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完整地说出这句话,他简直是把自尊心掏出来扔在地面使劲践踏。 商凌云二话不说走到更衣室,拿出支票夹写了一张五十万的支票。 徐舒意接过来后,说声等等,起身借用了商凌云的纸笔,写了两张借据。 一张是这五十万的。 另一张是商凌云曾经帮助他的,包括帮他父母垫付的债。 徐舒意也写了五十万的数额。 商凌云知道他为什么写两张借据后简直怒不可遏,气道,“小意小意,我培养你,把你接到商家来,难道还在乎这一点钱?” “徐舒意,你是彻底想跟商家断绝关系的意思,是吗?!” 徐舒意瞧他气得不清,但是现在的退缩,以后再也难以说出第二次相同的话。 徐舒意说,“商叔叔您别生气,另外一个五十万是我必须要还您的,这钱其实远远比不上我在您这里获得的照料与疼爱。” “我不会跟商家切断任何联系,您就像是我的另一个父亲,我以后......不,从您找到我起,我就是您的儿子,所以......” “我不会入商家的户籍,我只是想在您这边,更像一个没有任何心理负担的儿子。求求您就成全我这一次吧。” 语毕,再次双膝跪地,当着商凌云的面,重重得磕一击响头。 直撞得额前红了一片。 商凌云知道他自尊心极强,说出口的话不会轻易收回,不由叫他起身,给徐舒意摸了摸撞红的地方,又气又心疼说,“好好好,你非要还这个债,我知道,你这些年心里有堵也不痛快,好好好,那你还吧。” 徐舒意知道自己的一意孤行,肯定是会伤害到商凌云的。 之前徐舒意想过很多办法,譬如如何巧妙地令商叔叔体量他的难处,并且高兴地同意他搬出去住。 今晚不知怎么了。 他心底凝结着一股难以名状的悲伤,这股隐藏的创痛使得变得固执,又粗鲁。 只为了自己的摆脱,反而需要一个关心自己的人难过。 无论如何,徐舒意决心当这个坏人。 第二天他便将五十万取了出来,提着两包钱丢给黄忠虎。 黄忠虎坐在车里被11斤的重物一砸,不知该笑还是该喊轻点,最后忍不住抱怨说,“亲爱的小徐医生,难道你不会要我的账号之后,咱们来一个轻轻松松的转账?” 徐舒意目瞪口呆了几秒钟,一拍脑门说,“我忘了。” 黄忠虎瞧他的额头中间留着红通通的一块淤痕,啧啧啧着打算摸一把,被徐舒意躲闪开。 “这是撞的吧?”黄忠虎一眼瞧出那块形迹可疑的伤痕,“这么漂亮的一张脸,你怎么舍得的?” 前后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人路过,毕竟这两大包钱被哪个家伙瞅上了,瞬间能给你扯跑了。 又扯着徐舒意重新返回银行,把钱再存进卡里。 加上徐舒意自己的存款,黄忠虎说话算话,当即便将家门钥匙拍在徐舒意的手中间。 两人利用下午下班把空房子里彻底打扫一遍,卫生死角统统清理干净。 黄忠虎坐在发亮的地板间,看着空荡荡的房子,不禁怅然,“你把我家老爷子的旧家具全部扔光光了,你可真狠心,连给自己留一张睡觉的床都不行。” 不停拍打酸胀的双腿,“我这个旧房东也确实义气,还免费送你一整套清洁服务。” 徐舒意盘腿坐在一尘不染的客厅,笑得格外开怀,“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我要一点点地布置这个小家,按照我梦里的模样,一点点地买好所有的家具,让它变成我自己的家。” 容我藏身,遮风挡雨的家。 黄忠虎从未见他这样放松过,每天都像个不苟言笑的机器人一样,忽然扬起修长的脖颈,沐浴在陈旧昏黄的灯光之下。 美得像一幅静谧的画。 说男人美,这样的形容其实并不贴切。 但他就是很美。 美得惊心动魄,美得令人心碎,连眼帘卷翘的长睫毛都是美的。 包括秀挺的鼻梁,红润的嘴唇,性感的喉结,雪白的肌肤。 人间尤物,只可观瞻。 黄忠虎一颗老男人的春心怦怦乱跳,仿佛看呆了神,不自觉有轻咳道,“走吧,我这老房东送佛送到西,再请你下馆子搓一顿好吃的。” 徐舒意缓过神,发现确实饿极了,说还是我请吧。 不料想。 手机铃声蓦得响起,打碎了一屋子的静谧。 徐舒意现在接谁的电话都很坦然,在看见来电显示商三的标注时,还是颇为紧张得吞了吞口水。 接吗?还是不接? 反正商靳沉不会到医院堵他。 徐舒意犹豫一下,依然接起来道,“什么事?” 商靳沉在电话里笑道,“能有什么事,这个点了,我预订了御膳师的宵夜,带回来一起吃。” 还说,“二哥也回来了,我老爹也在,全家人除了我大哥,难道怕我吃了你?” 徐舒意不禁感觉这是鸿门宴,对方的语气语调一如往常,冥冥中有点阴恻恻的。 令人心惊胆颤。
