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被裹进了一个泛着凌冽寒意的怀抱里,太冷了,冷得他一直在发抖,然而抱着他的人始终没有放开他。 他竭力地想要睁开眼看清现状,终是无能为力。 江明御抵达医院时方桥刚进手术室五分钟,他提前打过招呼,副院长亲自来接的他,一路畅通无阻地推开了手术室的门。 映入眼帘的是神态恬静趴在手术台上的方桥,后颈处的鲜红如蜂尾一般扎进江明御的瞳孔。 他震在原地,三两步上前,太过狠戾的表情让主刀医生不敢阻拦,只惊讶地叫嚷着,“这是手术室,你们怎么进来的......” alpha的眼白呈现出血一般的猩红,如刀的目光杀过去,满屋寂静。 他脱下外套裹住昏睡中的omega,将人拦腰抱起。 方桥到底是医生的好友兼病人,哪能让人二话不说就带走,可未等他开口,副院长连忙上前,“小江总,这件事是我们医院的疏忽,我们不知道这是你的omega,真是对不住。楼上有贵宾病房,请你带方先生上去休息会吧。” 江明御把方桥抱到了病房,副院长安排的医生为方桥处理颈部的伤口。 如果alpha再晚一会到,尖锐的手术刀就不单单是划破皮肤表皮这么简单了。 江明御沉默地站在床边,他的神色太骇人,医生骤感压力,快速地给伤口上药后说:“小江总不用担心,方先生是皮外伤,养两三天就能好了。” 江明御阴沉着脸盯着omega没说话。 副院长是个很有眼力见的,“那小江总,我们就先出去了,有什么事你按呼叫铃。” 江明御这才颔首。 室内刹时安静得只剩下江明御的呼吸和窗外的风雨声。 而躺在病床上的omega神情安宁,大概还在做手术成功后顺利摆脱alpha的美梦。 江明御坐下来,握住方桥的手把玩,目光如炬落在omega清俊的五官。 在容老爷子口中听到方桥要做腺体摘除手术,他的第一反应是不可能。 但为什么不可能呢? 是他亲耳听见omega说要去过自己的人生,也是他亲手胁迫omega在新协议上摁下拇指印。 这段时间方桥比以前冷漠得多,却从未拒绝他的靠近,甚至会主动索吻,他以为总有一天omega会接受必须留在他身边这个事实,却不曾想omega远比他想象中要决绝,竟秘密地安排了腺体摘除手术。 所以这期间的温顺全是为了放下戒心的障眼法吗? 在方桥表明被监视的厌恶后,他给予了omega更多的自由度,不再派人探寻omega的踪迹。 在他下定决心了解方桥的过去,想要打破僵局好好跟omega过日子时,omega满心满念的却是怎么样跟他断绝关系。 江明御微低头将唇印在方桥的无名指上,喃喃着,“为什么一定要走呢?” 甚至不惜做对人体损害极大的手术。 就这么讨厌他吗? 既然如此,就不要怪他做出一些自己也唾弃的事情。 麻醉效果半小时就会过去,但方桥这一觉睡得很沉,将近两个小时才悠悠转醒。 他眨了眨眼,入目是耀眼的白,鼻尖有淡淡的清香。 他穿着病号服,除了还有些不清明外,身上没有半点不适,正因为如此,他才猝然察觉出不对劲。 方桥坐起身巡视四周,空间宽敞,还有沙发和衣柜,这分明是医院特供的贵宾病房,并不是好友给他安排的那间。 他心里咚咚跳两下,伸手去摸自己的腺体。 触手是冰冷的坚硬物,有什么东西严丝合缝地扣在他的脖子上,正好盖住了他腺体的位置。 方桥心神大乱,掀开被子忍着眩晕踩到了地面,走到病房自带的落地镜前,终于看清了禁锢住他的东西——脖子上缠绕着一个金属颈环,内壁是特制的皮革,皮革牢牢地贴着他的皮肉,他用力地扯了扯,颈环巍然不动。 方桥在读书期间很喜欢看书,什么杂书都看,有时候在图书馆一泡就是一天。 他曾在一本趣闻里看过,古代的贵族alpha为防止圈养的omega与他人私通,会在omega的颈部套上铁制项圈并上锁,除了贵族alpha无人能取下项圈。 这是一种所有权的象征,也是omega贞洁的枷锁。 随着社会的进步,这种毫无人权的物品早被抛弃在时代的浪沙里。而现在,改良版的颈环却像一只大掌扼在了方桥的喉咙上。 被羞辱的极端怒意占据了方桥的胸腔,烧得他连呼吸都困难。 他竭力地想把颈环从脖子上取下来,可无论他如何努力,甚至于感觉到疼痛,颈环仍密不透风地掐着他的脖子。 病房的门咔哒一声打开。 方桥如惊弓之鸟一般猛地转身望去。 闯入视线的江明御让方桥明白这一切的诡异之处。 很显然的,他并未成功地进行手术。alpha知道了他摘除腺体之事,为了惩罚他,把他像宠物一样栓了起来。 方桥的手还放在颈环上,面色青白交加。 江明御关了门,沉声说:“别费劲了,没有我的指纹谁都打不开。” alpha朝omega走去,方桥退了一步又迫使自己停下来,抬眼看着逼近的江明御。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他很难再心平气和地面对alpha。 方桥从未有过的疾言厉色,“拿下来,你没有权利这么做。” omega怒然的表情落在明晃晃的光里,江明御脚步一顿,“你终于装不下去了,这才是真的你,对吗?” 圈在方桥脖子上颈环让他觉得自己像只任人宰割的畜牲,alpha顾左右而言他更让人焦躁,他再次地用力拉扯金属颈环,有温热的液体从被割破的皮肤里缓缓流出。 