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陶画猛地从床上弹起来。 不是做梦,外面真的有人在喊他,是宁钊。 坏了的灯泡陶画准备明天再修,屋里一片漆黑,他揉着眼睛爬下床,粗略地看了眼手机时间,凌晨两点半,然后打着哈欠摸黑走到门边。 开门却把他吓得一惊,瞬间清醒过来。宁钊双目肿成核桃眼,头发抓的像鸟窝,立在门口连月亮都能遮住,高大的骨架却一点压迫感没有。 见到陶画,原本止住的眼泪又开始挣扎着往外冒,像断了线的珠子,一串接一串,他也不出声,闹别扭似的,一言不发。 陶画后背发凉,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两步,完犊子,这大半夜的,宁钊出去一趟真被鬼上身了。 僵持半分钟,还是陶画先开了话头:“我以为你走了,这是……”他上下打量一圈,犹豫道:“被打了?” “没有。”宁钊抬手抹掉眼泪,低下头,睫毛尖也垂着水珠,鼻头红红的,“我才不走,别墅都给你买好了,应该是你跟我走。” 陶画向来不擅长哄流眼泪的人,不管男女老少都不擅长,他手忙脚乱地翻口袋,想找张卫生纸,结果裤兜里连个屁都没有,只能偏过身,让出空位,局促地说: “要不要先进来?这么晚——” 他话没说完,宁钊先动了,长臂展开往前迈一步,轻而易举地把陶画捞进怀里。 陶画比他矮半个头,下巴撞在肩膀上,有点疼,但没吭声。 宁钊抱得很紧,严丝合缝,几乎要把他揉进骨血里。陶画呼吸急促起来,面上浮起一层薄红,他好像从未被这样用力地抱过,在窒息之余,竟然给了他一种诡异扭曲的踏实。 “先听我说!”宁钊说话带着浓重鼻音,像受了莫大的委屈,“我在外面墙角蹲了两小时,已经想通了。” 陶画艰难地回问:“想通什么?” “什么都想通了。” 他眼睛一眨,深陷的眼窝里又落了滴泪到陶画肩膀上,冰凉,无声。 陶画犹豫着抬起手,拢住他的后背轻轻拍了拍。宁钊崩溃离开时他没觉得有多亏欠,现在眼泪水打到他身上,倒把他心底所剩不多的愧疚哭出来了。 他最见不得别人落泪。 “我在想,你是不是不懂什么叫爱。” 嘶哑的声带震动,如果从宁钊离开时就开始放声大哭,那他哭了得有两个多小时,哑成这样也正常。 “其实我也不知道,在你之前我没喜欢过别人,只喜欢你。我不会追人,爱情观都是跟着我妈来的,也知道我有些时候像个大傻子,你可能觉得我的喜欢就像个玩笑,是随便说说,随时可以结束。” 宁钊顿了下,微微摇头,“不是,对待你的事情上,我从来没有开过玩笑。” 科学研究表明,人在夜晚会更容易变成感性动物,陶画以前不觉得,现在信了,他的愧疚感居然因为宁钊短短几句话愈发强烈。 被眼泪打湿的皮肤突然变得灼热,似火烤,又似压了千斤顶,重得他直不起身,也可能是宁钊太重了。 拥抱还是那样紧。 “走是因为当时情绪控制不住,我很崩溃,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你,我怕我会在失控状态下对你说出不好的话,或是做出不应该的事情,才当了逃兵。” “过了墙角就哭,我是不是很丢人?这么大了还跟个小孩一样喜欢哭,但是我……我……” 宁钊说着声音又哽咽起来,“我真的很难过,你说的话太伤人了。” 陶画已经不记得说了什么,他的印象里自己应该没说几句重话,甚至施砚给的死亡命题都没回答,还有哪句伤到了这位敏感脆弱的大少爷? “我喜欢你,所以会产生占有欲,所以不想和别人分享你,这不对吗?” 陶画暗忖这听起来没毛病,接下来估计该给他洗脑一对一的正常恋爱了。 可宁钊话风一转:“但是如果我不同意,你也不会挽留。你并不像我喜欢你那样喜欢我。” 最后一句带着很浓的失落感,这是宁钊痛哭两小时哭出来的结论,陶画之所以能说出让施砚加入进来这种话,只有一个原因,不够爱他。不够爱,才会无所谓。 他难以接受,却又不得不接受,就像曾经的肖荀一样。 “眼睛差点哭瞎,我妥协了。”宁钊埋进陶画颈窝,蹭了蹭,声音沉闷,“舍不得,还是太想和你在一起。” “喜欢谁是你的事,我和他们公平竞争,但我希望你能更喜欢我一点……很多点。” 一套组合拳下来,就连陶画这种铁石心肠,宣称绝对不当爱情奴隶的守财奴也挡不住,头一次感觉到胸腔里那块石头在发烫,在蹦极。 宁钊抱的太紧,让他分不清耳边的心跳究竟是宁钊的,还是他的。 在昏迷的临界点,陶画努力挣脱出一口气,耳尖通红,大口喘了几下才缓过来。 “以前没看出来,你这张嘴这么能说。” 宁钊:“人长嘴不就是用来说话的。” 作者有话说: 二更来了! 来看宁钊破防,出去痛哭两个小时,先哄好自己再回来哄老婆,其实他的属性里有哭包攻,避雷一下,以后哭的更多。 陶画需要这种直白,热烈,不拐弯抹角,不东藏西藏的爱意
