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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吞了吞口水，视线转向弗格斯。 他坐在书房的丝绒椅子上，居高临下地俯视跪着的我。背对光的他与阴影融为一体，连眼中的灰蓝色被染暗，仿佛他本身就是黑暗的一部分。 我看见他的嘴唇翕动几下，好像说了些什么。 笼罩在他影子里疲惫不堪的我仅靠小腿与膝盖支撑自己的身体不倒在地上，身体发抖。 想要喝酒…… “你的答案呢？” 我花了许久才反应过来他到底对我说了什么。 弗格斯让我决定是要留在庄园还是跟他去营地。 他之前说事情已经做完，我就想过他会不会直接带我去第八部队……可是，为什么给我选择？ 没有离开的选择的话选哪个又有什么差别呢。弗格斯不过是把手中的刀递回我这个受害者手中，让我亲手选择自己的受刑方式。 选择留在庄园里至少可以不用面对他每天刁钻的要求，而天平的另一头是留有我所有阴影的第八部队。无论怎么看，留在庄园里都是更好的选择。但如果我此时避开去营地的选择，他会不会更想试试看我到底有多怕那个地方？弗格斯可没说过他会尊重我的意愿，只说让我一定要做出选择。 我看不出他到底是不是在试探。不知道他在期待我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可我没精力与他玩心理战，只想遵从自己最本能的决定。我告诉他—— “我想去第八部队。” 而他真的带我一同回到了第八部队。 跟着弗格斯去营地的路上我像行尸走肉一般，周围的景色与建筑都没在我的脑中留下任何痕迹。我是没想过自己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再次回来，突然得连做心理准备的时间都没有。温暖的阳光都无法驱散我身上的寒意。 站在营地前面时我能感受到自己心跳在加速。要不是我身上没穿第八部队的制服，而周围的一切太过真实，我会以为这是我的某个梦中。 我已经开始后悔，但太迟了。 走进营地，我在穿着第八部队制服的士兵中像个异类。我捏住衣服口袋里随身携带的身份铁牌，心情复杂。这辈子我再也无法穿着法拉军队的制服迈入这个营地。 第八部队在巴塔城的营地与我记忆中王都的营地没多少差别。光看营地内部甚至分不出来这里到底是在法拉的哪里。远处的士兵们各自忙碌，而我看着他们想起了从前的日子。虽然这里留有我最痛苦的回忆，可弗格斯没有参与的记忆里我都过得很开心。没有他的话我应该还会是这里的一份子。 我边走神边跟在弗格斯后面，盯着远方的士兵下意识寻找起我熟悉的面孔。我有些矛盾，既渴望见到我的老朋友，又不想他们瞧见我身体与精神都很虚弱的样子。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谈论退伍以后的经历。 可是在做出选择时我就知道，要在这里呆上一段时间的话必然会遇到他们，或许还会碰见那些我不怎么想面对的人。 弗格斯停了下来：“伊米提兹。” 比如伊米提兹。 我定在原地。 只是听见这个名字我就一阵眩晕。 伊米提兹走到我们面前，只对弗格斯回了礼。他棕色的眼睛没有波澜地看向我的方向。我接触到他的视线微微偏开头，竭力维持平静。 我该知道的，他作为弗格斯的左膀右臂一定会在这里。但我没想到第一个就会见到他。 弗格斯简单对伊米提兹交待几句就走开了，留下我和他两个人独自面对面站着。 最后一次在现实里与伊米提兹见面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我甚至不记得我与他上一次见面发生过什么。 “雪莱。” “伊米提兹。”我叫出这个熟悉的名字。 他用与弗格斯差不多温度的视线从上到下扫了我几次，什么都没说。 伊米提兹记得我，可是他永远不会像我记得他一样记得我。他不会知道直到今日他都还会在我的噩梦中出现。 我捏紧自己袖子下的手，几乎想要挥拳打过去。 “走吧。”他戴好手套，走在前面示意我跟上去。 压下心中的戾气，我迈开步子跟在伊米提兹后面。 我最讨厌这些人的就是这一点。他们作为弗格斯的下属与我产生的交集都是通过命令。弗格斯亲爱的下属们都很了解他的行事作风，且从不会质疑他的决定。可我不明白为什么会有正常人遵从弗格斯的每个命令。我恨每一个心甘情愿为他卖命的人。每一个。他们都是帮凶，无一例外。 伊米提兹更是他们之中的领头人。 弗格斯很相信他。在我还在部队时很多事情已经全权交给伊米提兹处理了。弗格斯只需要说“你找几个人去轮奸他”，伊米提兹就会安排好场地把我带过去折磨到昏迷为止。 作为下属他的确是很好的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可我忘不掉他在折磨我时的眼神。我是一个任务，一个消耗品，总之不是人。或许我说反了，不是人的是他才对。 看到曾经每次都能在对决中打败他的我成了现在的鬼样子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哈，或许是在嘲笑我认不清形势吧。 在这样的伊米提兹眼里我能留下多深的印象？反正我不是被这么对待的第一个人，也不是最后一个。他早就习惯了每天执行弗格斯的命令。 梦魇缠身的只有我们而已。
