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惟捧着杯子一鼓作气喝完中药,五官都皱成了晒干的橘子皮,又见本来好好坐在沙发上看手机的应春和起了身,顿时委屈道:“应春和,你是不是嫌我身上味道重?我刚喝完药你就走。” 再这样下去,药是喝完了,病是好了,可男朋友却不愿意让他靠近了。 本末倒置,得不偿失! 应春和从橱柜里将糖罐拿出来,就听到任惟这控诉满满的一句抱怨,莫名其妙地看他:“你又乱想了些什么东西?” 要知道,从前他跟任惟在一起的时候,任惟就喜欢乱想。 每次应春和晚回消息,任惟就会担心他是不是遇上什么事了,车祸、地震、火山喷发等一系列基本很难随随便便发生在日常生活中的灾祸。 应春和每次光听着都服了,不知道这个人脑子里是不是有个虫洞,尽装了些稀奇古怪、天马行空的东西。 糖罐里装的是方糖,每块很小,不算很甜,应春和煮果茶和咖啡的时候偶尔会加。现在这方糖有了新的用处,他打开盖子,用镊子从中夹出来一块,递到任惟嘴边:“张嘴。” 任惟张开嘴,方糖从密封的罐子里转移到他的嘴里,在他的温热的舌面上融化成一滩甜水,以此抚慰他刚刚咽下的苦。 嘴里淡淡的甜味令任惟愉悦地眯起双眼,在心里迷迷糊糊地想:噢,原来应春和是去给他拿糖了。 八月里的第二件大事是任惟同应春和一起去看了一趟外婆。 任惟将此视为提亲前的上门见家长,格外慎重,特意从带来的行李中翻出来离岛之后一次也没穿过的白衬衫和西装裤以示重视。 不过此夸张行为最终遭到了应春和的一记白眼和强烈抵触,认为这隆重到夸张的地步,在出门前不得不更换成一件随性的圆领T恤和普普通通灰色运动裤。 外婆家距离应春和家有些距离,应春和久违地骑上了那辆白色小电动车,长手长脚的任惟以一个并不算舒服的姿势,娇俏地贴着应春和坐在后座。 距离越近,任惟越紧张,不由道:“应春和,我给你唱首歌吧?” 应春和拒绝:“不要,你五音不全。” 任惟不服气了,硬要唱,歌声被海风吹得稀碎,再传入应春和耳里,难听程度翻倍。偏偏任惟毫无自知之明地在一曲结束后,追问道:“应春和,我唱得怎么样?” 应春和双手握在车把上,目不斜视,认真开车,语气敷衍:“挺好的。” 好就好在,没一句在调上。 奈何任惟却因为他这句话受到鼓励,又高歌一曲。 一曲末了,应春和终于忍不住问:“你唱的这是什么歌?” “周杰伦的红尘客栈,你没听过吗?”任惟将歌名说了出来,颇有几分惊讶。 应春和确实没听出来,但却不是因为没听过这首歌,而是因为任惟实在跑调跑得太离谱。 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外婆家门口,应春和停好车,才对任惟说了句:“唱得挺好的,下次别唱了。” 任惟一脸懵懂无知地发问:“为什么?你觉得不好听吗?” “嗯……怎么说呢……”应春和对上任惟的目光,实在不好意思打击男朋友自信心,还是在即将见家长之前,艰难找补,“其实还好,起码你比周杰伦咬字清晰。” 算不得是夸赞的夸赞还是让任惟笑了出来,紧张的心情也得以缓解。 院门虚虚挂着把锁,但没真的锁上。 应春和熟练地将锁拿下来,推开门对里面嚷着:“外婆——” 薛婆婆在屋里听见声响,从躺椅上起身,刚起来就见到应春和同任惟走了进来,又见任惟手上提了东西,心下了然,却不动声色笑道:“你们来了。坐坐坐,桌上有水果,想吃自己拿。” 任惟没去拿水果,而是先去拿了把椅子过来,给应春和坐。 几人坐着聊了会儿天,任惟先是关切地问了问薛婆婆腰怎么样了,再把带来的按摩仪送给了薛婆婆。 薛婆婆笑呵呵地让应春和将按摩仪收到她房间里去,又道:“我可听说了,你跟你张叔算计着我院里的青菜呢,真是胳膊肘往外拐。去,现在就去院里掐两株青菜,省的你到时候偷摸地来拿,心里没个数。” 就这么三言两语支开应春和,等人去了院里,薛婆婆才晃了晃摇椅,慢悠悠问任惟:“小任,你今天这是干嘛来了?” 任惟心里一咯噔,面上却是从容地笑着:“外婆,我还能来干什么,同应春和一起来看看你罢了。” “我这个年纪看不看的也就那么回事。”薛婆婆不会让他这么糊弄过去,瞥向他,“你到底干嘛来了,不准备说?” 任惟这才将身上带着的盒子拿出来,里头装着一只成色极佳的玉镯,把镯子给薛婆婆瞧,“外婆,这个给您。” 薛婆婆看了眼镯子,嗔怪道:“干嘛呀,贿赂我?” “怎么会是贿赂呢?”任惟轻轻一笑,诚恳道,“外婆这是我特意带给您的见面礼,因为我跟应春和在一起了,再来看你总不好空手空脚的来,自然要讲究礼数。” 他这只玉镯份量不轻,却只冠了见面礼这么个名,可见家中阔绰。薛婆婆虽一直隐约知道应春和好过的那人约摸家境不俗,见了任惟后更是肯定,却不知竟会这般大手笔。 嫁娶讲究门当户对,嫁贫,嫁富都不妥,何况应春和这个情况与旁人更是不同。 