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 “这都留着血呢。” 杨玉诚正要反驳,腕上一凉,手臂被牵着轻拖起。 右臂内侧斜插着一个五公分长的细长木刺,已经沿着表皮入肉一半,里面的血丝勾在木刺的轮廓边缘,正在慢慢往出沁散开。 因为身上皮惯了,杨玉诚自己都没有注意到。 “这附近有个私人医院,我带你去把刺挑出来。” 周默说着就要拉杨玉诚走。 “去什么医院啊不用。” 杨玉诚云淡风轻地笑,脚底生根一样拔在原地。 “去医院看看吧。” 周默既要拖着他走又不敢真用太大力气,怕杨玉诚身上还有其他伤口。 杨玉诚垂眸,指尖拈起木刺的尾部,找准角度,嗖的一下子拽了出来。 “你干什么。” 意识到他要做什么之后周默忙要按住他制止,但没有快过杨玉诚的手。 周默语气焦急:“感染了怎么办” 他低头去查看,果然看见血迹泛上来长条状的一汩,随着木刺的拔出,原来皮下细浅的痕迹逐渐加粗,挤到伤口外冒出颜色较深的血珠。 “别看了。” 杨玉诚一胳膊挎上周默,挡回对方担忧的视线。 “我以前拿打架当吃饭的人,这真的不算事。” “但是……” “你家里有碘伏吗?” “有。” “棉球呢?” “有。” “那还去什么医院啊,”杨玉诚揽着人大步往巷里走:“先去你家。” “我本来就是打算去你家的。” “啊?” 周默不确定地又问了一遍:“去我家?” “昂,有事找你。” 杨玉诚也不藏了,与其怕被当成跟踪狂的变态,倒不如坦白从宽。 周默仰头看他:“你过后还是找医生处理一下吧。” “知道啦,你还真不愧是兰思扬的助理,比他还啰嗦。” “哎,走错了,这边。” 周默用胳膊轻带了下杨玉诚的腰际,把人从走偏的方向又领回来。 杨玉诚总是乐意这么搭着他,周默也早就习惯,而且他们的身高差比较恰到好处,便营造出双方比较舒适的身位,不会让自己走起路来有牵制,周默也就随着对方去了。 “额,不太熟悉,第一次来。” 刚才周默的动作短促,却犹如蜻蜓点水般撩过心湖,余下阵阵涟漪。 杨玉诚一张贫嘴止住,从耳廓周围烘上一团微红的晕,思绪飘到天外间,又被绊了一下。 “看路看路。” “噢噢好。” 周默往他那瞧去一眼。 怎么感觉这人突然一瞬间,就呆下来了。 剩下的脚程也就五分钟,但杨玉诚却觉得时间很漫长,话痨一旦没话,就代表是心里真的有事。 两人拐进了一栋老楼,昏暗的楼道里漫着股橡胶皮革尘土混杂的气息,脚步声在有限的空间内回荡。 前方小范围微微亮起,杨玉诚忘了眼头顶,发现上方吊着个声控灯,暖黄色的光圈恪尽职守地从灯芯外扩出灯泡罩子,费力地打在两人身上,层层交替着护送他们上楼。 这里面没安电梯,总共只有六层,而周默现在的住处就是在六层。 到了门口,周默拿钥匙转动锁眼开门,有些抱歉地冲杨玉诚笑笑。 “不好意思,得暂时委屈你一下了。” “害没事儿,我又不是太子爷,没那么金贵。” 杨玉诚跟着周默进去,简单环顾了一眼,屋子大约六十平米,一居室,厨卫家具都相对紧凑。 周默直奔床边的那个红漆柜子去,打开之后在里面翻找一顿,然后拿出个透明的小药箱,从里面拿出消毒用的药品和工具。 他将棉球和药瓶攥在手里,这才发现周围空空的,回身看向门口,发现杨玉诚还停在玄关,这才想起来家里只准备了一双拖鞋。 “直接进就行。” “这,不妥吧。” 架子上摆那个拖鞋肯定是周默的没错了,杨玉诚知道周默之前受兰思扬习惯影响有一点洁癖,所以没穿,但又不好直接踩着一双脏鞋底进别人家,周默直接进可以,他不能那么随便。 “没事。”周默上前把人拉进屋,让杨玉诚坐到椅子上。 “我这段时间早就不讲究那么多了。”他自嘲地笑笑:“只要你不嫌我邋遢就行。” 杨玉诚听得不是滋味,平时他总爱开周默玩笑,也知道这是对方想让他别太拘谨调节气氛的话,但此时却怎么也侃不出来。 “你,发生什么事了吗?” “嗯。” 周默点点头,也不打算隐瞒他,这次要是没有杨玉诚,他估计就交代在那个巷子里了。 他拽了个凳子在杨玉诚对面,俯身替他清理伤口,他先蘸着药水试探点了一下。 “疼吗?” 杨玉诚摇头。 “你今天是跟着我倒霉了。”周默调适力度,维持刚才的频率慢慢地擦拭着。 “并没有。” 杨玉诚如实说着,他盯着着周默的发旋,接收着他小心翼翼的情绪和轻缓动作,这种于对方细腻的感知让他着迷,比热烈的反应更要刺激着大脑荷尔蒙,让微微酥麻的甜蔓延。 周默只当杨玉诚这句是在客套没放心上,正打算讲述自己的事。 “虽然不知道你先前的事,但这次的确是因为我,你才是被殃及的那个。” “因为你?” “嘶—” “抱歉。”周默属实是被他说的话夺走了注意力,这一下的力道没控制好。 “不要紧。” 他问周默:“你还记得苏嘉涵之前和谁搞上了吗?” 周默:“哪个之前?” 直听着周默报菜名一样说了好几个人,杨玉诚嘴角一抽,都给否了,他也没想到苏嘉涵在兰思扬之前还交往过这么多,凑足球队呢搁这? 周默之前帮兰思扬处理过苏嘉涵不少前男友的事,勒索的,威胁的,想拉他入伙一些组织的,所以能知道这些不足为奇,在这方面,杨玉诚相比于他,确实知道的不多。 “曹琛吗?” 杨玉诚晃晃手指:“还剩一个。” “池亚风。” 终于对了。
