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从没觉得困扰。”宁堔看到骆尘菲通红憋着不敢哭的眼眶,一个不忍心,伸出了手。 这个动作,让尘菲也跟着一愣,瞪着双好看的圆眼睛微微张开嘴,泪水终于从眼角滑落,全身僵直动也不敢动抬头望着宁堔。 太没出息了,骆尘菲心想,这种时候,她竟然还在奢望宁堔会抱一抱自己。 直到面带泪水看着宁堔放下胳膊,并且眼神里有非常明显的怜悯,失落再一次重返。 “我先……回教室了。”骆尘菲用手背胡乱抹了把眼泪,没敢看宁堔,头也不回地大步往一个方向落荒而逃。 突如其来的胃疼,像是有无数的刀片在肚子里刮,直到终于扛不住剧烈的疼痛,骆尘菲找了个角落捂着肚子蹲下,紧皱眉头仍由眼泪不要钱似的往下淌。 话还没说完就这么离开,宁堔会生气吗? 想到这里,泪水来的更加汹涌澎湃,睫毛被眼泪浸湿打成结,两只手轮番上阵也擦不完。 而且自己哭的样子那么丑,万一宁堔讨厌她了该怎么办。 骆尘菲从未像今天这样无助与绝望。 宁堔心事重重回到教室时,已经是第一节晚自习铃声过后,他先是朝沈默座位看去,发现对方也在看他,脸上表情不是很明显。 看来是还没消气。 但宁堔这会也没心情哄了,回到座位整个人往椅子一靠,仿佛全身力气被抽空。 骆尘菲眼睛里泪水打转的模样如同放电影,怎么也挥之不去。 老师还没来,教室里窸窸窣窣的说话声不时响起,定了定神,宁堔抽出本书看,结果发现很难集中注意力。 三节晚自习宁堔都不怎么在状态,被老师叫名字回答问题都没听见,还是沈默替他回答解了围。 直到下课,沈默越过中间几个组的过道,站在宁堔座位前,低头仔细观察宁堔要死不活的表情,问他:“怎么,没和她说清楚?” “说清楚了。”宁堔抬头,“就是现在突然觉得不应该说。” 说比不说带来的伤害更大,宁堔从没想过要伤害对方。 “长痛不如短痛,你这么做是对的,没必要把自己代入加害者的身份去自责。”沈默的声音缓慢响起,“而且尘菲她没那么脆弱,等着吧,过段时间她自己就会想通。” 三岁看老,小时候做了那么久的邻居,沈默非常了解骆尘菲的处事风格。 宁堔低头闭了闭眼睛,然后对沈默笑:“站着说话不腰疼。” 沈默也笑,不置可否扬起眉。 但沈默的这些安慰还是起了效果,宁堔觉得心里没那么堵的慌,多少能松口气。 当天骆尘菲因为情绪反应太过激烈造成突发性胃绞痛,最后还是没能坚持到晚自习结束,被亲哥骆尘锦火急火燎赶到学校把人接了回去。 “不是我说你骆老二,真够可以啊,失个恋失成这德行,出息呢,拍青春疼痛电影都不带你这样夸张的吧。”骆尘锦搞清楚来龙去脉后,大晚上的一路将车开得飞快,还不忘对副驾驶瘫着不动的骆尘菲使劲挖苦。 骆尘菲有气无力白了一眼幸灾乐祸的亲哥,用哭哑了的声音怼他:“我警告你我现在精神很不稳定,别惹我。” “哎哟我好怕啊。”骆尘锦哈哈一笑,点评道,“别说,你这声音可以去给那什么唐老鸭配音了。” 没等他笑完,骆尘菲突然瘪着嘴,转头将车窗放下,伴随一股强风猛地灌进车内,张开嗓门就哭,嚎的跟杀猪没什么区别。 骆尘锦被狠狠惊吓住,忙将车窗关上,一只手堵住耳朵求饶:“哎哎哎,错了错了哥哥错了,你先别喊,这样属于扰民懂不懂!” 骆尘菲不理他,坐在副驾驶对着车窗继续哭,头发糊一脸也不管,誓要将这辈子的眼泪都流尽。 哭完后,骆尘菲边用纸巾擦眼角边说:“哥,我不去医院,我想回家睡觉。”她突然感到一种失重般的疲累,不想说话不想见任何人,只想安静呆着。 “行,你是祖宗,都听你的。”男人叹了口气,重新打亮转向灯。 到了家,兄妹俩站在玄关处换鞋子,骆尘锦问:“真就这么喜欢人家?” 骆尘菲眼皮肿得像颗熟透的桃,安静很久,才驴唇不对马嘴地说:“要是人可以选择性别,我宁愿自己不是女生。” 说完在骆尘锦震惊的表情下,拽起背包飞快冲向三楼房间。 骆帅哥还没来得及领悟妹妹话里的意思,一阵突兀的手机铃声打断了他,骆尘锦只好搁下车钥匙,先接电话。 听出对面熟悉的声音后,笑了笑:“老周是你啊,咱都多久没联系了,快半年了吧。” “嗯,有点事和你说。”老周语气很严肃。 “唔,你说。”骆尘锦眼底依旧带笑,懒散地躺在一楼客厅,吃家里阿姨刚摘洗好的葡萄。 “是关于去年尘菲被绑架的案子,现在有点眉目了。” 骆尘锦目光一停,反问:“不是说查不到人吗?沿路上百个监控都没拍到,怎么突然有线索了?” “不是查到的线索。”老周说,“嫌疑犯自己上局里投案自首,交代了绑架过程。” 骆尘锦听了慢慢将身体坐正,面带嘲讽笑了笑:“挺稀奇,第一次听说还有悔过自新的罪犯,看来这得发锦旗表扬了。” “对方还没成年,年龄太小,估计也是一时冲动。”