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舒意笑道,“不是这件事。”他的物欲不高,每个月三千块零花足够了。 “我之前答应的你周六养生汤,都耍赖了好几周了,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今晚?” 黄忠虎立刻笑得见牙不见眼,用手指着对方道,“我没看错你哦,小徐医生还是蛮有良心的嘛。” 黄忠虎为了应约,下班后没跟徐舒意一起走,而是冲到理发店洗个头,吹得精神爽利。 手提着水果篮才去了老房子上,直接被徐舒意在电梯口截胡,转身弄进了商靳沉临时的治疗室。 黄忠虎心里顿得一憋屈,好家伙,哪里是贴心要请旧房东吃饭,直接是为了利用咱来着。 徐舒意替两人做了简单介绍,潜台词是告诉对方,躺在理疗床上的正是之前车祸那人。 黄忠虎心底了然,与商靳沉握了个手,发现对方握手的力量很足,确实像电视新闻播报的那样,年轻有为,器宇不凡。 商靳沉这时还不知道黄忠虎的真实目的,只知道自己的双腿手术的主刀正是面前这位。 他的秘书应该跟黄忠虎意思过了。 所以他这边的意思都是虚浮的,礼节性夸赞黄医生医术高超,并且表示事后还得重谢。 徐舒意见俩人聊得不错,从消毒柜取出一包银针,递给黄忠虎道,“我还想看看师傅您的施针手法,总感觉前两次的扎针效果不明显。” 黄忠虎:啊~原来是专门叫我当白劳工啊。 商靳沉:啊~原来是拿我当小白鼠啊。 两个成熟男人心照不宣。 一个躺平任扎。 一个则对光看了商靳沉最新的骨片,调侃笑道,“小徐,你知道的,没有影像学资料提供支持,我可不敢乱扎。” 徐舒意全身心投入到效仿学习中,“不然我来施针,你帮我稍微指导一下。” 哦,那没关系。 黄忠虎道,“商总您见谅,我这徒弟还是很看重您的病情,否者也不可能请我出山。” 说话间,二十几根针前后分布在商靳沉的大腿、膝盖和脚背,每扎一下都问商靳沉,有感觉吗? 针灸其实并不很痛,但是拨筋的那几下又酸楚又揪心,还是挺难受的。 商靳沉冥冥中感受着扎针带来的酸爽,比起骨头断裂的痛苦来说,这点疼顶多算是蚂蚁啃树。 仅是微蹙眉回复,“还行。” 那黄忠虎可不客气了,一边施针,一边给徐舒意做解说,毕竟对方是有针灸基础的,稍微点拨一下即可。 他道,“你打算通过针灸来逐渐取代药物的止痛性,对于病患来讲是把双刃剑。” “之前我有个病患,腰部扭伤,我给他扎了三天针,好家伙,直接从病床上跳地面说不疼了,好了,说什么都不肯再到医院扎针了。” “结果你们猜怎么着?” “其实他的扭伤并没有任何好转,恶化成T12扭转骨折,我的针灸技术令他的身体屏蔽了疼痛,疗效太好的治疗,有时候很容易掩盖病情,麻痹我们的判断。” 向商靳沉问道,“现在感觉两条腿的痛感有没有稍微减轻点?” 商靳沉对这个黄医生没什么基础认知,不好不坏的,但对方这两手非常厉害。 黄忠虎叫他动一动脚趾、脚腕、以及膝关节感受一下,商靳沉的痛感明显减轻一些,由衷赞道,“确实好多了。” 徐舒意看个大概,跟黄忠虎低声道,“我先去烧汤,这边麻烦黄哥你帮忙照顾一阵。” 商靳沉躺在理疗台上,感受着双腿降低痛感后的灵活,只是瞧徐舒意跟别的男人咬耳朵,稍微有那么亿点点不舒服。 徐舒意走后。 黄忠虎继续跟他唠嗑似的施针,同时把小张也叫来看看,说了说自己从医十几年的经验之谈,凭借那根三寸不烂之舌,简直唬得小年轻张口结舌。 他的说法与徐舒意的略有不同,商靳沉稍微听了听,发现这个人有点真才实干,不过容易混杂在吹嘘中,有点技高一筹的张狂,不似徐舒意的平稳谨慎。 黄忠虎取掉全部的针,用酒精擦拭了针孔渗出的血。 朝商靳沉提议,“商总现在应该处于骨折修复期的第三阶段初期,针灸之后应该能减轻部分痛感,在地上慢慢地练习走路了。” 商靳沉立刻脸色微变。 他现在能直立上半身坐30分钟,左腿站在地面硬撑两分钟左右。 完全没有迈开过步子。 一个人喝滚热的汤水烫到舌头,第二次会下意识只敢喝冷掉的。 同样的道理,经历过极痛的人,下意识会躲避令自己感到不舒服的动作。 小张帮忙搭腔说,“徐医生还没有同意商总下地走。” “没事没事。”黄忠虎道,“小意他就是太谨慎了,其实你一个堂堂的总裁,是整个企业的灵魂人物,凡遇事都要一马先行冲在最前,我想商总您不可能会忌惮这一点点的疼吧?” 黄忠虎还想举点《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一文里保尔柯察金的例子,鼓舞一下对方。 商靳沉已经缓慢地坐了起来,又在小张的帮助下,先用左腿作为支点稳住身体的全部力量。 而后从一旁取来双拐作为支撑,狠狠地换了口气,用更加饱受痛苦摧残的右腿,往前迈了一点点距离。 这完全是最为艰难的一小步了。 商靳沉原本是打算在徐舒意的鼓励下,走出这历史性、纪念性的一小步的。 