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两人分别时,天色已晚,狂风暴雨变成了淅淅沥沥的中雨,在淤积的地面上,溅起一洼又一洼的清涟。 安离撑着黑色的大伞,又回到了家人租的出租屋,父亲和母亲都没回来。 狭小的窗户,肮脏且结满青苔的阳台,挂着湿答答的衣服,潮湿又混合着屋内的腐朽的木桌气息,让人感到窒息和绝望。 可安离却习惯了,或者说麻木了,他脱下了破旧不堪的帆布鞋,换上了几乎只剩下底板的拖鞋,沉默无言地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从墙壁里的暗槽里,找出了一本使用多年的笔记本,里面的字字句句都是他对生活的记录,他再添加了一些。 【7月9日晴,这天是我遭遇校园暴力的开始,无数的恶意向我袭来,像无尽冰冷的海水,渐渐涌来,侵入我的口鼻、耳眼、呼吸,让我感到窒息绝望。】 【7月13日阴,言语的伤害渐渐转为暴力血腥,我颤抖着,害怕着,更害怕疼,受伤,可都无济于事。 【我像个濒死的小兽低低呜咽,却又像个脏脏的地下沟的老鼠,默默舔舐伤口。】 【7月13日阴转晴,遍体鳞伤的我,遇到了那人,那人像我伸出援手,手是如此温暖,让我忍不住贪恋他的温度,哪怕是一点点,一点点。】 【7月17日雨,从出生起,我就知道,我无法掌控自己的人生。】 【而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公平,只有相对公平,就像有的人自出生起,便高高在上,而有的人注定活在烂泥里,可我还是愿意相信那人,因为他说,他会帮我的,一定会的。】 安离渐渐停下了笔,看着最后一句话,眼里出现了光亮,犹如从石头缝生长出来的顽强的小野花。 合上了笔记本,他苍白的唇弯了弯,却突然听熟悉却又令人骨子里都颤栗的声音——
第三十八章 一地惨白 安父喝得醉醺醺,东倒西歪的到在门边上,使劲地拍打破烂的木门,“砰砰——” 声音越来越大,木门似乎都要摇摇欲坠,像个迟暮的老人,颤栗不已。 安离脸色泛白,忍下害怕和惶恐,小心翼翼地拉开门栓。 可他还没拉开两边的木门,就被一股大力,推到了旁边,脚步踉跄,后腰撞到了桌角,密密麻麻的疼传来,可他却没吭一声。 反而是安父醉醺醺地拿着酒,仰头喝了几口,看到安离还在旁边,怒火中烧,大声咒骂道:“还站在这里干啥啊!隔壁都做饭了!你还没动!” 安离抬眸,直视父亲,“我母亲呢?! ” 想到自己将那个老婆娘,抵给巷子尾的老李,一夜,安父下意识地摸了摸怀里鼓鼓的钱包,眼里有些心虚,不耐烦地敷衍道。 “滚犊子,那个婆娘昨儿,回娘家了,后天才回来。” 说完,安父踩着虚浮的脚步,因为彻夜赌博,一双眼睛布满了红血丝,以及太阳穴突突地跳、疼,他只想吃完快点休息,却看到安离挡在他面前。 “我母亲呢?!” 似乎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安父脸色更阴沉,再加上最近他赌博一直输一直输,积压的怒火一下就涌了出来,直接给了安离一个大巴掌。 “还要我解释多少遍,你母亲去了娘家!” 粗糙混着汗臭的大手,重重地打在那半张刚恢复不久的脸上,伤口瞬间崩裂,流下血液,可安离却还在质问,“我母亲呢?!” 半边脸的被血迹浸湿, 漆黑的黑瞳,直视他,仿佛一眼就能洞察人心,吓得安父哆嗦,有些结巴,“在巷子尾的老李家。” 似乎想到什么,安离瞳孔猛缩,脸色更加苍白,完全不顾脸上的伤口,疯了似的,跑了出去。 这条街巷没有照明的亮光,他被肮脏的易拉罐,以及其他七七八八的垃圾杂物绊倒,膝盖处红肿一片 。 可他却绊倒了又爬起来,继续疯狂地跑,直到,跑到了老李家的家门口。 安离看到了,微弱的灯光下,他母亲,她缩缩着身子,在墙壁上,发丝和衣扣都十分凌乱,还隐隐可见伤痕青紫。 她的眼睛没有焦距,唇瓣被咬得鲜血淋漓,眼睛也肿得像两颗大核桃,还疯狂地挣扎,“别过来,别过来……” 他轻轻地抱住母亲,声音不由带着哽咽,“母亲,我们回家好不好……” 可他的母亲却疯了,彻彻底底地疯了,她眼珠子似乎都要瞪出来,发出更长更尖戾的惊叫声,不断挣扎,“别碰我,别碰我!!!” 随即,她又若无其事地整理衣领,哧哧笑了起来,哼起了以前哄他的歌谣,可眼神未落在他身上,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他颤抖着,两条腿似乎灌满了铝的重要,艰难靠近,跪在地上,眼泪夺眶而出。 “母亲,我求求你,你看看我,好不好,我是你的安儿,是你的安儿……” 可无人回应他,唯有微弱小声的歌谣,以及那天上一轮惨白的月光,倾洒下一地的凄清寒冷。