老周说着点了根烟,“我给你打电话就是想告诉你,案子会重新走刑事诉讼,你准备准备继续向法院提交起诉,不过可能也没多大用。这种未成年犯案加上自主投案,在刑罚裁量上,一般只会轻判或者减轻处罚,以教育批评为主,总之你先做好心里准备。” “好我明白,辛苦你了老周。”骆尘锦语气不冷不热,似乎对这个结果不是很满意。 老周继续说:“剩余的是需要被害人配合做个证,你问问尘菲愿不愿意出面,当然,她要是不愿意也不勉强,毕竟小姑娘家碰上这种事,多少都会产生心理阴影。” “不至于就上升到心理阴影。”骆尘锦一笑,“你可能不太了解我们家骆老二,她这人没别的优点,就在心胸宽广上比谁都看得开。大事三个月小事三天,说翻篇就翻篇,只管放心。” “好好,那样最好。”老周连忙说。 挂电话前,骆尘锦问:“对了,自首的那人叫什么名儿。” “姓陆,陆之衍,和尘菲念同一所高中。我等会发照片给你,你让她看看,肯定是认识的,一般这种免不了熟人作案。” 陆之衍? 骆尘锦若有所思,总觉得在哪听过这名字,挺耳熟。 老周办事十分有效率,很快发来了照片,骆尘锦慢悠悠点开,放大。 看了没几秒,骆尘锦莫名觉得挺不舒服,皱起了眉。 照片背景是在公安局的讯问室,逼兀狭窄的环境里,少年坐在那似笑非笑盯着镜头。也不知道是不是怕冷,还没到寒冬腊月,早早穿了件深色羊毛外套。 让骆尘锦不爽的是,照片上这小子眼神折射的内容完全不像个俯首认罪的,反倒像故意和警察挑衅: 我人就在这里,有能耐你们尽管来抓我。 “什么玩意儿!”骆尘锦将手机扔回茶几,不愿再看,实在看得他火大。
第162章 时间线拉回至一周前。 大约凌晨快两点多,某小区居民楼内,见不到谁家窗户亮着灯,无论上班还是上学的,基本都已经睡下。 万籁俱寂的夜晚,月亮自西向东慢慢隐入云层,年代久远的破旧路灯时闪时灭,苟延残喘洒照着一小片范围。 不到百平方的屋子里传出拖鞋踩地的动静,把本来熟睡的王超给吵醒。 又来了。 王超没有马上睁眼,保持原来的姿势躺在没开灯的房间,权当自己耳朵聋了。 为避免周一上学迟到,王超定了六点半的闹钟,清早就得坐十来个站的地铁赶去附中上早自习,拿不出多余精力应付别的事。 太困了,困得眼睛又酸又胀,他只想睡觉。 但事与愿违,随着一连串不知道什么东西掉在地上,与女人喋喋不休的絮叨声,在深夜的环境,如同上演一出活的诡异惊悚剧。 精神疲惫下,王超重重吐出了一口气,强压着火闭眼在脑子里数数,企图让自己重新睡着。 睡着了自然就听不见那些扰人清梦的杂音。 “浩浩啊,我可怜的浩浩,你在哪啊,妈妈好想你。” “坏人!是坏人害了我的浩浩,杀死坏人,杀死他!” “你们为什么不抓坏人,为什么要放了他,都坏,都是坏蛋!” “我要报警,让警察把你们这些坏人全抓走,全部抓走枪毙,快报警,给我的浩浩报仇……” 王超走到客厅时,看到的便是他妈披头散发死死捏着个电视遥控器,跪在地上一遍又一遍摁着遥控器上的数字,企图打电话“报警”。 而他爸则离得不远处坐着,手上捏着烟,不发一言看那疯女人又是吼又是哭,眼神堆积出的疲惫麻木,几乎快将他压垮。 这个家已经毁了。 “爸你去睡,我来看着她。”王超说。 “大超。”男人一开口,嗓子跟劈柴似的发不出声音,因为整晚没能好好休息,此时眼睛里满是红血丝。 王超目光仍停在他妈身上:“你单位明天不是有事吗?要是去迟了肯定不好交代,回屋去睡吧。” “你要上学,还是我……” “我让你去睡,听不懂吗!”王超突然吼了一声,瞪眼看着他爸。 这一声吼,让跪在地上的女人安静下来,满脸惊恐抱着遥控器,嘴里不断低声说着什么,边说还边摇头晃脑着,活像个真正的疯子。 终于,男人默不作声掐灭手里的烟头,用力抹了把脸,起身朝里间的主卧室走去。 经过王超身边时他说:“其实你妈这些年过的也不容易,别太责怪她。” 不容易? 王超以为自己听见了什么极为荒唐的笑话,哪他妈来的不容易,分明是自作自受。 男人懦弱无能了一辈子,到现在竟然还在给这疯女人找理由。 但王超没开口反驳,现在家里唯一的经济来源都靠着他爸那点收入。 一个月前,因为女人突然连续犯病发疯,导致他爸不能按时按点上班,险些被单位领导以公私不分的名义开除。 真正不容易的,是他爸才对。 他妈就应该被送去精神病院自生自灭,偏偏他爸死活不愿意。 王超接连请了两周的假照顾因为亲哥的死,精神越发不正常的亲妈,并且早晚24小时贴身守着。 小区里的邻居左右知道他们家的事,虽然有那么一部分当笑话看,但更多的还是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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