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好。”沈默动作自然娴熟地夹自己餐盘里的菜分给宁堔,又将宁堔不爱吃的挑出去。 宁堔边吃边和沈默说话,声音不大,但没怎么停过,并且隔一会就要盯着沈默看几眼,全程都带着笑。 宋羽扬向来认为沈默的恋爱脑属于病入膏肓级别,无人能敌,现在反过来观察,宁堔和沈默不分伯仲,谁也笑话不了谁。 俩恋爱脑凑一块,心里眼里能装下的只有彼此,旁人彻底沦为背景板。 宋羽扬不吭声低头慢慢往嘴里扒饭。 早知道应该和邢舟去学校外头吃了,没事跟这凑什么,现在好嘛,饭没吃几口倒先塞一嘴狗粮。 但想着邢舟最近越来越独,下课放学总是一个人走,招呼都不打一声,来无影去无踪的,到上课时间才会突然冒出来。 宋羽扬瞬间觉得干什么都没意思,身边的人好像都在慢慢远离,让他非常不适应。 曾经几个凑成堆嘻嘻哈哈的日子再也回不去了。 饭吃到一半,背景板宋羽扬扛不住心里的落差,叹了口气。 “怎么了?” 宋羽扬感受到视线,发现沈默和宁堔正一块儿看着他。 “突然叹什么气。”沈默问,“是觉得食堂饭菜不合胃口?” “我叹气了吗?”宋羽扬用筷子戳着盘子里的饭。 宁堔点头:“我听到了。” “我就是在想,已经大半个月没见着陆之衍了,也不知道什么情况。”宋羽扬说,然后放下筷子。 实在没心情继续吃,吃进嘴里也尝不出味儿。 沈默觉得不算什么事:“发微信打个电话问问就知道了。” “可能打不通。”宁堔说,“我前天打过,关机的。” 沈默看向宁堔:“打不通?” “我再打打吧,看能不能通。”宁堔说着拿起手机。 “别费劲了。”宋羽扬用手撑着脑袋,眼皮耸拉,“我上午试了,还是关机。” 这回宁堔也跟着皱起眉一脸疑惑。 虽说陆之衍三天两头请假不来学校他们都快习惯了,但像这样完全联系不到却是少见,信息网络时代,人人手机不离身,不可能看不到手机来电显示。 见两个人都不说话,沈默想了想安慰他们:“陆之衍脑子比一般人灵活,不会真出什么事,可能就是天气冷懒得来学校,上回不也是这样吗,别瞎担心。” 只要是沈默说的话,哪怕再离谱宁堔也觉得非常有道理,没多思考赞成道:“唔也是,我确实没见陆之衍吃过亏。” 沈默冲宁堔笑了笑。 唯一脑子还算清醒的宋羽扬看了眼对面这俩恋爱中的棒槌,决定找时间去陆之衍家问问,最近右眼总跳个没完,实在很难让他放心。 况且宋羽扬见过陆之衍真正发火的模样,那不是正常人会有的行为举止,简直像个偏激暴躁的神经病。 陆之衍这傻逼难道背着他们干出了什么极端的事?宋羽扬越想越害怕,实在快烦透了。 而有着和宋羽扬相同烦恼的另一位,小卷毛陈司礼,因为实在联系不上王超,直接找到二班班主任打听王超连续请长假的理由。 二班班主任是个心直口快憋不住屁的男老师,他知道卷毛和王超关系好,直接将王超他妈妈遭遇车祸意外身亡的事给抖了出来,完事还一脸惋惜感叹世事无常。 卷毛心里一咯噔,当场呆在原地。 车祸?意外身亡?真有这么偶然凑巧吗? — 连续好几天,陆之衍都是一觉睡到大天亮,醒来后神清气爽,他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不做梦的高质量睡眠。 比在家睡舒坦不知道多少倍。 而且如果他不乐意自己出去,还有专门的后勤人员一日三餐定时定点送吃的到跟前,除了偶尔会被警察叫去做进一步问询,一切都非常完美。 陆之衍有种像是在提前体验蹲监狱是什么滋味的错觉。 当然,真实的监狱肯定没有市局刑侦队的休息室环境好。 那天过了24小时的传唤期,陆之衍坚持不回家,表示自愿留在总局配合刑警彻底将案件调查清楚。 刑警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还真给他破例申请了一间单人休息室,搭了个有爬杆的架子床,安排陆之衍暂时住在里面。 陆之衍悠哉悠哉体验“牢狱”生活期间,负责案件的刑警们则东奔西跑忙得一个头两个大,还得应付隔一天就会找上门,掰着手指数法律条例逼他们放人的律师团队。 “不说别的,我现在就十分纳闷,有这么个聪明脑子加上心理素质,干什么不好,怎么偏偏选择走犯罪这条路,还一上来就是六个案子。怎么着,现在流行集齐七条犯罪记录召唤神龙吗?真以为刑法是摆着好看的,简直无法无天!” “问题是,我们暂时搜集不到他犯案的证据,其中两个案子已经以意外事故结案了,重新立案怕是没那么容易,还得看受害方愿不愿意出面重新提交起诉,并且得确切掌握犯罪事实,说到底,拿不出证据一切都白搭。” “哪两条结案了?” “学校学生坠楼导致终生瘫痪,另外就是三名绑架犯绑架途中意外撞车两死一伤。”