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车之后是许奚推着轮椅的,但是走到门口,蒋旻池却对他说: “回去吧。” “不要。”许奚几乎马上就说,语气很是坚决,“我不要走。”顿了顿他又放软了态度,像是求着蒋旻池,“至少让我知道发生了什么,行吗?” “不用了,我自己会处理好。”但蒋旻池丝毫不为所动。 “蒋旻池……” “就这样吧。”蒋旻池又说了跟那天同样的话。 即使在这种关头,他还是一步不让地要跟许奚到此为止。 “让他进去吧,”方贺舟实在不忍,帮许奚说好话,“都很担心你。” “不用。” 说完,蒋旻池自顾转过轮椅,推着进去。 其实许奚大可以直接进去,就现在的情况来说,蒋旻池根本拿他没办法。 可是他不想这样。 他不想利用蒋旻池因为无法站起来而对他无可奈何这件事,来当做一个追回他的利好筹码。 方贺舟看了看许奚,没办法只得无奈地安慰道:“没事儿,我们先进去了解一下情况。” 可许奚双脚还是控制不住似的往前走了两步,眼睛直追着轮椅上的人去,最后好不容易才控制自己停下来。 方贺舟跟蒋未进到客厅,蒋旻池已经坐在那了。 “现在是怎么个情况?”他走过去问。 大致的情况他们了解一些,但是具体的还得细问。 “早上有人报警,”蒋旻池开始讲述今早发生的事,“说家里有人吃了我开的药,已经住进ICU了。后面就是被带过去调查。” “那到底是什么药?你自己心里有数没有?而且为什么现在是取保候审,怎么会那么严重?” “一种会引起过敏的药,他们说我没有提前做皮试,直接就把药开了。” “那你做了吗?” “我记得很清楚,”蒋旻池也很是头疼,但还是尽量回忆着前一天的情况,“当时我是想让林欣做,但是她在忙,而魏一丰那时候又在给病人换药,于是我就自己做了。” “那你做了吗?” “做了。” “你确定?” “我确定我真的做了。”蒋旻池万分肯定。 “那既然如此,还有什么问题?” 蒋旻池停了好一会儿,面色如灰,像是心里有个万难的谜题解不开,“皮试结果为阴性,可她吃了药还是过敏了。” “为什么?”蒋未和方贺舟同时惊问。 “我也不知道。”蒋旻池顿了顿,“测出来就是没有过敏反应,可她还是过敏了。” “怎么会这样?”方贺舟眉头拧成一团,很是不解,“难道是你记错了,你是不是没做过?” 蒋旻池摇头,“也查过监控了。监控显示得很清楚,我当时确实给病人做过皮试。” “那是药品出了问题?” “也不是,那是一批新进的药,昨天刚拆,而且其余的已经拿去做检查了。” 说完,蒋旻池对面的两人好一阵没说话,只是呼出了一口凉气。 这事儿太蹊跷了。 明明做过过敏测试,那为什么还会出现这种情况? “那至少你的工作没有出差错啊,”过了一阵,方贺舟说,“至少跟你没关系啊。” 蒋旻池隐着叹了口气,“但确实是我开的药,才引起了他的严重过敏反应,所以现在才仍然待在ICU。” 方贺舟暗自思考了片刻,还是不能理解这其中的关系。 “做过过敏测试,药也没有问题,当然药品问题还得持保留态度。如果药品也没问题的话,那怎么会导致这个结果呢?” 蒋旻池脸上少见地出现了茫然。他垂着头,有点无助地撑着脑袋,“我也不知道,病人那边也还在检查,看是不是有其他药物引起了干扰。” 他们说话的时候,方贺舟跟许奚的语音通话一直开着。 在外面守着的许奚,听到了他们的每句话,整个心也都揪在了一起。 “那现在是怎么说呢?”电话里的方贺舟又问。 “要等待病人进一步的检查,还有那批送检的药,还要问询诊所的人,看是不是有什么地方遗漏了等等。” 蒋旻池的语调很平静,可许奚听来,他每个字都吐得很沉重。 “你再想想,还有没有什么地方没想起来的?”方贺舟不甘心再次问。 “我能想到的都说了,我也弄不懂为什么就是没测出过敏,” 语罢,房间里的三人陷入了一阵长久的沉默。电话那边的许奚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好像大家都走入一条不知道方向的盲道。 很一阵儿之后,还是蒋未说: “今天先到这吧,一直等着也不是个事儿。” 方贺舟赞同地点点头,“你说得对。现在我们很被动,不管是打官司还是什么的,都得等到调查完再说。” 他们本想今天就在这陪着,可蒋旻池不愿意。他说哪里有那么严重了。 蒋未又坚持说了好几次,可最后还是被拒绝了。 “那行,”方贺舟没勉强了,“今天先好好休息,明天起来还不知道要怎么呢,先养好精神。” 他们离开的时候已经接近十点了。一出门,就看到了蹲在门口的许奚。 “先回去休息吧。”方贺舟说,“别等在这,这也不是一两天就能有结果的。” 许奚朝里面望望,仍旧能看到客厅传来的昏暗的灯光。他不敢去想此时蒋旻池一个人待着在想什么。 “我再陪一会儿。”他说。 “许奚……”方贺舟想再劝劝,却被打断了。 “晚了我自己知道回去。”许奚的眼睛一点都不愿离开客厅的方向,“他睡下了我就走。” 方贺舟见他这样,便也没说什么了。 回去的路上,蒋未气压很低,但他又何尝不是。 不过他斟酌着,还是尽量给两人打气,“放心,你要相信你哥。” “我当然相信他。”说这话时,方贺舟才发觉蒋未声音不对。但他没转头头,只是静静的听着。“可我就是有点怕。” “没事儿。”方贺舟心里也没底。医疗纠纷本身就是一宗纠缠不清的事儿。“放心,会好的。” 许奚在门口一直守到十二点。 客厅里没什么动静,连透出来的影子都一两个小时没动。他想进去陪他,可又不想在这样的情况下,去多加一件让蒋旻池分心的事情。 见客厅的灯关了,最后卧室的灯也关了后,他才回去。 后面几天,诊所关了门,林欣,魏一丰和蒋旻池时不时被叫去问话,说是配合调查。 病人的情况一直不太好,说是很严重,不过应该没有生命危险了。 到第三天的时候,送检的药品已经出结果了,确认是针对病人过敏症状的抗过敏测试药。 但这也不能说蒋旻池用的那一只就一定没问题。 可诊所前一天的垃圾早已经扔掉了,也无从查起用在病人身上的那一只,时不时跟送检的那一批一样。 蒋旻池他们要求检测病人体内是否有其他药物干扰,或者病人是否是特殊体质等。医院那边也检测了,给出的结论是病人本身一切正常。 到此好像陷入了死局。 诊所确实做过测试,至少有过测试的动作,只是没有检测出来过敏。 也没有其他药物引起干扰。 这种前提下,病人因为蒋旻池开的药而出现了问题。 因此不管怎么说,问题都出在蒋旻池这边。 “怎么会这样!”方贺舟怎么都想不通。 这就好像你在解一道题,一切步骤都是对的,可最后算出来的答案怎么都有问题。 蒋旻池也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 明明所有的流程都对,连皮内注射的位置都没问题,可就是显示没做过。 “不过不管怎么说,”蒋旻池说,“这确实是一起医疗事故。” “这都不是你的错,怎么能这么算。” “他吃的是我开的药,这当然算我的问题。他们现在就是要找我承担责任。” 这事儿已经过去小半个月,即便调查结果表明蒋旻池这边程序没问题,但家属却无法接受这个结果。 他们的诉求很简单,一定要有个说法。 就像蒋旻池说的,病人是因为他开的药出了问题,所以家长找上他也是应该的。 诊所当然不能开了。不仅如此,一周后气急败坏没有得到处理结果的病人家属甚至在诊所大门上写大字,什么庸医医死人之类的都乱写一通。 路过的人纷纷侧目,附近社区也都是议论纷纷。 这段时间许奚虽然没有被允许进门,但是每天都一早过来守着,如果他们要出门,他也自己打个车跟上去。 蒋旻池没有赶走他的心思和精力,但是也不跟他说话。 几人焦头烂额,不过还是尽量瞒着父母那边。 “现在他们怎么说?”半个月后,方贺舟一下班就往蒋旻池这边跑,还没坐下就问。 “要求赔偿。”蒋旻池回答。 “那还好。” 但等他坐定,才发现蒋未和蒋旻池脸色很是阴沉,看着远远不止于此的样子。 “是还有吗?”方贺舟猜测着问。 “他们要诉讼。”蒋未回答。 “为什么?” “现在唯一可能出现的问题就是,皮内注射不到位或者位置不对,又或者用量不够等等,总之他们觉得问题肯定出在皮试那个环节,所以才没有测出过敏反应。”蒋旻池说 方贺舟觉得这个台荒谬了,“怎么可能,你当了那么多年医生,连怎么做过敏测试都不知道吗!” 这也是蒋旻池想问的。 他怎么可能连皮试怎么做都不知道。可事实摆在这,如果其他一切都没有问题的话,那问题就出在皮试的时候。 “我还是无法相信,”方贺舟说,“你从医这么多年,怎么会做个皮试都弄错。” 房间又一阵陷入了沉默。 同样外面的许奚也无措地捏着手机。 “对方已经提起诉讼了。” 方贺舟有一阵没反应过来。还是蒋未接上话: “那就打官司。”他好似在咬着牙,狠狠道,“我去找最好的律师。”
第34章 对方请了当地很有名的一个律师,看来是一定要在这事儿上讨个说法。 蒋旻池他们没办法,只得一边做好准备一边继续想要把这中间到底是哪里出的错给找出来。 病人那边和药品都已经做了二次检测,确认都是没有问题的,那么按照他们的推定,问题一定就出在蒋旻池身上。 蒋未去找了律师来,在处理医疗纠纷上很有经验,但是跟他们对完了情况之后,也是好一阵没说话。 “实话实说,你们这边不占优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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