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铮和陆晓天这边因为被徐鸣瑟横插出一脚,气氛就卡壳儿了,史铮酝酿了半天的话没说出来,陆晓天也不好意思哭了。 “大琴哥看见了,不会给你找麻烦吧?”陆晓天吸溜着鼻涕问。 说到徐鸣瑟,史铮倒是放心又大气地安慰道:“没事儿。你不哭了,就没事儿了。” 陆晓天刚才是昏了头口不择言,他也不知道自己这算不算告白了,更不敢期待史铮能说什么“我也喜欢你”这样的话来回应他,于是强打精神站直身体,点头说道:“我也没事儿了,咱们赶紧过去吧,别让大家等你。”
第20章 老流氓的情史 【你们说,谁是老流氓?】 他们俩现在也不需要回去拿琴,于是也没再进酒吧里头,而是直接往外头走。拐角出来,旁边就是个小卖铺,日光灯从小门脸儿里找出来,门口的大冰柜啊边儿上坐着一个大爷正在扇蒲扇。 “你等我一下啊。”史铮撂下语句就去了小卖铺。陆晓天以为他是要去买烟,结果史铮拎着根儿塑料袋包着的冰棍儿回来递给他。陆晓天不懂这会儿史铮请他吃冰棍儿是什么典故,却听男人叹了口气说:“给你敷眼睛的。你今儿表现这么好,一会儿过去了,他们肯定撵着你吹牛逼,眼睛红着多不自在啊。” 陆晓天呢,就是这么矛盾,时而占有欲极强,时而又把自己看得极轻,男人抱过他哄了他,还惦记着怕他在外人面前出丑,他之前的怨气就散得差不多了。 “怎么着?你还想吃啊?那我给你买两根儿?敷一根儿,吃一根儿?今儿演出费不少,我给你买个贵的吃。”史铮见陆晓天拿着冰棍儿一脸舍不得的小样儿,觉得这也太疼人了,忍不住就又想逗又想哄。 陆晓天赶紧摇头,乖巧地说:“一根儿就够了,你省着点儿吧,就剩咱俩,地铁也没了,出租车费没人摊呢。”他怕史铮心里别扭,所以一直没跟史铮说自己有钱,他们这一两个月恨不得隔一天一见,陆晓天都学会精打细算了。 史铮挠了挠自己的头发,咕哝了一声,到底还是又去买了一根儿梦龙,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总觉得有点歉疚,某种年久失修弃之不用的感觉,像电流不足的破唱片机,哼哼唧唧地响着,又听不真切到底在唱什么。 陆晓天单手把便宜的那根儿冰棍捂在一只眼睛上,另一只手接过史铮拆了封的梦龙。吃甜食让人快乐,喜欢的人给买的甜食让人更快乐,陆晓天坐在出租车上,咬碎了巧克力脆皮却舍不得大口吃,舔啊舔啊,拖到都开始滴汤儿了才急急忙忙吃完。 豪运酒吧以前开在太阳宫附近,因为拆迁现在搬到了女人街星吧路,算是北京摇滚圈里历史最悠久的一间livehouse性质的酒吧,可搬过来以后生意就不如从前了。这群老炮儿们一想怀念当年就得来这,也算是给熟人捧场。史铮他们过来时,这十来号人已经喝掉一箱酒了。 陆晓天被这群哥哥们轮流追着喝酒,喝得脑袋都开始发木。 “人才18,能不灌酒吗?”史铮知道陆晓天酒量一般,一副为人师表的模样挡起酒来。 “你他妈18的时候还灌我酒呢!咱俩同岁!记得吗!你现在跟我说18岁不能灌酒了?!你他妈良心呢!”不依不饶这位叫刘岩,早年在树村时跟史铮住一个平房,他挤开史铮另一侧的张群坐下,用拎着酒瓶的手,指着史铮骂道:“咱俩什么关系?!咱们是兄弟啊!睡妞儿可以睡到一张床上的兄弟啊!你他妈怎么能挡我的酒呢!” 史铮立刻感觉到本来盯着桌上酒瓶发呆的陆晓天忽然转过脸来看他。操,这事还有完没完了?!