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你到底还要干什么?!” 指责制止的怒声顷刻之间响起,程倾的反应快到几乎是未经思考全凭本能地扑了出去,猛地闪到楚知钰身前作挡,同时在最后一秒再次地将眼紧闭。 “程——” 楚知钰根本来不及将他错回到身后,只能一把将他的脑袋搂进胸膛,用臂膀将他护得密不透风。 可是依旧什么也没发生。 岑远的一声轻笑被程倾完全捕捉,紧随而至的便是不知因何而作的鼓掌声传入耳间放大清晰。 一下,两下。 程倾根本不明所以。 岑远的反应简直就像是正在欣赏一出大戏上演的旁观者,毫不吝啬地向台上的饰演者抛出自己的赞叹。 而实际上岑远也的确如此。面不改色地看着楚知钰和程倾这幅争前恐后保护双方,恨不得要是一副生死相依的模样,他用叙述着说的语气讲出一句: “程倾,你可真让我惊喜。” 也是随着这句,程倾的睫毛在密闭的黑暗里不稳的微煽,扫在皮肤上纤细的痒意被毫无保留地传达给了楚知钰。 不知道对于作演有些没了底气,还是本就如此设计,总之比及方才程倾的气势弱下去得太明显,可他还是再次重复地问道:“......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你知道。”岑远只是平静地回以三个字。 “不管怎么样,我们都已经结束了。”一点一点地推开遮挡视野的臂膀,程倾跌进了岑远眼眸的深渊,“你也知道,我不可能会如你所愿。” 岑远却不对此作出任何回馈,像在逗弄自己的宠物,只需勾勾手示意,便足够令他自己主动的跟来上前。 这不是程倾所想要看到的局面。 程倾宁愿岑远暴怒,引得楚知钰直接和他两相对峙。可对方的平静明显造成了自己的入局,其中楚知钰也必然不会插手的,只有他们彼此之间句句打着哑谜的交锋。 感受交握的手上力道的一紧又一松,程倾最终还是脱离楚知钰的范围,向岑远迈开了步,半湿半干的泪痕在走动带起的微风下泛起阵阵凉意。 而自始至终,岑远周身的气场都只是无害。 无害得令程倾的每一次呼吸都无比的发空发虚。等到在他身前两步的距离停下站定,静待着岑远继续起这段独属于他们彼此的交谈,就已经濒临窒息。 可是程倾再一次地猜错了对方的意图。岑远不但没有立刻对他执行死刑,反而是多此一举地复念起审判之语:“你还应该知道,只要是我想做的,就没有做不成的。” 他这么说,明明是要让程倾知道他根本就没打算准备出手。 程倾实在厌烦于这样无休无止的承接,抬起眸同他对视的动作快而犀利,可表情却依然是个只能随波逐流的弱者,无辜到了极点:“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之前的确是我不该那么讲你。”岑远却似乎打定了主意要跟他绕圈,不知是在真心夸赞还是反讽地道,“你不是只有些小聪明,你是真的聪明。” 但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在这一刻,都足矣令程倾方才强压慌乱的虚焦眼神渐渐变得凝聚。 楚知钰远远投注而来的目光,也愈发紧凑了。 只是不是由于对待岑远的防备与警惕,反而是感到无比的奇怪。奇怪他们之间的氛围太平静,一点看不出是因感情纠葛的暗潮汹涌、一触即发。 ——他们更像是在谈判。 可任由他们这段时间内的万般揣测,岑远的心境到底如何,有也当然只会有他自己知道。 没了程倾爱他的假象在前作掩,一切的逻辑串联都无比的顺利。几乎是在反转发生的几息之间,岑远便想清了所有。 而对于这个彻头彻尾的骗局,五年间他却从未对之有过起疑的认知所带来的羞辱和败落感,在那一瞬的确要盖过所有其它。 毕竟他也曾设想过事情的走向可能不会令他得偿所愿,到达不得不动用些外力手段的地步。可他从来没有想过,事态会是因程倾这边的完全脱轨失控,从而发展到达的最坏一步。 可他的暴怒戛然而止了。 不管是心痛如绞也好,还是恼羞成怒也罢,都比不过岑远在意识到自己正棋逢对手时,被激出带着血性的磅礴兴奋。 是他自己遗忘了一只金丝雀,哪怕是在笼中豢养多年,哪怕模样再怎么乖巧懂事、精致无辜,鸟也生来就是个会啄人的生物。 他怪不了任何旁人。 岑远缓慢地向着自家这只格外漂亮也格外聪慧的小雀俯下身体,直到嘴唇同程倾仍在发红的眼睑停在了同一水平线才停。 “只可惜你忘记了最重要的一点——”岑远毫不避讳,也毫不保留地提点道,“再精心筹谋的完美算计,在绝对的实力前都只会起到零作用。” 程倾下意识后退半步,不经心地磕在地面的鞋跟令他险些没有站稳,语气也显得晃动:“......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当然听得懂。”岑远情绪深潜的眼睛终于浮现内容,那是一抹偏执又疯狂的宠溺笑意,“就像你刚刚就已经听懂,我现在不打算直接把你绑走一样。” 而他后面紧随而至的一段低声细语,也让程倾许久以来毫无破绽的假面,第一次的彻底崩裂于人前。 在岑远像是期待着拆开什么精美绝伦的礼品的注视之下,程倾方才还无助失措的眼神顿时子虚乌有,化成了深不见底的冷漠。 转瞬即逝。 作者有话说: 他们三个真的没一个蠢货
