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吟说完便耷拉着脑袋,前言不搭后语地说:“那天我本意是想试探试探江少的酒量,结果一不小心喝多了,煦哥大概也不太清醒……一不小心……可能是压抑太久,易感期提前了几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 “等等——”方清屹打断许吟,抿了下唇问:“你说那天煦哥醉的不清是什么意思?” 如果方清屹没记错,唐煦那天带走许吟的时候,分明脑子清醒,丝毫看不出醉意。 “事后我找煦哥道歉,他说当时他喝醉了,让我以后都不许提这事……我当然不能同意,作为一个alpha自然要对自己‘标记’过的beta负责,可他不愿意……” 听完许吟这段逻辑颇乱的解释,方清屹总是理清了事情的基本脉络,他的脸色忽然沉了下来,因为这些话里头有太多bug,首先那天唐煦根本没喝醉,其次以唐煦的体格,就算许吟易感期疯了想霸王硬上弓,即便只是beta,唐煦也能把许吟收拾得服服帖帖。 “如果我说……”方清屹欲言又止,心里头渐渐生出一些杂七杂八的念头,眉梢微挑说道:“如果我说,那天你们回去的时候,煦哥根本就没喝醉,甚至还很清醒,你信吗?” 许吟:“……” “我觉得你要不问清楚,这种事可能不太——” “哐当”一声,方清屹话未说完,许吟已然站起身,alpha的动作幅度之大,踉跄着差点带倒咖啡店的金属椅子,没一会儿,那人便急匆匆出了咖啡店,只留给方清屹一道渐行渐远的背影。 许吟走得急,那模样像极了电视里表白被拒,恼羞成怒愤然离场的男主角,方清屹一愣,下意识抬手扶额地低下头,有些无语地躲开四周被吸引而来看热闹的视线。 方清屹是十分钟后离开的咖啡店,因为江濯回了消息,说是在学校,问方清屹要不要一起吃晚饭。 许久没回京大,方清屹回了句“好”,驾车往老城区开。 现在是期末临近放假,不少学生已经结束考试离开学校,即便不是周末,学校里已然不如往日热闹,冰天雪地的,路上依稀只能见着几道人影,连京大最有名的情人湖湖面也结了冰,谈恋爱圣地一夜之间仿佛变成了冷宫。 江濯回校找周院长,方清屹熟门熟路地停好车,便在建筑系办公楼的楼底下等着。 周院长什么都好,就是太热情,再加上他现在和江濯的关系,方清屹觉得还是不见为好,免得自己不小心说错话,得罪长辈。 从车上才来,方清屹找了个不显眼的位置,站在院办大楼门前的花圃边上,低头无所事事地点着手机回工作消息,这会儿快下班,来往的教职工不多,约莫等了十来分钟,他从余光里看到一楼的大门口出现了江濯的身影。 没等他招手,不远处的江濯被身后追出来的一个老头儿叫住,那人方清屹倒也认识,是他们院一名负责教建筑史的老教授。 碰巧手里的手机震动两声,方清屹视线从老教授身上略过,瞥了一眼屏幕,是方围从的电话。 “喂哥。”方清屹一边观察着不远处说话的江濯,一边问电话里的方围从是不是医院那边出什么事了。 “医院这边没什么事。”方围从说,“小屹啊,有件事哥得给你打个预防针。” 方清屹收回视线,低头问道:“什么事,你说?” “之前江家提到的联姻,爸那边还是不同意。”方围从在电话那头叹着气,有些无奈,“你也知道,爸还是希望你能找个omega结婚,虽然江家提出的医疗合作项目确实诱人……” “但以方信现在的规模,入股鼎江医院建设的项目风险还是很高的,爸还在考虑,但这事儿可能不太好办,你记得和小江通个气。” 方清屹下意识皱起眉头,猛地抬头重新看向江濯,那对桃花眼儿很快露出诧异的情绪。 耳边萦绕着方围从的声音,从商业利益分析到两家合作的模式,方清屹却如同耳鸣一般,他的世界忽地一片寂静,双脚仿佛灌了铅水,沉重地快要挪不动脚步。 方清屹举着手机,后背僵硬地绷紧,他的心脏被汹涌而来慌乱和无措一瞬间灌满。 江濯已然结束了交谈,那人正巧侧眸过来。 似乎是看到了方清屹,alpha嘴角微微扬起,朝他摆了摆手。
第65章 舍不得 65 “哥,晚点说。” 方清屹掐断电话,抬眸看向朝他走来的江濯。 十多米的距离,方清屹僵硬着身子,心头像是被薄雾层层笼罩,四肢渐渐失去知觉,冷得让他发抖。 老教授离开前还特地朝他们的方向瞧了一眼,视线在方清屹身上停留了两秒,才转身进了办公楼。 不到半分钟,方清屹敛起眼底的诧异,将手机踹回兜里。 楼底下四面透风,方清屹站了好一会儿,脸颊冻得通红,恰好遮住一些他惊慌的神色,江濯并未察觉方清屹的异样,问:“饿了吗?想吃什么?” 他说着将围巾解了下来,伸手戴在方清屹脖子上。 柔软的布料带着江濯的体温,方清屹心底泛起些许酸意,一颗心胀鼓鼓地,落不了地,难受地只想立马转身离开这里。 出于自我保护,方清屹下意识想逃开,他一点儿都不想知道江濯藏着什么秘密,他只知道方围从不会说谎,所以从开始到现在,江濯一直一直都在欺骗他,把人耍得团团转。 “怎么了?” 江濯抬眼看着方清屹,见对方不回答,不到一会儿,那张略显呆滞的脸上,渐渐露出难过的表情来。 “是不是方叔叔出了什么问题?”江濯伸手捧住方清屹微凉的脸颊,问道。 