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舒意夹在两人中间,不得不喊停,“够了,你们两个,这里是我的宿舍,假如真看对方不顺眼,也请主动到站点外面的空地上去。” 商靳沉来的目的可不是叫徐舒意生气的,不由抬起手轻轻弹了弹膝盖间的褶皱,除了跟徐医生是不一样的,对其他的人的姿态必然又冷又骄。 “话说,小不点,我今天恰恰是来找你的。” 商靳沉直接开门见山,连多一点时间都懒得给予。 徐舒意有点后悔,不该被商三一时迷惑,毕竟谁没点秘密在身,即使像商靳沉口口声声担忧的那样,陆子安对他有所贪图,像他这样一穷二白的医生,其实能有什么可贪图的呢? “那个......小陆的脸色不好,我先扶他回一楼。” “等等,”商靳沉道,“他腿的问题有我这样严重吗?” 陆子安见惯了这些公子哥们高人一等的狗脸,直接爆发道,“徐哥哥,你看看他,多么高高在上,多么目中无人,这样的一个大总裁,全都是长满虱子的华丽袍子,跟我们普通人是不一样的。” 商靳沉哂笑一声,“小不点,不要专门挑唆我和小意的关系,我们认识的时候,你恐怕还没出生呢。” 徐舒意禁不住轻咳一声。 商靳沉却不打算放过姓陆的一分一毫,蓦得冷言冷语问,“话说,小不点,我有时候看见你,感觉你特别像一个人。” 徐舒意一愣。 陆子安的反应更是值得推敲。 他最开始是打算帮着徐舒意摆脱烦人的家伙纠缠,直到商靳沉蓦得讲出这一句话,整个人仿佛被水泥从头到脚淋了一遍,连呼吸的本能都被彻底封死。 商靳沉继续说着,“温如新认识吗?” 陆子安踉跄地倒退了一步,颤抖的双手简直无处安放,徐舒意站得距离他最近,看得最清楚,能看见陆子安的脖颈后瞬间被急速沁出的汗珠打湿。 商靳沉抬起一只手托住侧颜,一双黑沉沉的眸子充斥着酷刑拷问的残忍与冰冷。 “我上个月见过温如新一面,他情况特别不好,像条恶犬一样四处咬人,据说是他豢养了两年的小宠物跑了,而且据说那个小宠物,长得很像他的......” 商靳沉最后两个字尚未讲出口。 陆子安已经遭受到了巨大的灵魂拷问。 温如新温如新温如新!!! 恶魔!! 他的脑子一片空白,隐藏在虚无中的恶魔向他深处锋利的爪子,剖开他的身体,将巨大的恐怖□□进他的灵魂,释放源源不断的毒液。 魔鬼!去死吧! 陆子安的手从口袋里一掏,摸出一柄削炭笔的钝刀子,猛冲向轮椅的方向爆吼道,“闭嘴!我叫你快闭嘴!” 商靳沉眼瞅着他突然间的失控,以为这家伙被人揭开隐藏的真面目,恼羞成怒要害人了。 操纵轮椅横了过去,边向徐舒意喊道,“小意,蹲下!!” 陆子安什么都看不见,内心的野兽不停嘶吼着。 闭嘴闭嘴闭嘴闭嘴!!! 一刀子刺向商靳沉的脖颈。 说时迟那时快。 徐舒意一把攥住了那柄刺出去的钝刀子,喊一声,“小陆,快住手!!” 他捏得太快,只要陆子安被惊吓到的瞬间抽回刀子,直接会把他的手掌横着切烂。 商靳沉同时伸出手握住那刀,将刀尖狠刺进皮肉,死死捏住刀尖,双目赤红说,“你想废了小意的手吗?快松开!” 半截刀尖刺破他的手指,立刻滚出颗颗血珠来,商靳沉所有的手指都在一个瞬间用处最大的力气捉紧利器,生怕徐舒意的手要出事。 陆子安被猩红的血液唤回理智,松开刀柄,捂住耳朵说,“对不起,徐医生,对不起,我该死,我该死,我不是故意的。” 扭头冲出房间,翻身要跳下楼去。 徐舒意同时扭身抱住他的后腰,强行摁住他喊,“小陆,你清醒一点,没事的,我的手没事的!” 商靳沉的轮椅紧跟在后面,忍住掌心的刀伤,血淋淋的手一把扯住不停挣扎的陆子安。 他能看见,徐舒意拉扯对方的羽绒服上,留下了带血的手印。 真想弄死这个玩意儿!! 商靳沉死死扯住陆子安的羽绒服,威胁道,“温如新根本不知道你在这里,假如你再乱来,我立马给他打电话来捉你走!!”
