她靠墙站好,冷淡地问道:“先别哭了,我有事问你,我女朋友在哪儿?” 邓小琴颤抖的肩突然不抖了,怯怯地抬眼瞧了瞧徐擎:“我、我不知道呀,她不是被她同学带走了吗?”徐擎显然不太相信:“那个同学是男是女?长什么样,穿什么衣服,我女朋友没带手机出门,他们是怎么联系上的?” 名侦探擎子的一串连环炮直把邓小琴打懵了,她支吾半天,竟想不好如何回答,王扬帆怒了,推了徐擎一把:“你什么意思,那人妖不见了关小琴什么事?你是不是想找茬?”徐擎和他堵在狭窄的公厕门里,较劲对峙,邓小琴六神无主劝道:“你们不要为我打啦,别打啦!” 徐擎突然伸手捏住她的肩头,礼貌地回应:“你放心,我不打人,更不会打女人。但我会用文明的方式解决一些争端。”他说罢,邓小琴倏地朝一侧歪倒脖子,开始不由自主地抽搐起来,行为诡谲,宛如帕金森早期患者。王扬帆立马抱紧她,扭头叱骂徐擎:“你对她施了什么妖法!你、你难道是变种人?” 徐擎冷眼看着邓小琴抽得口水都顺延着滴到地板上,道:“只是捏了下她的麻筋,不会有生命危险。我只是希望她说实话,少吃苦头。”邓小琴听懂了,她眼白频闪,舌头外翻,不住地点头,徐擎这才在她的肩后揉了揉,使她恢复平静。 “说吧。” 邓小琴这回又扑进王扬帆怀里,哀声喊冤:“其实我在她上厕所的时候就溜走了,我不知道她后来去哪儿了,呜呜呜……”王扬帆心疼不已,他这个绿帽王已加冕登基,盛气凌人:“听懂没,小琴没义务看着你那位人妖,你自己找去吧,呵!” 耐心耗尽的徐擎杵在原地静默了几秒,最后选择黯然离去。邓小琴见人走了,马上把王扬帆推开,自己也溜之大吉。 - 桌上竖了三瓶啤酒,中国酒桌文化的糟粕在校园内也不能幸免,徐擎想走不能,俞和谦差人架住他,说道:“考核第一还闷闷不乐,你小子真难伺候,来,把瓶吹了,大伙儿就放过你!”众人挤着他起哄,徐擎心不在焉地拿起一瓶,知道某些面子拂不得,于是便引颈一口灌下,气势如虹。他的好酒量赢得喝彩,连隔壁桌都站起来拍手,俞和谦还想把他拉下座,他这回执意不肯,只能吐露心声:“俞老师,我还有事……” 俞和谦不满道:“成天有事,你比咱国家总理还忙?” 徐擎摇头,实话道:“我得去找我的……女朋友。”原来是重色轻友,俞和谦释然了,大手一挥:“咱队里难得出了一对男才女貌,我俞某岂是那种棒打鸳鸯的封建家长?去吧去吧,就是……喝了酒少折腾人家小姑娘,你力气又大。”徐擎脸上红彤彤的,不知是酒喝多了,还是俞和谦的话里掺了春药。 走出春桃,斜阳洒金,S大的林荫道上有不少拖着行李箱离校的学生,考试周临近尾声,这座美丽的高等学府即将迎来它一年中为数不多的安静日子。但徐擎的心很不平静,他怀疑是酒精作祟,四肢百骸充沛着亢奋因子,他本不该如此奔波,阎一宁说不定真是被同学接走了,他的圈子徐擎并不知悉,又或许是那位来去如风的何叔把少爷抬回了家,这也正常,阎一宁时常对自己呼来喝去,恐怕心中也不存半分尊重,想着临走要给自己打个招呼。 但隐约又觉着哪儿不对劲……徐擎拍拍太阳穴,试图保持清醒,他一定是被阎一宁在女厕门口那套搔首弄姿的操作蛊惑住了,这画面确实存在过他的白日梦中,但他知道阎一宁是故意的,想逗弄他才做的,可却是用那张朝思暮想的脸来配合,实在是太犯规,这种感觉就好像人生第一次买彩票就中了一个亿,往后的百八十万,宛如粪土,他的贪欲被阎一宁一下子纵容到了极点。 