第54章 凌晨五点,陶画平躺在床上,根本睡不着。 他右胳膊快被宁钊压麻了,宁钊不知道,那么大一个人窝在他怀里快睡死过去,做了噩梦,时不时发出几声古怪的抽咽,陶画看不见,往宁钊脸上摸了摸,不出意外摸到一手湿润。 他轻轻叹口气,忍下想给宁钊拍醒的冲动,稍微调整胳膊换个姿势,再由着他继续枕。 就是苦了自己,没法睡觉。不知道等白天去接车会不会挂两个老大的黑眼圈,马上肖荀看到又要挖苦他。 “你这是跟他俩闹别扭,昨晚上悲痛欲绝睡不好?” 肖荀不顾周围来来往往的乘客,十分亲昵地掐着陶画的下巴把人拉近,动作暧昧,某个角度很像异地情侣在车站情不自禁地拥吻。 陶画早就看到有两个小姑娘跟在他后面出来,满脸羞涩地举着手机想来搭话,但看完肖荀对他一系列不由分说地骚扰后果断选择放弃,途径他俩身边时陶画还隐约听到其中一位在惋惜“怎么是男同”。 “说话。” 肖荀改为掐他两颊,手指故意往中间压,陶画嘴被挤的嘟起,说什么都不清楚,最后给了肖荀一拳才得到解脱,脸上留了几道指痕。 “我这个年纪的人应该每天都积极向上,搞什么悲痛欲绝,是宁钊枕我胳膊,胳膊麻了睡不着。” “枕你胳膊?”肖荀脸上的笑容僵住。 陶画假装没看见他变幻莫测的表情,搓着脸准备往外走,“你不是知道他在我这,跟我睡一起有什么稀奇的。” “不稀奇。”肖荀拉住他,话里的刺快冒出来给陶画扎死了,“我哪敢稀奇,宁大少爷在你那留宿我应该去给他端洗脚水,伺候你俩睡觉。” 陶画点点头:“也不是不行。” 他再转身,上下打量了一遍连行李箱都没带的肖荀:“你要在这待几天?” “不知道。”肖荀坦诚答道,“一天,一星期,一个月,都有可能。” “那你住哪?提前订宾馆了?” “昨天半夜才决定来的,哪有时间订宾馆。” 肖荀笑了笑:“而且我没钱。” “……啊?” 陶画傻了。 他刚才还想着青城有没有什么足够高档的豪华大酒店能入肖荀法眼,结果肖荀下一秒就给他来句这个。 肖荀理直气壮:“昨天不是问你了,假如我没钱你会不会收留我。” 陶画比他更理直气壮:“对啊,我不收。” 但陶画仍不太相信,他甩开肖荀的手,绕着他转了圈,还真是干干净净,身上连个口袋都没有,空荡荡地就像路上被人抢劫过。 “我爸不给我走,他笃定我是出来鬼混的,说要敢请假就断我生活费,他想把我锁公司里,天天干活。” 肖荀的视线跟着陶画转,双手摊开,一幅任人搜查的模样,“真没钱,连表都没带。” 陶画在这一刻懊悔不已,早知道就跟宁钊去收拾别墅了,跑这老远接了个穷光蛋子。 他在原地站了会儿,给肖荀提议:“要不你买票回去吧,我没事,好得很。” 肖荀像个无赖:“买不起,支付宝就十块钱了,原本有一百,花九十给你买了束花,现在只有十块了。” 简直胡扯,谁家富二代支付宝里能只有十块钱,他说得太离谱,陶画又确信是肖荀在跟他开玩笑,放下心来,顺着他的话问: “花在哪?” “站台休息的时候我去上了个厕所,回来发现花被偷了。” “这事太严重了,我觉得需要报警。” 陶画感觉自己像在哄小孩,他拽着肖荀往出站口走,“行了大少爷,赶紧先打辆车给我送紫荆苑,宁钊等着我回去吃饭,你自己挑个好点的酒店住,咱俩晚上再联系。” 肖荀嘴张开,本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溜了一圈又给咽了回去,他回握住陶画的手,轻笑一声,说:“好。” 车站外停满了出租,肖荀随便找了辆把陶画塞进去,自己也跟着往里钻,陶画没想那么多,还以为肖荀是想到他那附近找酒店,好方便之后出去偷情。 直到司机到了地方,等着要车费,肖荀在边上装死不动他才发现不对劲。 肖荀眼睛看向窗外,轻飘飘地说:“没骗你,我全身上下就十块钱。” 这话听着像要赖账,司机敲敲方向盘,故意咳嗽两声,“我这刚接了单,马上得去接下一位乘客。” 言下之意是让他们快点给钱滚蛋。 陶画嫌丢人,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赶紧把车费付清,扯着肖荀衣领下了车。 这会儿正值大中午,太阳地多站几分钟都能把人烤干,肖荀像没事人一样理了理衣领,催陶画:“走吧,热死了。” “走哪去啊。”陶画朝他小腿上踢了一脚,脑门流下一滴汗,“兄弟,你真没钱?” 肖荀无奈,几下划开手机,把余额确实只有10的支付宝举到陶画面前,待他看清楚后又点开微信,钱包显示0元。 他一句话没说,却比曾经说过的所有都更刺痛陶画。陶画面色凝重,眉头紧锁,被火烤了两分钟,额头布满汗珠,才拍了拍肖荀的肩膀。 “行,没关系,你在这等我,大老远来不容易,我去那边超市买两根雪糕,请你吃点好的。” 肖荀挑起半边眉,“谢谢。” 陶画对他笑了下,转身就走,越走越快,快进小区大门时直接跑了起来。 以为接了个财神爷,没想到是条皮包骨头的吸血虫。 他一路上头都不敢回,生怕慢点就被肖荀追上了。紫荆苑占地大,陶画还不太认路,跑错了好几个路口,快十分钟才找到宁钊买的那栋,人差点中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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