第61章 陆子安旋即冷静不少, 应该是在某种烈火煎熬的感受中猛添加一味镇静剂,向威胁自己的商靳沉露出绝望的苦笑。 “那你为什么要拉住我的衣服,就让我从这楼上掉下去, 反正在你们这些人眼中,我们不过是一介蜉蝣而已。” 商靳沉不无厌烦, 瞧一眼徐舒意暗中使力, 手掌的伤势尚不明确,心疼的肯定是他了。 商靳沉心里怎么想的, 嘴上直接说道,“三楼又摔不死人。” “闭嘴,商三。” 徐舒意身后死死抱住陆子安,竭力沉稳地规劝着,“小陆, 你还年轻,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坷, 商三他没你想的那样坏心,他只是嘴不值钱而已,你先下来,有什么困难,别人不管你,我会管你的,听哥哥的话,先下来好吗?” 现在若是能露出任何一点笑都是不尊重的。 但是商靳沉俨然要气笑,他的嘴怎么不值钱了? 很好,徐医生, 你现在连劝人尊重生命,也得先贬损我一顿是吗? 陆子安的情绪渐渐有所缓解, 在徐舒意孜孜不倦地安慰下,转身跌进徐舒意的怀里,简直泣不成声道,“徐哥,对不起,我不是想伤害你,我真的……” 很惊恐。 徐舒意安抚性地轻拍他的后背,给大男生一点肢体间的宽慰,“我的手没事,你不要害怕。” 隔着陆子安不断抽动的肩膀,朝商靳沉递出眼神。 “你要不要先去医院?” 陆子安的情绪稍微缓和,蜷缩在徐舒意的床上,那样高大的男生在被伤害之后,也会露出可怜兮兮的、仿佛无助婴孩的颤栗。 大抵是年龄太轻了,也或者是遭受的对待太残酷了。 徐舒意叫商靳沉伸出手来,拿着消毒棉球帮他擦三根手指上的创口。 幸亏整幢楼上住的全部是医生,光是外科专家就有7位,徐舒意自己也是做过一助的,缝合手法又快又稳。 即使如此,徐舒意还是催着他赶紧去打破伤风针,刀子是钝器,一定要避免生锈的部分。 商靳沉不肯走,死活要看徐舒意的掌心。 徐舒意偏不。 争执不下时,商靳沉的私人护理提着药箱上楼,给两人分别先检测是否过敏,再注射破伤风针。 徐舒意瞧了眼新来的护理,奇怪问,“小张呢?” 商靳沉似乎不耐烦嘀咕,“怎么什么人都比我值得你问?徐医生变成伟大的圣母了。” 破伤风针剂要扎在臀肌或上臂三角肌。 徐医生跟私人护理道,“你们商总的手受伤了,袖子不好脱,你给他扎臀肌吧。” 商靳沉应声道,“我从不随便解裤带。” 徐舒意不理睬他了,将手臂从厚毛衫中套出来,递出左臂,他的胳膊仿佛晃眼的玉条,因为高原生活的不容易,消瘦到掉了二十斤的程度,细弱得愈发明显。 扎完针的瞬间,商靳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扯起他的手,翻过来一瞧指根的伤口。 当时他捏住刀的手势很快,假若没有自己立刻固定刀尖的那一下反应,陆子安条件反射抽刀后,恐怕这几根漂亮的手指再不好拿手术刀了。 商靳沉很生气,气到闷不吭声地操作着智能轮椅,在并不宽敞的房间内来回旋转。 每次路过陆子安的时候,眼神都是不怎么善良的。 陆子安浑浑噩噩半晌,大约也找寻回些理智,与他这般不善的眼神对接后,理智又回归进躯壳里,直接道,“你都有温环玉了,为什么不珍惜他害他死掉?徐医生人这样好,你为什么不能给徐医生一个自由自在?你们这些人什么都想要,太贪婪了。” 简直是无形中引爆一颗巨雷! 商靳沉的轮椅倏然靠近床边,刚缝了几针的手指居然充满暴怒的力量,一把扯起陆子安的衣领,狠厉喝道,“你tm是不是真的脑子有点问题?!” 眼瞅着短暂的平静又被打碎,徐舒意快速套好衣袖,顾不得胳膊的酸痛,直接掰住智能轮椅的椅背,使劲要推开商靳沉。 “你们俩狗咬狗,今天到底有完吗?!尤其是你商三,你走,这里暂时不欢迎你!” 徐舒意摆出一副要偏袒陆子安的姿势,护在陆子安的身前,神情淡漠说,“商靳沉,假如你没有出现在云藏就好了,真的,你的过去与我无关,你的未来我也从不想参与,你的执着应该放一放了。” 商靳沉立刻带着愤怒,愤怒的余韵是委屈与不甘,他不能容忍徐舒意的频繁偏心,总是偏向一个连过去与未来都不知道的外人。 他脸颊还沾着点血,是他拼命要护住徐舒意时从指间流出的血珠。 明明徐舒意也是要护他的。 可是,无形中他们之间的壁垒增加了。 他知道,单凭陆子安的一句话,能彻底击碎徐医生对他的全部信任。 他从徐舒意的眼底能看出一点嫌弃。 或者一种了然。 没错,他商靳沉就是个四处留情的花花公子,不值得信赖的恶劣分子! 他当年很得意自己的处心积虑,如今便成百上千地厌弃自己的愚蠢。 商靳沉丧气道,“行,我会立刻走,但是我必须要讲清楚,我跟温环玉从始至终,没有过任何关系!包括他的死!” 如此单薄的解释有用吗? 商靳沉想。 此刻的徐舒意只当他是个麻烦的存在,连从陆子安嘴里听见任何话,都没有做出吃惊的反应,相当得平淡。 徐舒意只是嫌他烦嫌他碍事。 徐舒意对他的在乎已经微薄到了,抵挡不住随便一句的诋毁。 现在,他是被徐舒意习惯拒之门外的杂狗了。 商靳沉的手倏然松开陆子安,有点气急败坏道,“本来今天是要揭穿这小子的,好吧,看来是我自作聪明了。” 扫了眼徐舒意的手指,虽说伤的不重,毕竟是割破皮肉的浅伤。 医生最忌讳手中带伤的。 商靳沉单手一拍扶手,压抑了全部情绪道,“你保重,徐医生。” 商靳沉走后,有很长时间宿舍里都维持着一股诡异的宁静。 徐舒意给手指的伤口消了毒,医生手上有伤,无论深浅,都是不能做任何手术的。 看来他得跟医院打个招呼,暂时避免进手术室。 徐舒意煮了点白粥,高压锅煮出来的味道有点糊,可能是水放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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