理智上再怎么清楚阎一宁性别为男这件事,徐擎不可否认的是,他的虚荣心因某人男扮女装而极大被满足,特别是俞和谦说“男才女貌”,徐擎错觉地以为,自己真拥有那么一位颠倒众生的绝色女友。 嗯,男人就是单纯的草履虫生物嘛。 阎一宁活不见人,徐擎直觉自己要担负起寻到他的责任,起码也要确定那厮现在是安全的。索性酒精挥发时未把智商带走,徐擎想到来体育馆的监控室查监控。他本无资格进入南门内的值班室,只因曾经熬夜练球时,买过一条好烟贿赂过值班师傅,遂成了安保编外一员。 值班师傅刚巡逻过馆内,并言之凿凿告诉徐擎,里头连只苍蝇都没,何况一个大活人。徐擎只顾翻看控制台上方的二十块监控屏,挨个把时间调回下半场开始后,眼睛一眨不眨,照理说,阎一宁穿得如此别致,那脸也白得跟玉兰花似的,很好辨认,但就是不曾出现在每一块屏幕里。 徐擎的心随着血液里的酒精消散也逐渐沉底,值班师傅见他呆若木鸡,劝道:“小徐啊,这满场的人你哪儿找得到呀,算了吧!”徐擎不想放弃,仍眯眼搜寻着:“一点45分,我和他去了一趟厕所,他是那时候……” “噢,厕所?”值班师傅猛地想起什么,“其实馆里的厕所门口也安了摄像头,就是为了保护隐私,我们一般不调出来看的,你等等。”说罢,师傅一脚滑椅瞬移到控制台,手指翻飞,花里胡哨地敲击键盘,把厕所上方的监控调出来,“喏。”他扭头看见徐擎很惊奇地看他,于是又不好意思地一笑,“嗐,年轻时夜场打碟的。” 这段监控从三人进入到厕所可视范围起,徐擎重温了一遍阎一宁做作的加油姿势,听着值班师傅点评“你的妞真靓哇”,然后看见邓小琴扶着阎一宁进了女厕,此后十几分钟,无人进出厕所。徐擎虽然加速了视频,但仍等得煎熬,突然,穿白衣的邓小琴从厕所走出,但她身边没有阎一宁,走出几步,她回身关上了女厕门,然后看见什么,拿起一块明黄色的警示牌,挡在了门口。她走后不到半分钟,就有女生来上厕所,但看见警示牌,纷纷摇头离去…… 徐擎只愣了那么两三秒,便转身夺门而出,值班师傅也看出了异样,揣起对讲机追着他出去了。空荡的长廊上回响着鞋底与地板摩擦的尖声,厕所在北门,徐擎绕着回字廊狂奔,终于跑到厕所门口,果然,那个警示牌还安分地横拦在女厕门口,不动分毫。回忆邓小琴走出时那一脸莫测的神情,徐擎心中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在他弯腰摘起牌子时,值班师傅也跟来了,他严肃地摸着下巴道:“不会发生校园凶杀案了吧?”徐擎不满地回眸瞥他。 拧开女厕门,先是一股细流声钻入耳中,徐擎一脚踩下,噗噗冒水,一根绿皮水管蛇蜕般扭在地砖上,阀门不紧,漏了满地水,水中滚着两瓶未开启的矿泉水,徐擎捡起,搁在洗手台上。隔间外横七竖八地倒了几根一字拖把,每一扇门都没上锁,都像没人。值班师傅碍于汪洋似的地面,不肯涉足,在外头喊:“里头有人不?没人咱就出来,我打电话叫保洁来拖个地。” 徐擎没理会,他从水流声的覆盖下,听到了微弱的呼吸声,可又像是幻听,面前的每一扇门,都像潘多拉的魔盒般不可捉摸,空的,空的,还是空的。徐擎开到第三扇,不太想再开了,因为他觉得阎一宁不会傻到在厕所里躲一个下午,说不定邓小琴走后许久,他也从厕所出来,只是把警示牌放回原位。 “小徐,走啦!”师傅催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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