第30章 袒露 周默不明所以:“我跟他们好像没什么过节。” 杨玉诚:“我有。” 周默笑道:“你肯定是又帮谁出头了。” “帮你。” 周默手上动作一顿,“我?” “你那回说被苏嘉涵骚扰过,我就替你教训了他一顿,可能上次找的人嘴不严,下警告的时候说漏了一些,苏嘉涵那个人鬼精,加上做贼心虚,就把账记到你头上了,他能找池亚风帮他,也不奇怪。” 杨玉诚竹筒倒豆子,越说神态越不似刚才那般轻松,眸色稍有暗沉。 “是我做事莽撞,不周全,连累你了。” “不。”周默久低的头忽然抬起,吐出这一个字。 然后他就不知道要说什么了,或者是还没整理好要说什么,只是刚听到杨玉诚自责,就想下意识反驳回去。 周默还没有完全消化刚才杨玉诚的叙述,他想捋清一件事。 或许是刚才周默的反应有些明显,杨玉诚停下自我检讨,等着对方的接下来的话。 之前也没想过让人知道这些,但谁让这次赶巧,杨玉诚也想看看周默的反应。 “杨玉诚。” “啊?” 正陶醉看人纠结模样的某位公子哥忽然被点大名,几乎是脱口应答,心却有些忐忑。 认识以来周默几乎从来没喊过他大名,难道问题很严峻? “我接下来的问题可能会有些冒犯,事先给你打个预防针,如果不是的话你就当我没说过。” “你说。” 杨玉诚答得痛快,心中不好的预感却愈发加重。 他祈祷别是自作主张把人惹生气了,八字还没一撇就先弄巧成拙。 “你是不是……”周默觉得这种话问出口要比回答的更难。 杨玉诚从未这么紧张过,在周默停顿的间歇,他感觉自己都好像死了半秒。 他想过各种道歉,应对周默的疏离和严肃地告诉他行为越界,却万没有猜到对方的下半句。 “喜欢我?” 接下来便是良久的沉寂,静得能听见两人呼吸声。 “我靠?”提着的心终于炸开了,杨玉诚腾地一下子站起来。 或许是过于惊骇,他话只捡了个最能抒发感情强烈重点的一个词来说。 可他的反应落到周默眼里,就好像是在表达听到了什么离天下之大谱的事。 周默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连声道歉。 “可能是我误会了,我没谈过恋爱,没有经验,我也觉得这个猜测有点荒唐。” 此刻的他只想快点逃离这个地方,好让自己没那么窘迫。 但这是他家,走不了。 “荒唐什么?”杨玉诚走进周默跟前,强势地对上他回避的视线,也从刚才的冲击中捡回一些理智。 “我是说我靠,这都被你猜中了。” 低低的笑在头顶响起,周默只觉得心怦然一动,头皮如过电般,渐渐于四肢百骸扩散。 他的心情在大起大落间浮动,找不准一个固定的点,得到这个答案他似乎更乱了。 “多久了。” “很久了。”杨玉诚坦然于自己的感情,知晓自己被看穿后更是不加掩饰,“也许从见你第一眼,也许第二眼,也许……” 杨玉诚不往下说了,笑着总结:“其实很难定义,我自己也说不清,你要我现在来看,之前见你的每一眼我都喜欢,什么时候的你我都喜欢。” 身前人炽热的目光似乎能将他当场熔化,周默和他认识这么多年,自以为和他往来熟稔,却从没有过像现在面对他这种状态,太异样了。 此时此刻两人的情绪位置好像对调,表白的面不改色心不跳,被表白的却不知所措。 “我其实想再等等,等到一个合适的时机在跟你说,但没想到你先感觉出来了。” 杨玉诚唇微微侧勾:“我也是跟兰思扬待惯了,以为别人都跟他一样感情迟钝,要这么看他助理这点不像他啊。” 说话间杨玉诚的手不自觉向周默伸去,到半空又收回来,平时欠惯了,以前跟周默开玩笑他从不知分寸为何物。 但现在不一样,他和周默的关系变了也没变,既然袒露了心迹,他就会在接受对方确切的回应之前,保持距离和尊重。 杨玉诚从来都不是怂的人,既然被动走出这一步,他就不会怯。 “周默。” “啊。” 周默被叫恍了一瞬,隐隐能感知到杨玉诚的后话,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心脏节奏跟着漏了半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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