第三十九章 后续 安离差点被陈豫那群狐朋狗友强迫,硬硬生生地划伤自己的半张脸,留下了许多伤痕,暗疤,丑陋恐怖,甚至报了警。 可这件事,却并没有引起太太的波澜,有的人乐于发生这件事,因为在他们的眼里,安离就是脏脏的人,活该如此,甚至有人当作了饭后笑点,津津乐道。 一开始,警方还在调查,可奈何陈豫家权势大,地位高,完全进行不下去,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他们说安离是自作自受,脸是他自己划伤的,怪不了谁,但也少部分有人叹息,可怜安离。 而校方鉴于,陈豫和那狐朋狗友以前的斑斑劣迹,又顾忌陈家势力,只轻飘飘地让陈豫众人休学一个月而已。 阮糖得知这个结果时,刚刚下最后一节课,他望着窗外炙热的阳光,突然觉得亮得刺眼,也灼烧了他的心,呼吸之间似乎都带着撕扯的痛楚。 原来这个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的,也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得到公平的对待。 这一刻,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弱小,好无力。 可他明明说过会帮安离的,阮糖攥紧了手中的笔,指尖泛白,恐怕安离比他还伤心,他突然想去看看安离的状态,哪怕是一眼也好。 阮糖跌跌撞撞小跑了出去,眼里泛起了点点的泪光。 直到,在大树的遮阴下,他看到了安离抱着膝盖,微微蜷缩着,像个受伤的幼猫舔舐伤口。 阮糖再也忍不住,眼里透着红,泛着水光,声音带着微颤和哽咽,“对不起,都是我不好,这件事,没帮到你……” 安离摇了摇头,抬眸,望着他,眸光温软清澈,“我从未怨过你,也不怪你,而这件事,也不重要了。” 安离又拿出来甜甜的奶糖,塞了一颗往嘴里,然后又递给了阮糖一颗,笑容浅浅。 “我母亲疯了,高考后,我想带着她离开,去一个依山傍水,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小山村,看晚霞,听风雨,闻花香,你认为好吗?” 安离的眼神依旧温软,还荡漾着浅浅的笑意,可他却莫名地想到,安离那颗被伤得鲜血淋漓的心。 在安离最好的年纪,却出现了血腥的校园暴力,好赌嗜酒的父亲,疯狂地吸血,最爱的母亲却疯了。 可明明安离那么好,眼里总是温软清澈,会递给甜甜的奶糖,却总是遭遇世间的诸多不幸。 阮糖眼里涩得厉害,可他不想触及安离的伤口,也没询问安离母亲,为什么会发疯,千言万语都化做了一个字,“好。” 夏日树上的知了,还在吱吱呀呀叫个不停,伴随着阵阵袭来的凉风,吹拂在人的脸上。 丝丝的凉意,拂过安离有些苍白的脸,可他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头越来越痛,就像有千万只蚂蚁在啃食,密密麻麻地疼,连带着记忆都有些涣散,可过一会儿,自己又会好。 他缓了缓,脸色都有些苍白,冷汗大滴大滴地掉,转过头,朝阮糖笑了笑,“糖糖,我身体有些不舒服,打算去看看医生,就先走一步了哈。” 闻言,阮糖有些担忧地看着安离的脸色,站了起来,关切道:“是不是脸色的伤口又裂开,或者影响了神经,我陪你去……” 越说下去,越来越担心,可安离执意一个人,阮糖也只能无奈作罢。
第四十章 给猫崽崽取名 入夜微凉,别墅里还亮着暖黄色的灯光,在沙发上,阮糖抱着怀里的猫崽崽,时不时给猫崽崽顺毛,猫崽崽舒服得,时不时仰头回应主人,漂亮的猫瞳半眯着,只能看到一点浅蓝色,软萌又可爱。 大约是太舒服了,猫崽崽的爪子放在了稍鼓鼓的肚子上,猫瞳盯着不远处的猫粮,奶生奶气的“喵喵~”叫了几声。 似乎看出了猫崽崽的渴望,阮糖又看了看它有些圆滚滚的肚子,有些揪紧,“崽崽,不可以吃多哦,要不然会很撑的。” 可猫崽崽却更眼馋了,漂亮的猫瞳盯着袋装的猫粮,小爪子扑腾扑腾,还喵喵地叫。 阮糖有些无奈,揉了揉毛茸茸的猫耳朵,想去拿一些猫粮喂给猫崽崽。 可却没想到,他抱着猫崽崽到客厅旁的储物柜边,正打算撕开包装袋。 却突然听到咔嚓的声音,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昂贵高定的皮鞋,修长笔直的大腿,往上是简约的白衬衣,纽扣扣到最上面,露出顾少言俊美矜贵的容颜。 阮糖有些惊喜,抱着猫崽崽,双眸弯成了漂亮的月牙儿,“先生,你回来啦。” 顾少言扯了扯领带,喉结滚动,淡笑着回了阮糖一声,可却瞥见了阮糖怀里的猫崽崽,不断向阮糖撒娇,还亲密地蹭了蹭阮糖,求猫粮。 他动作一顿,声音带着淡淡地笑意,“这只猫崽,再吃下去,恐怕这个肚子要比球还要大了。” 说完,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戳了戳,猫崽崽鼓起来的肚子,眼里笑意更深后,直接拎起了猫崽的脖颈,大步来到猫窝,将猫崽崽放到上面 。 猫崽崽心虚地蜷缩身子,有些委屈巴巴地看着阮糖,可它不敢控诉。 猫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阮糖一时有些心软,想过去抱抱猫崽崽,可却听到身边的顾少言,有些委屈地声音,“糖糖,我还没吃晚饭。” 说完,顾少言垂下眼帘,遮住了眼中闪过的一抹精光。 可阮糖却不知,心疼坏了,连忙蹭蹭地跑去厨房,怕顾少言等待时间太长,他就利用剩下的食材,简单做了一大碗的西红柿鸡蛋面后。 将热呼呼的面呈出来,放进碗里,再将碗放到端碗的盘子上,尽管阮糖已经很小很小心,但还是被烫了指尖,微痛微刺的热度传来。 阮糖双手微微揪着耳尖,热意渐散,耳尖都染上了淡淡粉晕后,他连忙将面端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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