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总这边很有诚意。”顾旌不放弃。 顾旌一边开车一边时刻注意着手机的消息,都快开到所里了,但始终没有新的信息发过来。 直到下班,对方再也没有发过来消息。 回家路上的顾旌第n次打开了手机查看有没有新消息,最后看了看前方,在绿灯后掉头了。 下午临时开了个股东会,会后又和集团其他几个董事吃了个饭,一切忙完回到车上时,陈怀予坐在后座驾上累得直揉眉心。 代驾问他回家的导航,他头脑昏沉,只哼哼了几声,都没来得及回答上来。 车开到家,代驾骑着小电车走了,陈怀予索性歪在车上躺了半晌,打开车门时,远远地看见门口坐了个人。 陈怀予眯眼仔细看了一下,是顾旌。 他才突然想起来上午对方跟他发消息的事情。 他慢慢走到那人面前,语气揶揄: “顾律师不做狗仔可惜了。” 就是刚喝了些酒,语调显得慢吞吞的。 顾旌站起来,看着他一脸醉意,想问出的话到嘴边又开不了口了,只能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陈怀予看见他的眼神,一时有些语塞,最后还是冷冷地说:“协商的事我们这边会考虑,顾律师您到时候给我一个方案,我们根据方案上会讨论之后再做决定。” 顾旌低下头,低声对他说:“对不起,其实王总目前还没说过和解的事……” “我怕跟陈总您发别的消息得不到回复,所以才……” 陈怀予瞪住他,觉得这种三岁小孩的把戏十分可笑: “那顾律师您请回吧。” 说罢就要转身开房间的门。 “对不起,我——”顾旌想抓住他的手,见到陈怀予回头愠怒地盯着他,抬起的手又放下了。 “滚。”陈怀予粗暴地打断了对方的解释。 顾旌站着一动不动,像根柱子一样。 陈怀予就当他不存在,开门,进门,将门甩回去关上。 在门将要合上时,突然发出了一声响动。陈怀予回头,原来是顾旌推开门进来了。 可能是酒意作祟,陈怀予感觉出离的愤怒:“你干吗?给我出去!” “对不起……我知道擅自进来挺不对……但……” 看着对方一边说着抱歉但行动上却一再冒犯,陈怀予感觉自己的耐心终于要被耗尽了,他揪住顾旌的袖子,把他推到墙边,打开门,指着门外,咬牙道: “你知道不能私闯民宅吧?出去。” 顾旌伸出一只手把门关上,盯着他,随后又低下了头:“我想和你好好谈谈。” “谈什么。谈案子?”陈怀予感觉手里发虚,脑中眩晕,“现在是下班时间,我想休息。” 顾旌没有动。 陈怀予往沙发上坐下,又问他:“你到底要干什么。顾旌,都是成年人了,还是各自保留一点最后的体面。对于以前的事,不管是什么原因,我们没有继续下去就是最好的结局。现在你有你的路,我有我的生活,除了这个案子,我们不会再有别的交集。” 陈怀予喘了几口气,又继续道:“总之,你别再跟着我,除了工作,不要跟我发信息。” 顾旌看着对面的人,脸色发红,眼神痛苦,生气归生气,但更像是生病了。 他赶紧问,“你是不是发烧了?”又略加思索,“你之前阳过吗?家里有没有抗原?” 陈怀予自己摸摸额头,感觉确实有点烫。才想起来今天上午就感觉身体有点不适了。 大概率是阳了。 “你家里抗原放在哪?……我跟你测一下。” 又听见顾旌一连问了好几遍,陈怀予不耐烦说: “不用你管,我自己测。” 顾旌终于把脸上的口罩取下来,蹲下来认真地看着他,“我春节那会儿刚好阳过,晚上是最难受的时候。” “抗原放在哪了?”他又问了一遍。 陈怀予闭上了眼睛,无奈道:“楼上客厅电视机柜下抽屉里。” 顾旌赶紧脱了鞋去找,不到一会儿,他带着一杯热水,手里拿着一堆东西过来了。 “……先量一下体温,然后测一下抗原。我找到了布洛芬,超过了38.5度再吃,没有超过的话,就用湿毛巾退烧吧。” 陈怀予歪头盯着他,顾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把西服外套脱掉了,只剩下一身浅蓝色的衬衣,平时一丝不苟梳起来的头发一部分垂了下来,少了分工作上咄咄逼人的距离感,终于有了点当年的那个他的样子。 “好。”他最终回复了声。 010 发烧。想吐。失眠。食欲不振。浑身酸痛。 陈怀予躺在床上难受得昏天暗地的,也没管的上顾旌到底在干什么了。不过有人在身边照顾,大抵总比一个人强。 此时他正烧得糊涂,迷迷糊糊听见有人叫他: “陈总?……喝粥吗?” “吃点吧。”那人又小心翼翼地问。 “……不吃。”声音已经哑到根本不能听了。 只听见东西放在柜子上的声音,那人又递了一根吸管到嘴边,轻声问他: “那喝点水?……我在里面加了点糖和盐。” 陈怀予睁开尤有千斤重的眼皮,借着室内昏黄的灯光,才看清是顾旌。 是了,从前天开始他就一直在这里照顾他。 蹲在床边的顾旌穿了一件长长的格子衬衫,看着很新的样子,头发贴在额前,比之前顾律师的样子温和得不止一点半点。 