第15章 徐舒意带着些许忐忑,也没像平常一样骑电动车子过去,专门叫了辆出租车。 今晚搞不好要来一场兴师问罪。 而且他的家当还都摆在商家,徐舒意的新房子只是暂时打扫出来,连一张睡觉的床都还没有。 徐舒意甚至猜想,有可能商凌云什么都没跟别人讲,只不过是商三真的买了宵夜来吃。 不对,二哥也在呢。 平静的湖水产生涟漪,便很难再恢复平静。 徐舒意回商家的第一件事,往常都是要先净口,再净手的。 今天什么都不管了,直接往膳堂的正门里迈了进去。 果不其然,商家父子三人围着坐在黄玉石餐桌四周,比圆桌骑士商讨六条骑士禁令一般严肃。 直到徐舒意露面,严肃的氛围突然变得柔和很多,商凌云也露出笑道,“小意辛苦了,今天上班回来的也晚,是医院遇见什么紧急工作了吗?” 商靳沉接话倒快,“徐院长又不是急诊医生,该下班的点准时会下。” 怎么可能是被医院绊住了脚? 他接话太快,直接抢在尚子漠之前,以至于尚子漠想附和一下父亲的发言,硬生生被堵在嘴里。 只好换了角度表达关心,“小意每天骑电动车上下班,风里来雨里去,辛苦的很,肯定是在外面吃了饭才耽误了晚回家。” 越觉得小三子莫名其妙的,“我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怎么弄得神神秘秘的?今天在公司里遭受什么重创了?还是被哪个菜鸟给惹了忌讳了?你不也是提前一个小时才到的家?刚才走进门凶神恶煞的,还被门槛给撞了一下,跟没了魂似的。” 商靳沉对二哥这张嘴也没办法,一家子包括老爹大哥都是惜字如金的稳重人,二哥怕是在娱乐圈那样的环境里变得健谈了。 要不然就真是随了过世的妈,商太太如果能享福到现在,应该也是个极能说会道的富贵人了。 这个时间提起早逝的商太太,不知哪根筋更令商靳沉堵得慌,看向徐舒意的眼神也更加晦暗不明,一副难见的狠厉。 徐舒意现在差不多可以肯定,商靳沉绝对是在外面吃地.雷了。 不是因为房子的事情。 于是决定提前引爆这颗雷,朝尚子漠道,“二哥,我其实是去打扫新买的房子了,准备这几天就能搬过去。” 商凌云讶异地推开手里的茶盏,“居然这么快?你昨天才跟我谈的这件事情。” 商靳沉原本沉于内心的情绪,直接全部浮上眉宇,眉心紧紧蹙成个川字,难以置信地端详着徐舒意。 尚子漠话多自然有特别的好处,替所有人打破砂锅问到底。 “小意你?你?你在外面买房子了?” 徐舒意微微露出笑道,“嗯,面积不算特别大,不过在距离医院很近的地方,这样我上班会更轻松一些。” 他的微笑在此时分外柔软,不过在某些人眼中,十分得具有挑衅意味。 “商叔叔已经知道这件事了,他也十分赞成我的决定。” 虽说这个时候扯商凌云下水很不厚道,不过徐舒意的目标也很明确。 几年前,是商叔叔将无依无靠的他带回到这个地方来。 如今他要走,只要获得商叔叔一个人的首肯就行了。 他只亏欠一个人恩情。 反正不是尚子漠,包括商靳沉也是沾不到一点边的。 徐舒意忽然觉得开心,不是因为看见尚子漠讶异的张大嘴巴,更不是因为商靳沉无言地沉默。 正像他与商凌云做出的保证一样,不管之前他如何活得谨小慎微,牵肠挂肚。 以后再不会了。 徐舒意看着满桌子精巧的膳食逐渐冷却,抱歉地笑了一下,“今天收拾新房子实在有点累,对不起,浪费了这么好的菜肴。” 尚子漠不知该如何反应,他的思维尚且停顿在以后约徐舒意出门的概率,是不是变小了一点。 但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也有一部分的好处。 原本小三子说要一起出力,极力阻止商凌云收养徐舒意为继子。 无形中迎刃而解了。 对于徐舒意从家中搬走,在尚子漠这边利大于弊,所以他极快地站在对方这边,打个圆场道,“我还说要跟你请教关于医生方面的事情,看来你也不怎么方便了。” 真是玩得一手好白茶。 商靳沉拿起筷子,仿佛没有任何情绪的搅扰,将桌面冷掉的饭菜拣了一块放进嘴里。 徐舒意感觉他的后槽牙正在使劲。 不过也许有可能是错觉。 朝向商二少爷与商凌云抱歉说,“对不起。” 面前这两位也没什么难以开解的情绪,都说有什么好对不起的,反正只是为了上班近,才住在新房子的,每周若是可以回来一趟,也是很不错的。 徐舒意立刻保证,肯定要每周回来一次,毕竟商叔叔的颈椎不好,他可以每周来按摩一次,从疗程上来讲也刚好。 商靳沉一旁不理不睬,兀自吃自己的,徐舒意前脚离开膳堂,他把一盘子素炒通心菜吃个干净。 尚子漠问他,“你缺绿色素了,吃了一整盘?要不要喝点水?” 商靳沉冷笑道,“我又不是吃什么颜色补什么颜色,管我那么多做什么?” 商凌云也算忍了他有些时候,轻咳一声,“怎么跟你二哥说话的呢?一家人是不是把你给惯坏了,怎么逮谁跟谁冲?” “我跟你说,你现在要是用这种态度上班,干脆在家办公,哪个员工希望每天看见自己的老板黑着个脸?” 商靳沉皮笑肉不笑说,“您这是晚上的火气比早晨大呀,我都把咱家的产业扩大至少一倍的规模了,您现在才教育我要多亲近员工?那可真不行,老爹,我臭脸臭习惯了,要一晚上改了的话,我员工可不得吓得集体辞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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