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没被限制活动范围,但除了傍晚日头没那么毒的时候会去海岸边溜溜,程倾也基本都呆在房间里没动弹。 他的房间里养了只白白胖胖的小雪纳瑞,三个月大,之前应该一直都是菲佣在养着。按理来说已经是个能够认主的年纪,但自从程倾喂了它一次羊奶,它就火速叛变,开始黏起程倾来。 每次程倾蜷在榻榻米上看书的时候,它总是跌跌撞撞地从窝里爬出来,最后趴到程腿上舔程倾的手。 导致他的书页上黏了好多小狗的口水。 今天也是这样。 可能是今天天空阴沉沉的,气压也低,无端便为程倾少了些许的耐心。他将手指抽回,不轻不重地往雪纳瑞的脑袋上一拍:“不许再舔了,脏不脏。” 小狗听不懂他的话,只知道自己好像惹得主人生了气,睁着两颗圆溜溜的眼睛看他,眼神懵懂又无辜,试探地拿湿漉漉的鼻子去顶程倾的手腕。 程倾面无表情地揉揉小狗的脑袋,忽地莞尔一笑,想自己居然和条什么也不懂的狗生起气来。 他没有赶在阴雨天去海滩上散步的兴致,吃过晚饭,很早就上了床。 还没有太多困意,程倾用投影仪将昨天看了一半就抛下的电影碟片看完,才去洗漱掀上被子准备入眠。但屋外阵阵雷鸣电闪,总是饶得他不得安睡。 半梦半醒间,他在脑海里过了很多的事,但唯独只有一点被确定下来:他不能再继续这样一直下去了。 不管是为了寻求破绽以求逃跑,还是身边放着一颗定时炸弹,他受不起这个折磨,倒不如先引爆为好。 虽说将他带回来的一路上,楚知钰已经犯了不少次的疯,但程倾知道那些都不过是泄露而出的冰山一角。因为对方既没指摘他的过往种种,更是始终没拿他怎么样。 程倾倒宁愿楚知钰一次性将情绪抒发个完全,也不愿意他压抑着,等待一个最终爆发,拖得越久便越令人胆战心惊。 雨在后半夜噼里啪啦地下了起来,浪声与雨落搅动在一起,好像置身于惊涛的孤舟中。 程倾被这声响吵醒一次,将缩在他臂弯里的狗拢了拢,才又将脸贴进它的毛里睡了过去。 只是雪纳瑞这回却没有一同睡下,它缓慢地仰起头,警惕地左右忽摆,眼睛也在一片漆黑中发着亮。 “啪嗒。” 片刻后,屋门被从外界打开了。 雪纳瑞猛地从程倾怀里蹿了出来,发出几声短促的叫喊提醒。程倾只以为它是被这场暴雨吓到,凭声辨位地闭着眼探手,正想安抚地摸摸它,却被一口反咬住了指头。 这条小雪纳瑞牙还没长全,一咬下去倒不是很痛,但的确使程倾在不悦地“啧”声后睁开了眼: “你闹什——” 刚撑着床面半坐起来,程倾便因于视野里放大的不知道是什么的一团黑暗而语句忽停,紧接着便猝不及防地被重新压躺了下去。 未知的恐惧令他下意识挣扎起来,他的腕骨也在挣扎间被攥得生疼。 对方却好像非常了解他,连他怎么动、怎么逃都知道,提前便轻易堵死了退路,活像是鬼压床了一般。 “楚.......楚知钰!” 刚刚程倾还没半梦半醒,现在倒是完全清醒过来。他喊出始作俑者的名字,并不再试图抵抗,桎梏感才渐渐松缓下来。 楚知钰完全地盖在他身上,脸埋在程倾的颈间,占据了方才小狗的好位置。这份短暂不易的平和,也被雪纳瑞不满的越叫越凶而冲开。 程倾后知后觉地嗅到了酒精的味道,重到自己的脑袋都是一沉,好像要共醉过去。预感有什么快要达到阈值,他开口打破沉闷:“喝醉了吗?” 楚知钰没有回答他。 下一秒,程倾身上就是一轻。 他看见楚知钰摇摇晃晃地爬起来,手上动作倒是又快又准,提住雪纳瑞的脖子就将它扔出了门外,接着将门重重一甩。 雪纳瑞在外面抓门,程倾离得远,这点声音被瓢泼大雨盖住,根本听不到。但楚知钰听清,他也听见楚知钰意味不明的一句:“它倒是护主。” 这条雪纳瑞是楚知钰母亲养的那条生的狗崽,之前是程倾说喜欢这个品种,所以一生下来便被楚知钰抱走,一直以来也都是他在养着。 现在程倾才养了几天,现在它就已经忘却了先前的主人,护着程倾来反咬他。 不过也是,程倾一直都拥有这种让人摈弃一切去喜欢的能力。楚知钰面无表情地这么想。 他的眉头和眼角沉郁着冷色,每一步靠近,都叫程倾的呼吸紧绷得更多一些。 片刻后,程倾再次被楚知钰按倒在床面。自重逢以来,楚知钰的心思都总叫程倾猜不透,连带他的抚摸也难辨情绪。 楚知钰用指腹轻轻地刮着他的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忽而垂下头,温凉的触感落在程倾颈侧。 一触即离。 程倾温顺地微仰起头,细看却能看出些止不住的颤抖,不知是自发,还是被楚知钰摇晃的身躯所带动。 像在羞赧地敞开展露着自己已经褪下吻痕、光洁无暇的身体。 楚知钰的动作突然便急躁起来,一嘴朝着程倾的锁骨咬了下去,叫程倾突然顿悟,楚知钰大抵是不喜欢看他这幅粉饰太平、仿若一切仍是安好的样子的。 所以程倾将穿到他后背的手回收,抵在了他的肩头,因痛而拧起眉关,语气微疑地问道:“你到底想要什么?” 他抵抗,楚知钰不乐意;他接受,楚知钰更不高兴。 