顾旌见他打量着自己,低下头看了看,不好意思道:“我……也不敢出去太久,就随便在外送平台上买了点东西……”他复又抬起头,盯着陈怀予的嘴唇,“喝点吧。” 陈怀予只能无力地盯着对方。 顾旌跪坐在床边,明白对方可能是喉咙不舒服,他把吸管又凑近了一些,“是温的,还是喝点吧……”会好的快些。 陈怀予摇了下头。 顾旌把杯子放到一边,又问他喝不喝牛奶,对方又拒绝了,回头看见陈怀予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在看着自己。 他看完自己,又看了看卧室旁边的卫生间门口。 顾旌很快明白了他是什么意思。他声音有些犹豫:“我……扶着你过去。” 前两天某一次顾旌正在外面支起笔记本办公,听见卧室里一阵摔东西的声音,急忙跑进来一看,陈怀予狼狈地趴在地上,床头柜上的东西撒了一地。见他进来,他脸色难看,只说让他赶紧出去。 顾旌既不敢走,也不敢上前,试探了好一会儿,才大致明白了他是想上卫生间,但是根本站不起来…… …… 最后周旋好一阵,才把陈怀予弄到了卫生间。当然,对方坐稳马桶之后,他就赶紧出去了。 现在回想起当时的场景,还是有些尴尬。 尽管这样的事情后面又发生过好几次,但两人之间的“合作”还是有些生疏,或者说,两个人之间对于这种超越了现有关系的肢体接触,都有些不知所措。 此时顾旌像根木桩子一样钉在床边,双手张开着,却又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最后还是陈怀予自己勉强推开身上的薄被,吃力地坐起来了。 陈怀予盯着杵在床边的顾旌,脸上没有表情: “……拖鞋。” 顾旌恍然大悟,赶紧低头去找,拿起来给陈怀予一只一只穿上。 陈怀予抬头看他。 顾旌赶紧拉住他站起来,架着对方往卫生间慢慢走。他的力气蛮大,但下手的力道很轻。 二人的衣料相互摩擦,发出细碎的声音,陈怀予余烧未退,微烫的体温贴住了顾旌的整个左半边腰腹,又暖又柔软。 顾旌低头看着前方,心却跳得不正常,手上的温度也感觉要烧到心里。 上完卫生间,顾旌又收拾了一下桌上的东西,刚准备端走,陈怀予“嗯”了一声。 顾旌转身看他,室内夜灯的暖光照在陈怀予身上,连带着那双现在他完全看不出心思的眼睛都柔和得很,与平日里的怀玉集团陈总像是两个人。 他赶紧把手里的水递过去,“还是喝点吧。” 陈怀予张开嘴,就着吸管慢慢喝水。 一连五天,顾旌都在陈怀予家里一边办公一边照顾他。某日早晨,陈怀予下床走动,刚准备开门,就隐约听见远处阳台上顾旌在打电话。 “我上次跟您说的那件事,您这边还是要随时做好准备。一旦报案材料中有足够的证据,公安机关这边经审查予以立案,第一时间就会传讯您,您需要什么材料我可以帮您准备好。” “嗯,嗯,我认为受理的可能性还是有的。但是立案侦查或者真的能够找到有关拾力或者您的证据并移送起诉,可能性应该不大。” “哎,好好,王总,小弟我最近几天阳了,最晚后天,您看后天我约您面谈可以吗?” “……” 陈怀予把门又关上了,一边咳嗽一边坐回了床上。此时顾旌刚好打完电话推门进来,看见陈怀予直盯着窗外,他把手机放进兜里,笑道:“你醒了?” “你走吧。” 他的笑容立马就收了回去。 见对方低着头站在门口没有动,陈怀予往床边一靠,咳嗽了好几声,又重复了一遍: “我好得差不多了,你走吧。” 沉默良久,对面的人走过来收拾了一下床头放着的东西:喝的只剩了一点水的杯子、开了盖吃净了的黄桃罐头,还有一盒开了口的维C泡腾片。收拾完他又出去了,门外隐约传来叮叮当当的碰撞声,等到陈怀予再次看见顾旌时,对方已经穿好了西装,手里提着一个鼓囊囊的背包,开门对他说: “……我收拾了一下……” 垃圾处理了。楼下锅里有蛋粥。药放进了药箱。其他的东西都放进了洗碗机里在洗。 “陈总,再见。” 他深深地朝陈怀予看了一眼,戴上了手里的口罩,轻轻关上了门出去了。
第4章 04 == 011 陈怀予张开嘴似乎想说些什么,最终没有开口。 他听见脚步声越来越远,最后是楼下的关门声。 他靠在床头,又咳嗽了好一会儿,终于想明白了为什么他对现在的顾旌这么反感。 顾旌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他以前虽木讷但心诚,虽然身无长物但有理想有未来——但现在他巧舌如簧却没有一句真话,能挣很多钱了但是眼神却再也无法只看着他。 而这个过程,他一无所知。 他还记得当年转学那时,其实自己很紧张,毕竟都已经到高三了,所有的学生早已经相熟,而他才是那个外来者。 即便只有一年,他应当要跟所有人都处好关系。 后来他发现坐在斜后方的那个同学非常喜欢盯着他看。
33 首页 上一页 3 4 5 6 7 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