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器依旧在断断续续释放电流,他仔细地辨认了会,确认方桥就在门外,心理情感战胜了生理疼痛,竭力地喊出了方桥的名字。 他觉得自己是在喊,其实音色哑得像是含了沙。 江明御强忍不适从地上爬起来,衣物摩擦间发出窸窣声。他走得很慢,短短几步的距离,像是迈过刀山火海,每走一步双腿都针扎一般的疼。 等走到了门口,他下意识地抹了下脸,确认没有血迹才挤出笑容打开了门。 门外,方桥白净清俊的脸半隐在淡黄的光晕里,他在方桥的眼底看到了名为关心和焦急的情绪。 不再只是冷冰冰的拒绝和疏离。 江明御顿时觉得所有的痛都不值一提,可如果他能看到自己的模样,就会知道现在他的表情有多吓人——脸色苍白如纸,明明疼得连眉头都扭曲了起来,嘴角却挂着笑。 方桥将alpha诡异的神情收纳眼底,视线下移,落到alpha被袖子遮住的手腕,伸手抓住了。 江明御大部分精力都在和疼痛对抗,反应很迟钝,来不及阻止方桥的动作,omega已经捋起他的袖子,露出了紧扣在腕上的仪器和他战栗不停的手。 江明御愕然,条件反射又想把手藏到身后。 方桥抬眼看他,问:“这是什么?” 江明御从未想过把仪器的真正用途告诉方桥,怔了怔回:“没什么......” 方桥很用力地抿了下唇,松开alpha的手,主动走进了屋里。 江明御喜出望外,但又在欣喜之余咂摸出点不对劲,这么晚了,omega怎么会来找他? 他来不及思考,唯恐方桥又离开,先一步关了门,眷恋地凝视着方桥。 方桥在室内环视一圈,走到床头处拉开了柜子,果然在里头发现了大量糖盒和抑制针剂,塞满了整整一个柜子。 这段日子以来,alpha就是靠这些维持清醒。 江明御不愿意让omega看到自己不看的一面,猛地往前,眼前顿时一黑,整个人也踉跄了下,等他站稳,方桥已经回过身来看他。 江明御走过去合上了柜子,风轻云淡道,“这些都是新的特效药,很有用。” 方桥注视着alpha,“你笑得很假。” 江明御的神情一僵,但还是强颜欢笑,“是吗,可能是天太冷了,所以......” 方桥戳破alpha的谎言,肃然道,“我都知道了。” 江明御眼神闪烁,强撑着的笑容慢慢抚平。他并没有借此博取omega的怜惜,反而有些苦恼地嘀咕着,“是姑姑跟你说的吗?她想我回去帮忙,我没答应,可我不让她告诉你的......” “所以你打算怎么办?”方桥盯着他,“自己一个人硬抗,就算晕倒在屋子里也当作没事发生吗?” 江明御说得轻松,“我已经很久不这样了......”他一愣,眼瞳微亮,“方桥,你是担心我才来找我?” alpha惨白的脸染上雀跃,迫切地想要得到omega的承认,又小心翼翼地确认,“你担心我,对不对?” 方桥不肯正面回答,“你姑姑联系不上你,让我来看一看。” 原来omega只是受人之托,江明御的眼睛又暗下去,挤出笑来,“我没事。” 方桥张了张唇,一连串的话堵在喉咙口。 大把大把地吃药、超出负荷地打抑制剂、电击治疗维稳信息素、机能受损导致鼻腔出血、昏迷在家中无人知晓......如果这些都叫没事,那在alpha看来,怎么样才算有事呢? 为什么要这样作践自己的身体? 江明御惊讶地看着omega发红的眼睛,好似下一秒就会有水液蔓延出来,他刹那手足无措。 “我再问你一遍,你真的不回B市?” 话题变得太快,江明御顿了几秒才理直气壮地回:“那又没有你,我回去干什么?” 素来温和的方桥突然发起脾气,推了alpha一把,扬声,“那你就继续在这里难受吧。” 江明御撞到了柜子,闷哼一声,疼得半天缓不过神,而方桥已经走到了门前,手搭在了把手上。 “别走。” 江明御本能地挽留,跌跌撞撞地往omega的方向追,可走了几步,天旋地转,所视之物都变得扭曲。 他不得不停下来大口大口地喘息缓解痛苦,吸入肺腑的空气像是刃一般剐着他的皮肉,alpha竭力地朝方桥伸出手,再也支撑不住咚的跪倒在地。 方桥的背影是那么近又那么远,变得虚无飘渺,仿佛下一秒就会消失。 江明御既奢求omega回头看他一眼,又唯恐自己的丑态落入omega的眼里。 在这样极端的挣扎中,方桥竟去而复返,来到他跟前,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江明御乌沉沉的瞳孔因为剧痛已有些涣散,却还是目不转睛地仰视冷光中模糊的脸庞。 他嗅到了浅淡的茉莉花香。 下一秒,一双微凉的手捧住了他的脸。 方桥俯身吻住了江明御的嘴唇。 像有一阵清风吹散了笼罩在alpha眉眼间的浓郁雾气,彩霞与朝阳随之而来,整个世界都披上了堂皇的光,变得五彩斑斓、花簪锦簇。 江明御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感受柔软的唇瓣挤压着他的唇肉,半垂着的双手掐住omega的腰,于是方桥也自然而然地跪坐下来。 现在他们是平齐的了。 alpha如荒漠中渴水的旅客,急切地汲取甜美的甘露,反客为主将omega揽入怀中。 浓郁的茉莉花香和薄荷香在湿吻里纠纠缠缠。 