负责整理资料的女警翻开过往的案件卷宗,“坠楼的学生名叫张胜,出事前与陆之衍产生过多次摩擦,这些他们班学生能证明,以及事发当天有两名女学生亲眼见到是张胜推的陆之衍,却不知怎么的张胜自己也跟着坠楼,学校方表示纯属意外,并非陆之衍故意伤害。” “我们电话联系了张胜家人,得知今年三月份张胜一家办了出国签证,已经去往德国知名骨科医院接受专业治疗,并且有长期定居国外的打算。目前张胜家人的态度是,张胜精神方面极其不稳定,仅仅因为听到学校两个字就闹过好几次自杀,实在不想给张胜造成更大的精神打击,所以尽管知道坠楼意外有疑点,也不愿意回国配合重新立案侦查,希望国内警察放过张胜别再联系他们了……” 空气短暂安静下来,老郑拿过水杯将冷掉的提神饮料一饮而尽,抹了把嘴问:“绑架犯那个呢,联系到那名车祸幸存者吗?” 女警表情微妙地停顿下来,说:“联系到了,但是吧,没啥用。” “什么叫没用?”老郑递出一个疑惑。 “那人当时撞到头部,昏迷了一个多月才醒来,醒来后直接成痴呆了,现在除了见着人傻笑,问他什么都答不出来。” 老郑听完气得眉毛都直了,合着两起案子全钻进死胡同眼。 女警一脸无奈:“三名绑架犯身上背了不少案底,有一个还是在逃犯,恶贯满盈本身就不是好人,现在发生这种事,该说不说也算是报应。” 一旁认真用小本子做记录的小许警官,听到这挠了挠头,表情欲言又止。 “既然如此,两件已经结案的先放一边,重点调查另外四起,无论如何,必须尽快找到关键证据。”老郑说完起身,打算带着临时案件组的刑警们继续出去查案。 小许见状慢吞吞举起手:“郑哥,我有个想法。” 老郑天生急性子,催促:“有什么想法快说!” 被四五双眼睛盯着,小许全身肌肉迅速绷直,四肢极其不协调地站起身,因为太过紧张,到嘴边的话囫囵着又给咽回去了。 老郑见状在心底叹气,暗想这年轻人处事风格畏首畏尾,稍微严肃点的场合愣是能吓一跟头,半天憋不出个响屁来,胆子还没芝麻粒大。 也不知道怎么混上刑警的。 老郑不敢再催,鼓励性冲小许点点头,让他继续。 “哦,就是……”小许警官挠了挠比鸡窝还潦草的头发,用本就词汇量匮乏的大脑迅速整理思路,“我在想,是不是需要改变侦查方向?” “和以往的青少年案例不同,我们现在面对的,是一个无论头脑智力还是心理素质上,都超出普通中学生应有的水平,甚至比一般成年人还要更不择手段。对方有极高的反侦察意识,擅长伪装现场造成意外的假象。” 说到这,小许有些垂头丧气:“以前我从不相信完美犯罪,觉得那都是天方夜谭,现在反过来想,确实不存在完美犯罪,但完美的意外每天都会发生。就像是一个人好端端走在路上,地面突然冒出个坑,摔进去死了,周围没有任何目击证人,我们也没法查出坑是人为制造,还是从一开始就存在……” 老郑插话:“别想那些没用的,该查还是得查。” “是要查,但不是查证据。”小许点头,“陆之衍只交代了犯案过程和细节,没提到实质性的犯案动机,问他都是一口咬定当时心情不好太冲动才犯下这些案子,我觉得不合理。” 有个男刑警笑起来:“应该说太合理了,几起案子中,除了摩托车事故是近两个月前发生的。其余案件,陆之衍还没满17,十五六岁这个年龄普遍容易热血上头,不稀奇。” “热血上头多数是激情犯案,他怎么能保证在毫无理智的过程不留任何证据?”小许迅速反问。 男刑警一愣,瞬间答不上话了。 “与其搜查证据,不如排查陆之衍的社会关系,像是家庭朋友同学等等,说不定能找出陆之衍实施犯罪的关键动机。我总觉得,他是为了某个人,因为不想将对方牵扯进案子,才拒绝和警方坦白,结仇报复的可能性极大。” 老郑沉思了一会,顺着话分析:“找出犯案的真正原因,再联系受害者及其亲属共同指认犯罪事实,只要陆之衍在指认中据不反驳,无论案件本身是意外还是证据不足,都能以作案动机充分的理由移交法院审判。” “郑哥,不如我们现在就去走访剩余那四位受害者以陆之衍家人。”小许迫不及待说道,神情凝重像变了个人。 然而调查进展远不如刑警们想象的顺利,走访中受害者家属还没见着,首先呈现在他们面前的,是其中三名受害者家属与律师共同出具的谅解书。 谅解书中受害者家属一致表明,鉴于涉案人是未成年,其家人道歉态度诚恳积极赔偿受害者家属一切精神及经济损失,双方就赔偿达成一致,请求公安机关撤案并且不再追究刑事责任,愿意给予嫌犯改过自新的机会。 三份谅解书如同三盆凉水,将总局刑警们半月来为查明案件真相所付出的奔波劳累兜头浇了个彻底,所有的侦查都成了白费力气。 老郑简直怒火中烧:“看样子陆之衍这家里不是一般的有钱啊,光是赔偿就得花不少吧,真当有钱能使鬼推磨,可以无视道德法律了?” “妈的!”老郑狠狠一锤桌子,坐下重重呼出口气。 小许神色镇定:“谅解书至多在量刑上减轻处罚,不是完全不受法律约束,有一名受害者家属已经向法院提交了立案起诉,再等等应该会有转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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