薛婆婆目光转开,没再看那只镯子,也没去接,淡淡道:“小任,你来家里的时间虽不长,可外婆看得出你是个好孩子。既然你叫我一声外婆,我也拿你当半个孙子,来看我没必要带这么贵重的礼物。” 任惟听到那句“拿你当半个孙子”心都凉了半截,到底是笑着打了句岔:“别呀,外婆。您可别拿我当孙子,您拿我当孙媳妇吧。” “孙媳妇”三个字可把薛婆婆吓一跳,她知道自家孙子喜欢男人的时候都没这么吓一跳,眼神古怪地看了一眼任惟,问道:“你们这,要是结婚,算小和娶你还是你娶小和?” 任惟眼睛一亮,有戏! 他可不在乎什么面子不面子,当下就顺着话继续说:“应该算是我嫁过来吧?” “应春和,你给我进来!”薛婆婆突然中气十足地将在院里摘青菜的应春和叫了进来。 应春和一脸懵地走进来,又一脸懵地挨了句质问:“你们俩结婚,是你娶人家小任啊!” 应春和看看挤眉弄眼的任惟,再看看自己满脸震惊的外婆,还有什么不明白,可是为了能够过家长这一关,一咬牙,配合任惟将戏做下去。 他笑着:“是啊,他以后都住我们这了,平时家里的家务事他在做,猫也是他在带。” 嫁过来住一起,承包家里家务和带孩子,薛婆婆还有什么不明白。 他孙子这是娶了个白富美回来!虽说这个白富美性别为男,但白、富、美全占了。 薛婆婆这下看那只玉镯的眼神都变了,聘礼变嫁妆,孙夫变孙媳,感情她之前一直都弄错了! 应春和见外婆一脸难色,添油加醋地解释:“外婆,这主要是因为任惟他,那方面不太好。” 任惟面露窘迫,震惊地看向揭了他短的应春和。 却因祸得福地获得了薛婆婆突如其来的认可,只听薛婆婆沉沉叹了口气:“你们俩今晚留下来吃饭吧,我去煲个汤,给小任补补。” 作者有话说: 外婆:原来我站反了cp!
第73章 “想过你很多次” 晚饭的时候,任惟被迫喝下了三大碗补汤,撑得肚皮都圆滚不少。最后还是应春和劝着说,一次性补多了对身体也不好,薛婆婆这才放弃让任惟喝下第四碗补汤。 但听着薛婆婆又在想下回给任惟炖什么补汤的时候,应春和哭笑不得地拉着任惟光速逃离。 回家的路上,任惟还心有余悸:“应春和,你太狠了,你都不知道我现在感觉喝下去的汤都还在我嗓子眼。不行了,不能再说话了,再说话汤都要出来了。” 应春和专心致志骑车,冷漠回应:“你如果真的要吐,吐之前说一声,我停好车你下去吐,别弄我一身。” 任惟目瞪口呆,委屈不已:“应春和,你为什么只担心我会不会弄脏你,都不担心我的身体?” 前方路口转弯,应春和利落流畅地驶过弯道,声音平淡:“任惟,少贫。” 应春和头盔下的一截头发被风吹到了任惟的脖子上,微痒的触感令任惟想起他来离岛的第一天,他也是这样坐在应春和的后座,被应春和的头发弄得微微发痒。 不过一月光景,却好像恍如隔世。 他们用短暂的时间重新认识、相爱,好似在以此弥补他们中间漫长的四年空缺。 任惟突然安静下来,搂着应春和的腰,贴着他的后背轻轻说:“应春和,我在美国的时候经常会梦见你。” 有时候是一句似是而非的话,有时候是一个模糊不清的背影,有时候是一个转瞬即逝的片段。 但他梦见过很多次,应春和曾反反复复入他梦中,与他相逢。 “真的假的?”应春和呵了一声,不知道信了还是没信。 “真的。”任惟缓缓补充,“所以,应春和,哪怕我忘记了,但还是在这四年里想起过你很多次。” 或许每一次应春和思念他的时候,他便会在晚上梦见应春和,他们在梦里约会。 绝大部分时候,应春和都觉得自己对任惟的失忆毫不介意,毕竟这是不可抗力造成的,不是任惟自身能够控制的,但还是会有在任惟对他们过往点滴毫无记忆时,生出来那么一丝难过。 好像这个人确实还是那个人,但是他们之间却缺失掉了一部分,并且因为少了那一部分而显得不那么完整。 爱情难有完美,但应春和没想过连完整都难保。 应春和有的时候会为此沮丧,每次都偷偷的,一次也没有告诉过任惟。 可任惟无疑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从前是,现在也是。 他了解应春和的忧虑,也想过该如何让应春和不那么忧虑,并为此付出努力。 无形中,应春和缺失掉的那部分过去已经慢慢被他与任惟新创造出的记忆所填补,日渐充沛。 快要到家的时候,应春和总算回答:“好吧,相信你。” 相信你也在以另一种方式思念我,在我思念你的时候。 车子停稳,任惟扳过应春和的脸,将他的头盔玻璃掀起来,凑过去跟他接吻。 一路的海风并没能吹淡任惟嘴里的补汤味,应春和在餐桌上逃过一劫,没想到在此处又被找补回来。 他快速叫停,无奈地对任惟道:“任先生,我们能不能刷个牙再亲?” 可等任惟兴冲冲跑去刷牙,又被应春和以刚刷完牙嘴巴里还有牙膏味为借口,拒绝了他的索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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