简直是比岑远还难伺候。 楚知钰松开嘴,那里已经出现了一个水渍渍的牙印,像是一个深刻的烙印。 他的视线留驻其上许多秒,才微微别过脸,裹着浓重酒气的呼吸盖进程倾的鼻腔,声音低到沙哑,不答反问他:“那你呢?你想要什么?” “我应该很久都没有更新微博了。”程倾不懂他的意思,只是顺水推舟,提出了一个合理的要求,“可以让我拍几张生活照,你发给徐夕景用来营业吗?” 迟钝而缓慢地,楚知钰抬高起身体,居高临下地看向他。哪怕这种距离视野都在暗里变得模糊不清,程倾却仍能直觉他眼神的锐利。 他大概能够揣测,或是意识到,对方在等待着自己能够用什么以换取自己想要得到的。 程倾很通情达理,也没对楚知钰出尔反尔的混乱意图作出什么冷嘲热讽。几秒后将手放上楚知钰精壮的大腿,力道轻轻但足矣透过布料,从流利的肌肉线条上轻抚而过。 以前他总用这种手法挑逗对方和他上床的。 只是现在的楚知钰没有一点反应,像是块木头。但这种行径又似默许,毕竟对方只是沉默着任由他动作。 “啪。” “嘶......” 没有任何预兆,楚知钰猛扯开他手,压住手腕便反扣在了他的头顶。尺骨突起的那一点直直磕上实木的床头板,痛得程倾表情一瞬瑟缩。 “以前有所图求你也是这样爬岑远床的?!” 楚知钰知道也不想自己表现的像一个妒夫,可他忍不住,接二连三地用着这种阴阳怪气的口吻去表达。 他明明是怒其不争,想问的是“你把自己当什么”、“为什么始终自甘堕落要把自己当作交易商品”,可话一出口,就完全地变了个味道。 从疼痛的余韵中脱身,程倾咬牙狠踹他一脚,忿忿吼道:“你他妈又突然发什么疯?” 多日以来的监禁生涯虽然没影响程倾太多,但也到底让他的情绪生出了些变化。他实在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哪一步出了错,才落到如今这种地步,需要遭受这些。 “我发什么疯?”楚知钰用膝盖顶住他的小腿,试图用臂膀将他完全镇压,冷冷地问他,“难道我问得不对吗?!” 楚知钰不知道是喝了多少,这种姿势下,程倾像被泡在了酒精里,反反复复地扑腾着。那点酒味最终点燃了程倾的大脑,让失衡的心态尽数爆发。 “对——!” 程倾面上爬起冷笑,语速急促地回击道:“我就是这样爬他床的,一直都是这么爬他床的,你不是一直都知道么?” 不论行哪一步都拥有算计意图的他,此刻好像只是为了发泄不满,一切权衡利弊、计较得失都被他抛诸脑后。 在楚知钰愈发恨恨的目光下,程倾依然完全不计后果地道:“怎么了?嗯?这就生气了?” 微弱、因闪电而忽明忽暗的月色下,楚知钰被照得面色更是惨白。他用手去堵程倾的嘴,却被左右晃开或咬掉。 程倾看见楚知钰张着嘴,口型像是不断在说着“别说了”和“闭嘴”,但他不在乎。 楚知钰最终逮住了程倾的嘴,他不断地拿另一只手去寻求一个足矣盖全的位置,声音却仍是不间断地从指缝间漏出来: “你知道我跟了他五年,难道就不知道我现在在床上的一切都是他教的了吗?难道你之前不是还喜欢的要死吗?!” “够了!!”楚知钰目次欲裂地吼道,手上动作乍一看是恨不得要将程倾捂死过去的姿势。 程倾却越说越起了劲,楚知钰捂得太紧,他就一点不留力道地咬楚知钰的手,活要咬掉一块肉下来一样,接着呜呜囔囔地继续: “楚知钰.......岑远说得......一点都没有错。” 哪怕是再温良的人,一旦到达某种地位,何况是像楚知钰这样的天之骄子,被他戏耍到了这种地步,又怎么会不报复他呢? 岑远提醒过他的,是他没有放在心上。 如果当初程倾提防了楚知钰,借着许晟或是其它手段给徐夕景传达消息,以那些照片作保,自己也不会落到如今这个进退两难的地步。 哪怕一直都绕不开这个人,但从程倾口中说出的“岑远”两个字,却还是令楚知钰本就发热的大脑急剧升温。 他咬着牙,一字一顿地问他:“你说什么?” 楚知钰的手下意识收拢成拳,让程倾的下半张脸重见天日。几声嗤笑过后,程倾摆出一副冷淡嘲讽的神情,和当日岑远如出一辙: “我说的是什么你难道会不明白?” “你装什么清高呢?搞得好像很尊重我一样!为了凸显自己和岑远不同?!除了没捅进来,你和他本质还不是一样?!” 他激烈的呼吸着:“爱做做,不做滚!!!” 程倾把最后一句吼出来,明明已经是上气不接下气,却还是无谓抗争地拿膝盖去顶他的肚子。 他记不清有多久,自己没有这么发过脾气。虽然先前度过的太多年也并没有什么气瘀值得堵塞他的大脑,只想起原来生气是件这么消耗体力的事情。 短短几句话,无谓抗争的一段挣扎,就让他完全地声嘶力竭了。 他已经不知道楚知钰在说什么,在做什么,只模糊地知道自己的一切进攻都被轻描淡写地化开,最后被楚知钰拢在了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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