非得赶一天吗?!他怎么就忘了他不应该跟刘岩喝酒的呢?! “这他妈都哪年的事儿了,好汉还不提当年勇呢,你丫怎么老挂嘴上!”史铮只好试着往回找补,担心陆晓天这回当众哭出来。 偏偏刘岩像生怕陆晓天不知道这些英勇历史似的,搂着史铮对睁大眼睛看过来的陆晓天说:“我当年可讨厌他了!那么多人住树村,都窝在破平房里,就他因为长得好,窝窝囊囊也有姑娘喜欢,真他妈操蛋!一个一个排着队找他!” 史铮斜瞄了陆晓天一眼,忽然产生一种小孩儿紧握着酒瓶的手随时会抡起来的错觉,他赶紧搡了刘岩一把,回嘴道:“我也没都睡啊!” “欸,那倒是。你当年是情种啊!还说要娶那个小丫头片子,对,那时候你老臭不要脸赖我酒钱,说什么要存钱买戒指!要不是内娘们儿怀了别人的孩子,还被你捉奸在床,你丫后来也不能见一个睡一个!” 史铮觉得他今天出门一定是没看黄历,脸都要丢光了,他不想再废话,索性靠到椅背上灌了自己一瓶,然后露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德行。可陆晓天靠过来时,他还是补了一句“别问,我什么都不会说的”,然后狠狠踹了刘岩一脚骂道:“快滚吧!喝一回说一回,我以后再跟你喝酒,我是你孙子!” 刘岩哈哈大笑着站起来,得意地说道:“你丫说这话得有一百次了吧,还不是跟我在一个酒桌上!”他伸手越过史铮拍了拍陆晓天的肩膀,十分豪气地说:“小孩儿不错!有前途!你也听过铮子这点儿破事儿了,以后就是自己人了!” 参加庆功宴的这十几个人是老相识,都知道史铮的旧事,也都知道刘岩喝多了就喜欢在熟人面前提这事,他们习以为常地大笑。 只有陆晓天,安静地看向史铮。他喝多了,反应十分迟缓,他靠到史铮身上时,明明是因为吃醋想要问点什么的,后来就忘了原本想问的话,因为他又开始心疼史铮。被喜欢的人背叛一定很难过吧,所以自暴自弃放浪形骸吧?他不需要问,他懂,他也一直觉得自己被父亲和这个世界背叛并遗弃了,如果不是爱过为什么要生下他,如果曾经期盼过为什么后来又不管他了。他争取过,却什么都没得到,然后成了一个办不出无犯罪证明的小混蛋。 “总会有什么是让你觉得值得......能让你忘记伤痛的......你一定会遇到那个人那件事......难过和恐惧都是暂时的......是可以战胜的......只要你坚持下去,别放弃......”史铮听见陆晓天在他耳边大着舌头念叨,他以为陆晓天这是在安慰他,正要问这杯鸡汤是哪看来的,就听见陆晓天重重吸了吸鼻子,又说:“你的歌是这么告诉我的,所以我坚持了......你也别放弃......” 史铮眨眨眼慢慢低下头,忽然就笑了。是啊,他当年写这些歌的时候,就是这么劝慰和鼓励自己的,只不过这么多年混下来,却始终没能实现那时的梦想,于是人就疲了、累了、麻木了,虽然还在坚持,可初心却开始模糊,记不清为什么而坚持了。 “陆晓天......”史铮开口,不过没容他把话说完,他已经被人拍到背上,只听一群醉鬼已经嚷嚷着要换地儿了。