第27章 沉陷 【唯独我，永远被抛下了】 伊米提兹穿着第八部队制服的形象一点都没变，瘦削的脸庞配上他总是微微下垂的嘴角蔑视着除了弗格斯以外的人。连他头发垂下的弧度好像都跟我梦里一模一样。 我们走到弗格斯给我安排的临时住处前，他没有再说什么就转身离开了。我深呼吸几下，伸手压了压自己隐隐作痛的前额，转身进了帐篷躺倒在地上。 伊米提兹…… 我一直很克制不去想关于他的事情。比起伊米提兹，有时我甚至觉得还不如让弗格斯占据我的脑海。多么好笑。我脑子里关于弗格斯的记忆实在是太多了，但伊米提兹只会出现在固定几个我最厌恶的片段里。 我缩成一团，浑身发抖，周围的景象变化了。 空气中又充满那独特的烟味。 伊米提兹有伤疤的右手摁住我的脖子，配合其他几人把我压在地上，扒光我全身的衣服。那天没有太阳，地要比今天凉得多。我使劲蹬动自己的双腿，顾不得周围在看的人，手指抠在地里。一只踩过湿泥土的鞋又狠狠蹬在我背上，压下我最后的挣扎。 “没用的，这里不是单挑场。”我的头被压在地上几乎抬不起来。 “带过来吧。” 我看不见身后，可是朝我靠近的脚步声绝对不是人…… “你听长官的话就不需要受这些苦了，”伊米提兹特地蹲到我面前，扯起我的头发，露出近似同情的表情，“好好享受吧。” 好好享受吧？ 每每想到这句话都让我作呕。 我费力支起身体，狼狈地爬到帐篷的角落，胃里仅剩的东西不受控制地涌出。吐完嘴里泛酸的我挪了几步，头抵地，屈起膝盖蜷起身体，一只手捂着自己的肚子。 伊米提兹说的很对，不在单挑场上是没有公平可言的。哪里都没有。 为了离开弗格斯，我确确实实地在从第八部队退伍时把自己唯一引以为傲的东西都放弃了。现在我不是猎人，不是士兵，就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哈，就算我都这样了他都还非要让我心甘情愿地为他献上自己最后的价值才能结束。 我边笑边咳，在地上休息平复自己的心情，好受一点后才出了帐篷找来东西把地面和自己清理干净。一直都是这样，不管再难受都没人能帮我，我得独自强撑着收拾好残局。 清理完，我回去时被正在训练的士兵们吸引了视线。他们分成许多小队，不同的小队正在进行不同的训练，从搏斗到武器，整个训练场十分繁忙。我悄悄躲在树后面看他们，仿佛又看到自己刚进入第八部队不久，还会为了过几天上战场而兴奋又紧张的新兵时期。我想不起来什么具体的记忆，只是单纯知道以前的我应该很开心。 我想回去，回到很早以前——回到新兵营，回到报名的那一刻，回到家乡，回到无人的森林中——我分不清，自己到底在怀念哪里？ 营地虽然还是记忆中的样子，但再没有一个我熟悉的面孔。所有事情都在有条不紊地继续，变化，生长。唯独我，永远被抛下了。 有时我觉得自己早就死了，我的灵魂从未真正离开过这个营地。具体是在哪个时刻死的，我不知道，大概在很早以前了。 太阳下山之前我逼自己吃了点食物，心神不宁地发呆出神，转眼就到了晚上。躺在熟悉的帐篷中，我只想早早休息，可远处的人声总是钻进我的耳朵里。这里离大部分士兵居住的地方有段距离，算不上多么嘈杂，我还是被吵得心烦。以前我听着比这大不知道多少的声音都能睡一晚上，如今却受不了一点噪音。来到人多的营地我才明白自己的精神有多脆弱。我越是告诉自己该多休息一会儿就越睡不着。 今晚空气闷得发慌，似乎过不了多久就会下雨。 累过头的我想了许多，不知道过去多久，等到周围听不到多少声音我才迷迷蒙蒙地睡过去。一根无形的线始终吊着我的精神，让我无法彻底沉睡。我的灵魂仿佛漂浮在半空，始终凝望着闭眼的自己，随时都会醒来。 我梦到自己与霍奇亚还有其他几个人一同围在篝火旁，互相搭肩膀唱起走调的歌。又梦到我们小队的人聚在一起，悼念死去的同伴。还看到奋力杀敌没注意到背后有怪物袭来的我被同伴救下。这是那些被抹除的回忆，它们还藏在某处。 突然而来的脚步声靠近了我的帐篷，我瞬间清醒。 是弗格斯。 我睁开眼，正好瞧见帐篷门口泻出的一丝月光被他漆黑的身影挡住。弗格斯走进来，门帘随之落下。我和他与外界再次隔开。 他要做什么再明显不过了。 “醒了？” 我刚想坐起来就被按住肩膀，对方的体温和浓重的血腥味一同袭来。 他是从哪里回来的？ 湿润的手从布料下钻进我的衣服，揉弄我的胸口和腰侧。我躺在原地没有动。弗格斯剥掉我的上衣，拽下我的裤子，掰开我赤裸的双腿。 我漠然地望向一片黑，任由弗格斯在我身上点火，用他手中的血把我一同染红。 他埋下头，鼻子快贴上我的脖子，嗅了几下。他唇瓣的触感和呼出的气息喷在我的肌肤上，我很不舒服。他的嘴唇含住我的喉结，又张嘴咬住我的脖子。我的指甲抠进地里。致命弱点被掌握在他的手中，我不自禁绷紧身体。我总觉得自己的脖子很快就会被尖牙刺破，涌出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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