江明御怕这是一场空梦,牢牢地锁住方桥,掌心贴住omega单薄的背脊,呼吸喷薄间,唇齿碰撞。 方桥有些招架不住alpha凌厉的进攻,喘息着偏过头,可只是一瞬,又被堵得严严实实。 方桥的手攀在江明御的肩膀上,收紧了又收紧,抓出了褶皱。 分开时,alpha将脑袋埋进他的颈窝,急迫的呼吸里,有温热的水液浸湿了omega的衣襟。 江明御像只被抛弃过缺乏安全感的犬类动物,团团将方桥抱住,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证明他再次被收编。alpha沉闷的嗓音带着一点水汽,“方桥,是你先亲的我,你不准耍赖不认账。” 方桥没说话,安静地被alpha抱着。 心中的那些坚持与挣扎在这一刻如同大厦倾倒。 他可以无视江明御的痛苦大步离开这里,也未必要管江明御的死活,就算是这样,江明御也不会胁迫他。可当听到身后之人倒地的声音,他却再也挪不动步伐。 方桥总是觉得江明御太逞强,他又何尝不是口是心非? 就这一次,让他赌一回,如果输了,他也不缺乏从头来过的勇气。 被抱得太瓷实,方桥喘不过气,轻轻地推了下江明御。 alpha抬起头来,那张煞白的脸终于有了点血色,连带着眼尾都是红的,他动也不动地看着方桥,怀揣着期待靠近,在omega的唇上啄了一口。 方桥没躲。 江明御像得到了全世界最丰厚的奖赏,又亲亲omega的眉心、眼睛、脸颊和嘴唇。 方桥都没躲,任alpha亲,用信息素抚慰alpha焦躁不安的情绪。 他的手慢慢摸到alpha的腕上,低声,“取下来吧。” 江明御静望着omega,喉咙发涩,“没有这个,我控制不了自己。” 他话中有话,方桥听出来了,撞进alpha深邃的眼睛,片刻后,近乎是纵容地道:“那就做你想做的事情。” 方桥的信息素就是alpha最好的抑制剂,而现在,他默认alpha可以向他索取。 屋内静了一瞬。 束缚alpha多年的电击器被甩到角落。 江明御抱着omega跌跌撞撞倒到床上,低眸凝视着光晕里温柔的脸庞,他喘得很厉害,“我可以亲你吗,方桥?” 回应他的是方桥伸手攥住了他的领子,轻轻一拽,将唇印在了他的唇上。 可江明御想做的不止这些...... 顶灯照亮大床的春光,满室扑鼻的茉莉花香在空气里荡漾。 方桥想,他也许不够洒脱,但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就无谓再扭捏,人这一生总要冒险一次——omega闭眼回应了alpha热切的吻,任由薄荷气息将他淹没。 作者有话说: 来都来了,浅do一个!
第66章 翌日午后,方桥是被江明御亲醒的。 濡湿的吻落在他的后颈,想忽略都无法忽略。 他一动,捁在他腰间那双手收得更紧,将他整个人都拖到了怀里。 江明御小狗一样地凑上来,声音带着刚起床时的沙哑,听起来像是在撒娇,“方医生,早。” 方桥莫名有些脸热,被子下的身躯空荡荡的,什么都没穿,alpha略高的体温小火炉似的贴着他,贴得太紧太密,他仿佛能透过胸膛听见alpha有力的心跳,噗通噗通,和他的交叠在一起。 昨晚江明御太过于放纵,方桥也没有刻意压制自己,天蒙蒙亮两人才相拥着睡去。 omega这会子还没有睡够,懒洋洋的不太想动弹,偏偏江明御精力旺盛,在他的颈窝拱来拱去闹个不停。 高契合度的信息素疗效显著,只是一个晚上而已,萎靡的江明御就又生龙活虎了,不过方桥并没同意alpha标记他——让家里人看了影响不好。 江明御几次都将獠牙抵在了美味的腺体上,又硬生生地忍住了。 他说到做到,绝不会强迫omega做任何不愿意的事情。 方桥还念着要跟诊所请假,手机放在散落在地上的外套口袋里,他慢腾腾下了床,有滑腻之物顺着腿跟滴落到地面,耳朵尖腾地红了。 太久不曾跟江明御这样坦诚相待,他到底有点不太习惯,回过头却发现江明御撑着脑袋直勾勾地盯着他,脸上的温度越发攀升。 衣服脏得不能看,omega捡起来随便穿了蔽体,又找到外套里的手机。 有五六通未接来电,分别是母亲和容昀给他打的。 他给两人发信息报平安,又跟诊所请了假,一时不知道下一步该干什么。 方桥身上全是alpha的信息素,这身衣服显然也不能穿回家,起码得倒腾干净了才能走出这间屋子。 他刚想问江明御有没有阻隔贴,江明御已经来到他身后,跟块甩不掉的牛皮糖似的又黏到他身上。 alpha下颌抵住他的肩头,瞄了眼他还没有关掉的手机屏幕,恰好见到容昀发来的回复,打了胜仗般得意地哼了声。 方桥懒得和幼稚的alpha计较,说:“我想洗个澡,你找一身衣服给我。” 江明御半搂半抱着方桥将人送到淋浴室口,“里面的东西你随便用。” 居然没有要跟着omega进去的意思。 方桥问:“你呢,不洗一洗吗?”话落才觉得这是一句很暧昧的邀请,碰上alpha促狭的眼神,他轻咳一声把门关了。 江明御在外头扬声道:“我去给你搭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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