第六十三章 62 “别把自己说得那么无辜。” 可在有些时候,只一个瞬间便也足够。 哪怕持续时间很短,过去时间已经很长,收获到自己所满意的反应,岑远还是欣赏回味一般地微微眯起些眼。 他缓慢地俯下身将唇凑近,吐出的每个字气息都打在程倾耳边,引起一阵细小却又存在感极强的战栗,说:“一个月。程倾,我还是会给你一个月。” 而程倾却一动也没动,像是因他方才的一席话而僵滞,就连目光也并未追随着向侧方过去。 也不知是不是为眼中收揽对方再无动于衷的态度惹恼了,还是后面想要说的引起了他情绪的震荡不平,总之说完这句,岑远停了停。他斜斜落下的目光突然沉凝下去,接着一把钳住了程倾的脖子。 “呃——” 岑远一点力道都没有收,来自气管掐断最为直接的窒息感,使得程倾发出了一道破碎的长音,同时被迫向侧上仰头。 转瞬之间,这张面若桃花的漂亮脸蛋便涨得通红。 岑远毫不怀疑自己存在着某一刻,是真的想将程倾给硬生生地掐死过去。毕竟死了,就没办法再红杏出墙勾三搭四和水性杨花。 他实在给了程倾太多超越底线的包容了。 在一个只有利益没有情感的病态环境下长大,岑远不知道如何去爱,甚至对爱始终是不屑。直到意识到自己对于程倾的感情,他才开始去学去改变。 感性压过理性,利己主义开始换位思考,一切都是无声的努力与付出。 可是程倾让这所有的一切,全部成为了笑话。 “这些我都可以既往不咎。”逼迫着达成一个对视,岑远毫无保留地向程倾展露出了自己的最后底线,既是明晃晃的威胁又是不容反抗的命令,“当然,前提是我今天能够收到你从他家搬出去的消息。” 在楚知钰反应过来不对,跑来即将攥住他的手腕的前一秒,岑远先一步地收了手。 轰天闹剧的开局,最后却以明明是来惹事生非的岑远,自在地于众人的恭敬护送下转身离开,画上一个平淡到堪称烂尾的收场。 表演从来对于程倾而言,都不需要太多力气。泪水挂在眼眶,他的周身也因方才须臾情况所感到后怕而微微颤抖。 模糊不清的视线追随着岑远一步一步地走向车边,直到那辆车又的无影无踪地消失在街口,他的耳边始终回荡着的都是对方同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程倾,我也相信你会作出一个聪明的选择。” 岑远的语气太自信,自信到连一向自信的程倾甚至都开始动摇,自己走到如今局面所作的是否真的是个正确的决定。 他当然知道,岑远的自尊与胜负欲让他是想扳回一局,看着自己主动走向他,所以才仍有了一个月。 可...... 完全收敛起心绪,程倾才别过眼去看楚知钰。虽然还没理清,但他还不想被岑远牵着鼻子走。 程倾要自己手上拥有完全的主动权。 来自脸畔的灼热始终一断不断,让他知道对方一直都是看着他的,也让程倾做好了直面视线的准备。可在对视的瞬间,他却还是愣了愣。 降落的眼神很陌生。但楚知钰不是没有这么看过他,只是相隔时间太久,足矣令人淡忘。那是楚知钰面对对待无关紧要的人时的态度,冷淡,疏离,平静,无形便拒人于千里。 “楚......” 细弱的睫毛在这一刻承担不住泪珠的半悬不挂,一句话同时而出。可程倾甚至还来不及喊完他的名字,楚知钰便已经抛出了问题打断: “他说的是真的吗?” 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一步,程倾当然知道无论他如何辩解,将自己包装成一个被逼无奈不敢反抗的受害者,也都已经瞒不住楚知钰他被三的这个事实了。 所以他只是轻轻地吸了下鼻子,无声地垂下眼帘。楚知钰却似乎非要听个肯定,补充着追问道:“你在已经和他在一起的前提下,接受了我是吗?” 虽然楚知钰面色冷淡,清润的音色也透着股一贯对待旁人的疏远,但程倾这回从他的声音里听到了颤意:“你说不是,我就相信你。” 楚知钰当然明白自己只是在自欺欺人,可他还是想听程倾说上一句不是。他的大脑是知道真相的,只是他的心又不愿意知道。 否则在这一刻,楚知钰怎么会清醒地想着—— 既然程倾已经骗了他那么多次,那为什么就不能再多骗他一次呢?这样他便拥有了理由可以抛弃痛苦,不再在道德三观与心之所向中两难。 刚刚程倾和岑远就站在距他几米开外,交谈着他听不见的内容,他数不清有多少次想要冲上去把程倾拉走。可是这种强烈的冲动,也每次都会在意识到自己并没有足够的身份与立场时堙灭。 去而复卷,死又复生。 楚知钰只是在挣扎着深陷。 他认真地看着程倾不断启又闭合的唇,甚至用力,似乎是想从中比听到更先捕捉字节。 可是没有。 什么都没有。 度过的时间一分一秒,足够早已破碎淋漓的伤口血流成河。再次开口时,楚知钰的语气轻了些,在风中一触即散:“很难回答的话,那我换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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