方桥痛得倒吸一口凉气,还想继续,被江明御擒住了手腕。 alpha的脸色骇然得像要杀人,扬声,“回答我啊。这三年来,你的和颜悦色全是装出来的,待在我身边是不是让你很痛苦,痛苦到你不惜摘掉自己的腺体也要逃走?” 说到最后那句,江明御几乎是控制不住自己了,猛地将方桥掼到了墙面。 方桥的背脊重重地撞上坚硬的墙体,痛得他闷哼一声,竭力地想推开江明御。 alpha像高山一般堵在他面前,他没能推动,深呼吸几次,抬起紧绷着的脸,咬牙道:“你真的想听我的答案吗?” 江明御眼瞳颤动。 方桥喘息着,“好,那我就跟你说个明白。我是想走,想跟你们江家断个干干净净。” alpha显然承受不住答案,红着眼。 方桥却再也没法冷静,激动地自顾自往下说,“这三年我时时刻刻都在期盼着协议结束的那一天,我已经履行我的诺言,我没有半点对不起你们的地方,可是你们江家、你江明御却出尔反尔不守规则,你们凭什么肆意地决定别人的人生?” “闭嘴.....” “江明御,我不是你的仆人,你的奴隶,也不是你养的一只可以随意玩弄的宠物。” “不要再说了。” 方桥的委屈、愤怒在这一时全部爆发,他用力攥住alpha的衣襟,“腺体是我自己的,我有权选择摘除。你们江家有权有势,我确实没法拿你们怎么样,但我是个人,我有自己的思想,不是你江大少爷要我干什么我就非得干什么,不是你要我留下我就必须得留下!” 江明御眦目欲裂,他没有办法接受曾经那么温声软语的方桥现下却这么声嘶力竭地指控他,他们那些还算美好的回忆饱含着omega的委屈求全,像寒风一样在他耳边猎猎作响。 方桥双眼通红,如鲠在喉,“明御,给彼此留一点体面吧,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他已经被逼到这份上,哪怕决裂也万不得已地采用了伤害自己的方式,为什么要对他赶尽杀绝呢? 方桥说了这样多,却没能撼动alpha。 江明御俊挺的五官微微扭曲,他从牙关里挤出字来,仍是那么高傲、坚执,细听却有一丝祈求,“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留下?” 方桥心中失望,无力地闭上眼,偏头不答。 江明御凑近了吻他,舌尖强势地撬开他的牙关,omega不肯,唇齿相撞,磕破了柔软的唇肉,茉莉花的铁锈味在口腔里蔓延。 江明御亲了会,察觉到omega的抗拒,分开,低声喃喃,“你不想当我的情人,我的宠物,那你想当什么呢?” 不等方桥回答,江明御忽地笑了声,说了句始料未及的话,“方桥,我们结婚吧。” omega惊骇地睁开了眼,近距离看着面上挂笑的alpha,他以为自己听错了,惶恐地骂道:“你疯了吗?” “我说真的,在你睡觉的时候我就想好了。”江明御神经质地牵住方桥的手抵在唇上,近乎虔诚地啄吻omega修长的手指,“方桥,我郑重邀请你成为我的妻子。” 他像沙漠干渴的旅客摘到了最甜蜜的果实,再一次吻住惊愕的omega,热烈地汲取甘甜的信息素。 “我们永远都不分开。” 他非要强求。 作者有话说: 小方说的:我不是你的仆人,你的奴隶,也不是你的宠物。 善用排除法的小江听到的:我是你老婆。
第40章 方桥试图从alpha的神情里找出一点玩笑的痕迹,可江明御的眼睛汇了光,灿亮得像天上的星星,显得那么真诚和炽热,没有半点儿作假的可能。 江明御甚至开始畅想如何落实。 方桥被推到病床上,alpha结实的胸膛压下来,用手背一寸寸抚他的脸。 “你很惊讶。”江明御欣赏omega少见的表情,他在笑,眉眼却冷冽得没有多少情绪,“方桥,你不想给我当人体抑制剂,那就换个身份。我想了很多,小江太太这个身份最衬你。” “这次的求婚太草率了,你还没有做好准备,等我找个好日子重新安排。你不喜欢张扬,就两个人简简单单在餐厅吃顿饭。” “家人那边也要通知,下个月我有空,我们一起回你家告诉叔叔阿姨这个好消息,以后他们再也不用操心你的人生大事了。” “你说你想过自己的人生,婚后你依旧可以去工作,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我不会阻拦你。” 江明御说一句就亲omega一下,自顾自沉浸在虚假的喜悦当中。 方桥越听脸色越难看,整个人像浸在寒潭里,凛冽的寒意钻进他的每个细胞。 alpha的话语如魔咒一般在他耳边环绕,这远比他被江家胁迫来得可怕。 江明御竟企图通过婚姻强行将两个人绑在一起,太耸人听闻了。 小江太太这个称呼更是令方桥感到不适。 他突兀地想到林少虹,那个目中无人的omega,这么些年来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林女士”的身份,欣然地接受人人称她一声“江太太”——现下,江明御也试图剥脱方桥的姓名,给他冠上“小江太太”的称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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