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等她再度发难,盛霁皖先一步把错都揽到自己身上。 “大嫂说的是,全怪我不识分寸,把人累坏了,早上才误了时辰,祖母应该怪我才是。” 老太太没想到他竟会帮祝松予说话,一时心火更盛,但又别无他法,只得强自压下心中怒火接过祝松予手中的茶,胡乱抿了一口便放到了桌上。 祝松予将茶盏端了许久,双手早已酸到不行,此时见她总算肯喝茶才松了一口气,放下手臂轻轻摇了两下以缓解酸痛。 而一旁的丫鬟则又端了另一盏茶上前,祝松予会意,立即端起茶盏,朝另一边的中年男子恭敬道: “父亲,请喝茶。” 好在盛霁皖的父亲不像老太太那样难缠,并没有为难他,接过茶便喝了。 敬完了茶,大少奶奶便示意丫鬟上前将祝松予扶起来,祝松予感激地朝她笑了笑,默默站回了盛霁皖的身旁。 老太太见他一起来又黏着自家孙子,顿时又生不满,皱着眉头道: “不管怎样,你也是我盛家明媒正娶的媳妇,既然进了我盛家的门,就要懂规矩识体统,男人在外面是做大事的,不要老想着把他拴在房里,知道吗?” 祝松予暗自咋舌,这老太太可真行,孙媳妇刚进门就警告他不许纠缠自己孙子,还满口的礼法教化,怪不得人家小姐宁可大风大浪漂去香港也不愿嫁进你家,还真当你盛家是个香饽饽,是个人都想咬上一口不成? 只是不知这大少奶奶是个什么来头,倒像是一点也不怕老太太似的,几次三番帮自己说话,真是人美心善。 —— 小祝日记(雨) 都怪二爷不叫我起床,害我被骂了,嘤嘤嘤好委屈(⑉꒦ິ^꒦ິ⑉)
第5章 那老太太因着敬茶晚了的事,足足训了祝松予一个多小时。 好在祝松予并不真把自己当盛家人,因而对她说的话也不过左耳进右耳出,敷衍地听着,并不当一回事儿。 到了吃饭时候,老太太又将他们留下一起吃饭。 祝松予此前听说他们大户人家规矩多,吃饭时少奶奶须得在身边伺候着,等长辈们吃完了才轮到自己吃。 然而到了饭桌上,大少奶奶并没有起身伺候,席上也没有人表示不满,于是他也有样学样地坐在椅子上心安理得地吃了起来。 从昨天到现在,祝松予这才算是正经吃上一顿。盛家的厨子是专门请的,做的菜比寻常酒楼里还要好吃,因而祝松予一时食指大动,胃口大开。 大少奶奶见他吃得开怀,便笑道: “怎么样,饭菜合不合口味?” 祝松予对上她的眼神,立即放下筷子点头道: “合的合的,我吃饭不大挑嘴的。” 老太太哼了哼,接过话头说道: “那也该斯文些,狼吞虎咽的,哪有一点大户人家出来的样子。” 祝松予本就饿了,再加上盛家的厨子实在做饭好吃,一时忘了伪装,被她这么一说立即心虚起来。 大少奶奶正想说些什么,盛霁皖却从桌上夹了一只鹅腿放进祝松予碗里,不以为意道: “没事,你这样瘦,多吃些,家里又不是养不起。” 那鹅腿烤得焦香酥脆,祝松予早就觊觎了好久,只是不敢落筷,没想到盛霁皖竟然主动夹给他,还让他多吃点。真是想什么来什么,祝松予险些高兴坏了。 大少奶奶也打趣道: “正是这样,能吃是福,二弟在外面挣那许多钱,不就为着弟妹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嘛。” 老太太偏偏不大爱听了,故意挑刺儿道: “光会吃有什么用,得能生才行,我说你啊,赶紧给我们家生个大胖小子才是正经。” 说完又用目光将祝松予扫射了一遍,似是很不满。 祝松予觉得这老太太心思着实难懂,让人实在搞不清楚她到底想干嘛。 明明之前敬茶的时候还让自己别老缠着她孙子,如今又说赶紧生孩子。 怎地,他们盛家是什么洞天福地,喝了井水就能隔空怀孕不成? 祝松予悄悄瞥了一眼盛霁皖,见他神色自若,好似并没有将老太太的话放在心上,便也不言不语,低着头默默吃饭。 吃完了饭,老太太又问他们今日回门所要带的礼都准备好没有,祝松予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还有回门这回事儿。 他正愣着,一旁的盛霁皖已点头称早已备好。 连礼都备好了?这哪儿成呢。 祝松予心想,回门是绝不能回的,一回不就露了馅了吗? 心里积着事儿,祝松予如游魂般跟在盛霁皖身后走出主楼,脑子转得飞快,快速盘算着如何避免回门之事。 两人刚回到小洋楼,祝松予突然灵机一动,捂着肚子倒在沙发上,哎呦哎呦地叫唤起来。 “怎么了,吃坏肚子了?”盛霁皖见他躺在沙发上不住哼哼,不由疑惑道。 祝松予将手背在身后,狠下心来用力拧了一把大腿,立时疼得他面上煞白,额间冒汗。只见他假装急喘了两口气,故意用虚弱的语气道: “没有吃坏肚子,是、是我来那个东西,肚、肚子疼。” 盛霁皖狐疑地看着他道: “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就疼了起来,刚刚吃饭时不还好好的吗?” 祝松予又不是真的来月事,哪里知道月事疼起来是怎样的,见他追问只得继续胡诌道: “哎,二爷不是女人怎么会懂呢,这东西就是这样反复无常,令人捉摸不透,哎呀,我们女人可真难呀。”说着,还假意长叹了一口气。 盛霁皖一想也是,明襄每回不也老嚷嚷着肚子疼吗。 “既然如此,阿金,你去把医生请来家里,让他给你们少奶奶看看。” 阿金答应了一声,正要去打电话,祝松予暗道不好,立马急道: “不用打不用打,我这是老毛病了,休息一下,休息一下就好,小事儿一桩,用不着请医生。” 开玩笑,真请医生来岂不是要身份曝光了。 阿金单手拎着听筒,为难地看着盛霁皖,不知要不要听祝松予的。 “真的不用请医生吗?”盛霁皖还是有些不放心。 “真不用,真不用,就是回门的事情......” “你既然不舒服,也不必硬撑着出门,回门就等你过几天身体好些了再说吧。” “那怎么行!”祝松予从沙发上坐起来,激动道。 见盛霁皖又用狐疑的目光看他,祝松予立马又虚弱起了。 “咳,我是说,咱们礼也备好了,我家里那边又在等,说不去就不去终归不太好吧。” “那你的意思是?”盛霁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嘿嘿,我的意思是,不如就让二爷代表我回去就好了,我相信我父母那边是能够理解的。” 盛霁皖犹觉不妥,而祝松予却一再催促他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最后只得依了他,一个人回门去了。 待盛霁皖一走,祝松予立即从沙发上跳了起来,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实在是太惊险了,这二少奶奶可真不是人当的。 不过若是担了这样的险就能救阿奶,那么无论如何他也是愿意的。 说起阿奶,祝松予倒是有两天都没有去医院看她了。趁着盛霁皖独自回门的空档,祝松予回到房间换了一身衣服便悄悄出了盛家的门,一个人往医院赶去。 如今他已经顺了那小姐的意思代她嫁进盛家,不知对方是否信守承诺,将阿奶的医药费给结清了呢? 祝松予一路小跑进了医院,爬了楼梯到阿奶的病房前,却发现原先阿奶睡的那张病床已换了另一个人,而阿奶却不知去向。 难道那小姐竟骗了他? 祝松予心里顿时慌了起来,在走廊上胡乱抓住一个护士,着急地问道: “原先3号床的病人呢?怎么不见了?她去哪里了?” 那护士原是推着推车好端端地走着,被他这么一扯险些将推车上的东西弄翻,顿时有些生气道: “喊什么喊,这里是医院,3号床的病人移到楼上的隔离病房去了,你......” 还没等她说完,祝松予早已撒开了腿往楼上跑去。 隔离病房是每人一间,条件比普通病房要好上许多。祝松予早想让阿奶住进隔离病房,无奈他交不出那么多的钱,只能委屈阿奶与四五人一齐挤在一个小小的病房里。可刚才护士说,阿奶被移到了隔离病房,想来定是那小姐出了钱安排的。 上了楼,祝松予又到护士站问了人,才找到阿奶所住的隔离病房。 隔离病房不能进人,只能隔着门板在外面看。 祝松予站在门外,透过门上的玻璃往里看。阿奶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一头花白的短发整整齐齐地梳在脑后,想必是护工精心照料的缘故。 祝松予站在外面看了一会儿,心中渐渐平静下来,这几日所受的委屈也仿佛随着阿奶的一呼一吸尽数消散了。 只要阿奶能好,他便是死在盛家也愿了。 —————— 小祝日记(雨) 来姨妈了,肚肚痛(⸝⸝⸝ᵒ̴̶̷̥́ ⌑ ᵒ̴̶̷̣̥̀⸝⸝⸝)
第6章 祝松予回到盛家的时候盛霁皖还没有回来,估计是留在那边吃饭了。 厨房早已做好了饭,祝松予便一个人在餐厅用了饭,又上楼痛痛快快地洗了个热水澡,只觉得浑身松爽。 今日去医院见了阿奶,他的心也定了许多。 医生说了,只要坚持用药,阿奶的病总是能好的。而自己当前的任务,就是待在盛家扮好这二少奶奶的角色,绝不能露出一点马脚。等阿奶情况好了,又或者那小姐在香港传了信来,自己便可想法子脱离盛家。 左右不过一年半载的事情,为了阿奶,这又算得了什么呢? 祝松予躺在柔软的席梦思上,想着想着,就这样睡了过去。 祝松予睡得很好,还做起了梦。 他梦到十岁那年,阿奶在一处大户人家帮佣,那天正好主家宴客,阿奶晚上带了半边吃剩的烧鸡回来。祝松予已经好长时间没吃过肉,阿奶扯了一只鸡腿给他,把他高兴得不行,举着鸡腿正要咬,不知从哪里窜出一只大白猫,一口将他手里的鸡腿咬住叼走了,气得他拔腿就追着它往外跑。 “鸡腿,别跑,我的鸡腿!” 也许是这梦太过真实,祝松予竟急得从梦中醒来,他登地坐起,满头大汗。 他睁开眼睛,入目正是盛霁皖的房间。晚上电压不稳,电灯时暗时亮,偶尔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 结婚那日贴的红双喜早已由下人揭了去,连同大红绣金被面也换回了沉稳的深蓝色,床尾有一团白色的毛球...... 等等, 白色的毛球? 祝松予猛地朝床尾看去,却见一只通体白毛的狮子猫正安安静静地蹲坐在角落里舔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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