第21章 我的人 【老史这是宣誓主权了吧】 换地儿换到了徐鸣瑟家,陆晓天在车里听这群酒鬼管那里叫“集散地”。之前一起喝酒的人没有都过来,有好几个说明早还有活儿提前撤了,剩下的人里有两三个因为打算留宿徐鸣瑟家就打电话招来了姑娘。 徐鸣瑟家境不错,虽然不支持他搞摇滚,但还是在望京给他弄了一套面积不小的三居室。他本人的性格和舞台上那种疯不同,为人非常随和大方且十分靠得住,乐器都放在他和史铮凑钱弄得地下排练室里,家里反而都是沙发和折叠床,来留宿的圈内朋友比史铮家要多很多,活生生有点摇滚圈流动人员集体宿舍的意思。 当然了,这里也就跟所有的男生宿舍一样不怎么干净,沙发和床都是一副万人睡的残花败柳模样,地上到处是弹烟灰用的酒罐子。 陆晓天的酒稍稍醒了一些,进屋就被这流浪汉收容所一样的格局震住了。他被史铮拉着坐到沙发上,左右看看,发现还有好几个人因为没地儿而坐到了地板上,他觉得自己这个资历坐沙发不大合适,就一出溜抱着腿坐到了史铮脚边。 史铮在豪运里刚刚被唤起的文艺青年小情绪让这群人打断了,此时已经恢复一脸无赖正在跟刘岩他们几个互损。他发现陆晓天坐到自己脚下,就把脚卡在了陆晓天的大腿根儿底下,这本是一种习惯性且无目的的亲密行为,但他那只脚有意无意总在小孩儿身上蹭,蹭得陆晓天心猿意马,跟不上这群老炮儿放肆的节奏,只好靠在史铮腿上听他们从音乐聊到整个音乐圈现状,然后唾弃咒骂一番又聊回音乐。 陆晓天发现史铮似乎聊得心不在焉,不仅拿脚蹭他,手也时不时就摸到他头上来,他跟史铮睡了这么些日子,男人稍微碰碰他,他就有感觉,这会儿都有点坐不住了,只好装作醉得太厉害把脸埋进男人腿间,免得被人看出自己表情不对。 过了一会儿,陆晓天忽然闻到一股怪味儿,于是抽抽鼻子抬起头四下看。他发现史铮从旁边人手里接过一个小小的金属烟斗,用打火机点着吸了一口,然后烟雾从男人鼻子里喷卷着吹过来,带着那股他没闻过的怪味儿。 史铮低头看见陆晓天的视线,弯着嘴角笑了一下,“叶子,试试吗?不会上瘾的。”说完又抽了一口,弯下腰把脸凑到陆晓天旁边,像是要吻他。 陆晓天想起史铮说如果他在台上表现好就在庆功宴上吻他,于是毫不犹豫就把嘴贴了过去,那古怪的气味透过男人的薄唇渡进了他嘴里,他忌惮周围的人没敢伸舌头,却乖乖把烟雾都吸了进去。和香烟不同,燃烧天然植物的焦香带着刺激和干涩,一下糊在了黏膜和舌尖上。 史铮自己抽了两口,又渡了一口给陆晓天。陆晓天听说过这是什么,但第一口下去并没有什么感觉,等咽下第二口,眼看着史铮把烟斗传给另一个人,视线就扭曲了起来。跟醉酒以后的视线狭窄不同,他眼睛里看到的线条似乎都开始变得柔软而明亮了。 他听见一个声音抱怨说:“最近管得太严,哥们儿跑了趟石家庄才搞到,太操蛋了......”他觉得这话有点好笑,就笑出了声,然后,然后就停不下来了。他又软软靠回史铮腿上,笑得直哆嗦,可也没人觉得他奇怪,好像他这反应理所当然似的。 有人放了一首曲子,陆晓天觉得很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是哪首。他张着嘴抬头看房顶,音符好像从音箱里飞了出来,在他头顶上一圈一圈地跳舞,又滑稽又好玩,他顺着音符的舞步缓慢移动视线,看见一个乐手搂着姑娘又摸又亲,就忍不住回头眼巴巴看向史铮。他想回去,想做爱了。 史铮低头对上了陆晓天的视线,笑着摸了他一把,说道:“等一下,我去个厕所。”说完就站起来跨过陆晓天走了。 陆晓天的脸颊上留着男人手掌的温度,竟一直不散去,他用手扶着脸,把头靠在史铮坐过的沙发上,闭着眼睛像醉在这温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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