方清屹抿了一下唇,忍不住鼻尖都酸涩起来,他不知道要怎么和江濯开口,因为方清屹知道,这层透明膜一旦戳破,就再也回不去了。 他侧着头躲开了江濯的手,回道:“没事。” 说完便转过头,也不管身后的江濯怎么想,低着头往停车场方向走去。 方清屹心里头乱糟糟地,他闭口不提方围从和他说过的话,闷头走出了十多米,没一会儿江濯追了上来,两人一前一后,谁也没开口。 他们本来就还在冷战,之前因为方洪住院,表面上看着像是和好了,其实方清屹心里明白,吵架的事根本就没过去,他也是,江濯也是。 江濯不说话,方清屹更加没理由主动说话。 一路无声,直到进了停车场,方清屹二话不说走到车旁,伸手直接打开驾驶座的车门,正准备上车,江濯却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臂,“砰”地一声将车门阖上,反手将方清屹推在了车门上。 方清屹微微抬起头,他的眼眶不知道什么时候红了起来,有些发愣地看向江濯。 江濯冰凉的手掌附在方清屹肩膀两侧,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alpha脖子上的围巾先前给了方清屹,胸前空空如也,冷风灌进衣领,他却丝毫感觉不到冷意。 他大概是反应过来了,如果是关于方洪的病情,方清屹不会说没事,而是会如实地告知他真实情况。 “方清屹,你能不能别总是耍性子。” 江濯的声音有些疲惫,眸色镀上一层浅浅的冷意,“如果我哪里做的不好,你可以直接告诉我,而不是像之前,或者像现在这样,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或者直接不说话……” 听着这话,方清屹仰起头,他的眼眶有些疼,怔了片刻,回过神气恼地问:“说什么?说我们可能要结婚了,但是作为你的另一半,我什么都不知道?” 江濯一愣,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你看,有些话还不如不说。 “什么意思?” 江濯松了手,他看着方清屹的眼睛:“你不想和我结婚?这让你觉得恶心?还是你根本就没想过,我们的未来?” 方清屹两只手揣在兜里,心绪错乱如麻,他从一开始,就期待着和江濯能有一个好的未来,毕竟四年前是方清屹自己,亲手斩断了和江濯的联系,四年后老天爷重新给了机会,他自然是想要好好把握。 他不知道江濯为什么可以理所应当地强词夺理,明明是这人别有用心地接近自己,怎么好意思倒打一耙? 如果江濯是后来才喜欢他,为了所谓的将来去和他爸谈合作,不管是提联姻还是只是单纯地想促进两家交往都好,方清屹觉得这没有任何问题。 可问题就出在——在他们交往之前,在他们还没有彼此确认心意的时候,江濯就在背后操作着舆论风向,想将鼎江和方信捆绑在一起。 方清屹靠在车门上,他不相信这是偶然,也不相信江家和方洪提出的利益合作,真的只是简单地想把他们俩撮合在一起。 他心里的苦闷无处宣泄,这些年的经历早让方清屹在面对利益往来的时候变得麻木冷血,可还是痛,连骨头都是痛的,谁都可以这样,江濯不可以。 “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但结婚的事,你应该也不想这辈子就不明不白地和我捆绑在一起,两个人能够走一辈子,靠的是彼此相爱,而不是利益绑定,而且……” 没必要牺牲这些,方清屹想,他抬头看向江濯,心口猛烈抽痛起来,“我不会同意的,无论我哥和我爸最后怎么说。” 江濯的肩膀微微颤动,眉间霎时拧成一团。 “这件事到此为止,我知道你是喜欢我的,现在可能觉得没什么,但未来的某一天,你可能会为这一时冲动后悔。”方清屹说。 就像方洪和勤梦雁当年一样。 他抬手捂了捂发疼的眼眶,低声继续说道:“你可能之前没谈过,所以会下意识把我当成你的omega,但是你也知道……我不是,易感期的时候我甚至帮不了你……所以真的没必要。” 方清屹静了片刻,这回算是彻底结束了吧……都已经这般撕破脸皮,江濯没理由在这条错误的路上继续往下走。 他很少露出这样委屈的表情,方清屹生长在这样优渥的上层家庭,从小到大一直被父亲和哥哥保护的很好,所以才可以肆无忌惮地耍性子,即便真当个纨绔子弟也心安理得,即便在外头惹了一堆风流债,也从未真被哪个名门世家找上门来讨要说法。 江濯不太冷静地看向方清屹。 方清屹用手背遮住眼睛,手腕轻轻颤了颤,唇线抿地笔直,两瓣红唇渐渐失去血色。 他有时候觉得方清屹不是没有心,而是真正意义上的冷血,就如那晚吵架,方清屹可以轻而易举地说出自己就是和别的omega睡了,清醒地像旁观者,丝毫不在意这句无心的话会不会伤害到他们的感情。 猛地,江濯将方清屹的手背扯了下来,强迫对方抬起下巴看向自己的眼睛。 眼圈红了一圈,方清屹倏然见了光,下意识想伸手遮住,但还是被强硬地桎梏住腕骨,他被迫对上江濯那双好看的深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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