结果。 他被另一个医生的絮絮叨叨惹得不耐烦极了了,自尊心作祟与身体的脆弱互相较量而已。 适时。 房门打开。 徐舒意露出半截身躯。 商靳沉的嘴角不自觉挂起一点骄傲的弯度。 看我,小意,看我!! 徐舒意扫他一眼,毕竟那一小步远远看等于没有任何变化,冲黄忠虎打个手势,意思饭做好了,过来吃吧。 匆忙地又跑回去看着灶台上的汤锅,不要熬扑锅了。 黄忠虎也一脸终于完成任务的轻松感,朝商靳沉道,“不错不错,商总您接着练习,我去隔壁吃个饭,您练得差不多也早点吃。” 跟着徐舒意消失的方向,屁颠屁颠地跑了。 原地留下小张来回打量。 “徐舒意!” 商靳沉一咬牙,硬撑住拐杖,往前准备要再迈一步,如果能跑,他得一脚踹在姓黄的屁股上。 真没想到,这姓黄的居然是奔着徐舒意来的,他怎么能没看出来?! 小张跟久了他,能感受到低气压的降临,赶紧牢牢抱住人道,“商总啊,泰山不是一天堆成的,长城不是一天磊成的,咱们还是身体要紧,每天积累一小步,日积月累跨大步嘛。” 他真的好害怕啊。 真怕商靳沉打着左腿的单拐,一蹦一蹦地朝两人后面死追过去。
第39章 周六来得很快, 徐舒意踟躇了整整三天时间,还是决定要去聚德海鲜楼走一遭,有的亲戚是斩不断理还乱的。 周六一早, 徐舒意先跟小张交代了商靳沉的事情,告知再坚持两个星期, 他腿上的支架可以安排手术拆除。 值得庆幸的是, 现在正值夏季,商靳沉每天可以只穿浴袍在室内活动, 唯一的缺陷是外部支架处理不当,会引发针孔感染,徐舒意写了一张新的药单子,叫小张及时购买。 小张捏着单子,支支吾吾问给商靳沉做外部支架摘除的主刀医生, 是不是那天那位黄医生。 摘除外置支架手术很简单,算是小手术, 徐舒意可以亲自操刀,不过他对小张问话的方式挺敏锐。 间接表示对某个人乱打听的拒绝,轻道,“商三还支付你做秘书的费用?” 小张被拆穿西洋镜,挠着头嘿嘿笑说,“没有的事,这不是商总的意思,是我自己打听一下,看看自己的苦日子还有多久能结束。” 欲盖弥彰。 若是真的在商靳沉身边混得不好,大概早拍拍屁股, 撂挑子不干了。 小张瞧徐舒意一身轻便的服装,原本便是个雌雄莫辩的俊美男人, 稍微穿点上档次的衣服,立刻焕发了全身的清冷气质,即使走在人堆里都是出挑的。 奇怪问,“徐医生,您这是去约会吗?” 徐舒意寻思,“差不多吧。” 聚德海鲜楼在整个龙城来讲,规模并不算大,徐舒意的祖辈远是外乡人,举家搬迁到龙城白手起家,主要做小型机械生意,最具规模的时候,据说在龙城财富圈里算得上占个尾巴的位置。 当然,跟商家这种老牌豪门比较,绝对是小海米级别的。 生意做到徐爷爷这一辈,已经有点摇摇欲坠的势头,再加上五个子女并不齐心协力,都怀着分家的念头,最后直接拆伙了。 这五家里生意做得最好的要数大伯徐攸年,精打细算得紧,到手的家底维系得最持久,可也是因为太过抠门,错失了很多的合作伙伴与客源,包括公司里的员工早嫌弃他逢年过节连拔根毛也抠搜,无偿加班更是压榨工厂员工的劳动力。 徐舒意在门口整理一下衣领,算是给自己鼓劲。 一口气推开雅间的门。 屋内坐着的十几个人纷纷将目光投递向他。 徐舒意瞬间缴械了,一脸的淡定换作极端不自然的木讷,潜伏在心底的哀伤在体内冲击。 十几年了。 他以为自己对这些人的冷漠目光,能保持成年人的镇定。 但他实在太看低了自己当年遭受的伤害。 “这孩子真的是老五亲生的吗?怎么父母死了连一滴眼泪都没有?” “我们家给你吃,给你住,你应该感恩戴德才对,成天木着个脸给谁摆谱呢?你们家早欠一屁股债了,你还当自己是徐家少爷呢?” “妈妈,弟弟什么时候能走,我不喜欢家里突然多出来一个人!” 无数冰冷的言语从耳畔呼啸而过,冲击得徐舒意不自觉往后退了半步。 他这个小动作被二姑看到,直接笑道,“天哪,这真的是老五家的那个孩子吗?现在已经长成玉树临风的大人了嘛!” 徐家二姑的声音极其刺耳,仿佛针尖捅在耳膜,细细密密地刺。 当初她说自己是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早已经随夫家姓了,再不管徐家的事情。 怎么可能认真看过自己的模样? 徐舒意稍微扶了一把门框,朝一堆密集的视线源头望去。 基本上都是徐家的姑姑伯伯,没什么小辈的在场。 只有他一个代表了父母。 大姑连忙招呼他说,“快过来坐下,小意怎么这样生分,还挺见外的嘛。” 这一位同上,自从丧礼办完之后,找了一堆借口推徐舒意出门。 徐舒意安静地走了进来,坐在空座位上。 “小意啊,我听宋姨说你不是做了医生吗?怎么看见亲戚们连个招呼都没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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